手機呢?
她來到路燈下,將包從裏到外仔細翻找,手機不見了!
再將外套口袋掏了一遍,依舊沒有。
怎麼會?是出門太匆忙忘拿了嗎?不對,她記性向來很好,鮮少忘事。臨走時,明明將手機跟門卡一起放進包里的,那麼……
美麗的眼瞳微芒閃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測膦。
如果——如果手機丟失跟夏雪彤有關,那今晚發生的所有事,從頭到尾完全就是一場預謀。
可是,可能嗎呶?
她不覺想起了便利店前,夏雪彤突然讓她買飲料。如果這也是刻意的安排,那麼夏雪彤的心該有多可怕!
宋子遷今晚也在,當着她的面,跟未婚妻卿卿我我。夏雪彤精心的安排,他知情嗎?
沒錯!以前不覺得,了解越多,越發覺得他就是那種陰沉冷酷的男人。有恩必報,有怨更是必償。得罪他,他都會加倍還給對方。毫不懷疑,他對她要離開充滿憤怒和不甘,那麼,眼前就是他的報復?
是這樣子的嗎?
夜風夾雜着雨絲,吹在臉上。
雨桐收緊領口,手腳冰涼,只覺得連心窩都是冷的。
她低頭看向手中的禮盒,輕輕搖頭,自我安慰:「不會的!也許是我想多了,夏雪彤就算再恨我,也不該是如此有心計的女孩。而宋子遷……」
恍惚間,一輛出租車開過身邊,雨桐沒留意,當回過神,車子已經開過拐彎。她迅速追過去,「等一下,計程車!計程車——」
司機沒聽到,車影消失在那排濃密的梧桐樹盡頭。
雨桐頹然地停下追逐,站在路燈下,掏出夏雪彤親手寫的那張卡片。
昏暗的燈光,映照那行整齊娟秀的字體,如同夏雪彤那張甜美清純的臉蛋。暗藏在美麗背後的,真是讓人心驚的欺騙嗎?
雨絲化作雨點,落在她的頭髮上、衣服上、卡片上。
卡片被打濕,筆跡一點點暈開,變得模糊。
雨桐將卡片捏在手心,輕輕顫抖。她朝四周望去,兩邊的商鋪全部關閉,中間街道狹窄不見盡頭,朦朧細雨中,顯得異常幽暗,詭秘。
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了自己。
她將包和禮盒抱在懷中,沿着街道奔跑,一直往前跑……
這是條什麼街?好像沒有盡頭似的,她跑得氣喘吁吁,眼前突然發黑,一時間什麼都看不清。
雨,越下越大。
她只好躲在一間商鋪窄窄的屋檐下,蹲下了身子。
青桐還在家等她年夜飯……
**
某酒店最奢華的包房裏,滿桌香氣撲鼻的山珍海味,被國際大廚精心做成各種精巧的圖案。水晶吊燈下,雪白的盤子與各種銀質餐具閃亮,散發出誘人的光澤。
兩家人坐在一起,氣氛溫暖,溫馨,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橢圓形的餐桌,宋子遷陪父親坐在左側,盡心扮演着孝子的角色。
大約過年喜慶,又與親家一家人團圓,宋世興雖然半身不遂,坐在專用座椅上,但他氣色飽滿,雙目閃爍,不時眉開眼笑說幾句風趣話,形象與這幾年外界傳言的很不一樣。
「親家母保養得真不錯,跟雪彤坐在一起,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姐妹呢!」宋世興笑眯眯地打量對面的許秋萍。
「是麼?呵呵,謝謝親家的誇讚,您可真會說話。」許秋萍摸摸自己的臉頰,掩不住欣喜,「我聽說親家這些年身體不大好,但是今晚看到,您精神抖擻,說起話來虎虎生威,外面的傳言哪,一點都不可信!」
「哈哈。」宋世興仰頭,開懷大笑。
反是宋子遷皺了一下眉,一抹異色飛快閃過。他注視許秋萍,對這位僅有幾面之緣的岳母稍有改觀。
許秋萍,夏國賓的前妻。年輕時她性情潑辣,與丈夫共同打拼事業,感情甚篤。可是,夏國賓突然迷戀上了交際花金葉子,對剛生下雪彤的她不聞不問。她產後憂鬱症,情緒反覆,在家裏哭哭鬧鬧過了好些年。
男人都好面子,夏國賓對千嬌百媚的金葉子不可自拔,更加受不了家中糠糟之妻,索性搬出去住,兩人就此分居。夫妻情分蕩然全無,長達五年的分居之後,自然而然辦理了離婚。
她向夏國賓索要了巨額補償費,這些年不時去國外整形,在外面養小男人。對於夏國賓,她愛之切恨之深,每次相見,必會不客氣地冷嘲熱諷,舊事重提。
而夏國賓功成名就,在世人眼裏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豈能允許前妻玷污自己的聲望?他威逼利誘,不許許秋萍再接近夏家。
一對曾經同甘共苦的夫妻,至今如仇人相見,水火不容,讓人唏噓。
畢竟是親生母親,雪彤雖也厭煩她的所作所為,但結婚這種大事,無論如何要請來相聚的。
「媽,這是特意讓廚子為您燉的雪蓮,養顏的
tang。祝媽媽越來越年輕美麗。」雪彤親手為許秋萍端上雪蓮羹。
「呵呵,我的女兒真乖。」許秋萍故意瞥過夏國賓。
大約有許秋萍在,夏國賓臉色相對嚴肅,好似無形中被冷落了一般。
雪彤伶俐,立刻為他倒上美酒:「爸,我也祝您新的一年身體健康,吉祥如意。」
許秋萍審視宋子遷俊美的面容,滿意之餘沒忘記叮囑:「女婿也是孝順的孩子,以後要好好照顧雪彤,不許成為負心漢,不許讓我女兒傷心,知道嗎?」
夏國賓聽在耳里,剛舒展的眉毛忽又皺起。
宋子遷舉杯:「我敬伯母,還有伯父。」
夏允風拿起餐巾,懶洋洋地抹抹嘴,「妹夫還叫什麼伯父伯母呢?應該改口叫一聲爸、媽了。」
雪彤含羞道:「哥,還差半個月呢!」
「半個月?你們不早就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嗎?」
「不是啦……」她臉頰微紅。
夏國賓捂着嘴,用力地咳嗽兩聲,有意打斷他們。
可夏允風不顧有長輩在場,非要把話說明白,「不是什麼?別告訴我,前晚你們倆在房間沒有那個什麼的。我和爸媽又不是老古板,只要妹夫負責就好。」
雪彤還要再說,許秋萍拍拍她的手:「不用害羞,小夫妻恩愛是好事。呵呵,我還想早點做外婆呢!」
宋子遷端着一杯酒,停在半空,他清清嗓子:「大家別誤會。我跟彤情投意合,但是我尊重她,有些事情留到洞房花燭夜更浪漫。」
夏允風道:「原來妹夫也是個懂得浪漫的人。」
「呵呵,跟大少爺比,還差很多。」前晚,他喝了點酒,被雨桐一激,一時衝動到夏家對雪彤做了些意外之舉。不過,雪彤主動熱情時,他忽然意外地清醒過來……
夏允風起身,走過去為他倒滿酒,邊笑邊低聲道:「以後咱們就是真兄弟了,陸秘書的事,到時候還得跟妹夫多了解,呵呵。」
宋子遷盯着酒杯,眼瞳微微縮起。他並未寫在臉上,揚唇一笑:「好啊!我祝大少爺早日得償所願,追到陸秘書那日,可一定要請我喝杯慶功酒。」
「呵呵,一定。」
**
春雨綿綿,下了一個小時,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孤寂清冷的街道,茫茫一片,不見半個人影。偶爾一輛轎車經過,人家根本沒理會她微弱的求助,呼嘯着徑直而過,濺起一地的水花。
窄窄的屋檐避不了風雨,雨桐的髮絲濕了大半,她環着雙臂,蹲在牆邊,瑟瑟發抖。
大雨還要下多久呢?
什麼時候才有人出現幫助她呢?
冷,餓……
兩眼發昏,眩暈,心底念着青桐。
今晚可是大年夜,舉家團圓的日子,那孩子單純又固執,說了會等她一起吃飯,就不會擅自開動。
「青桐啊,對不起,害你跟姐姐一起挨餓了……」
家中。
青桐坐在餐桌前,飯菜已涼,他到灶前熱了一趟,繼續等待。
姐姐去哪裏了?電話關機。快十點鐘了,按她平時的習慣,有事耽擱定會有電話回來,讓他放心。可是,姐姐半點音訊都沒,甚至讓他找不到人……
青桐在房子裏轉悠,不時到窗前看一看。
他終於按捺不住,拿起電話撥出一出熟悉的號碼——最後一個數字時,他停住了動作。
「宋大哥是快結婚的人了,姐姐說以後不要再麻煩他……對,還有夏大哥!」
(第一更畢。第二更,暫定明天下午兩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