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桐接到若蘭口齒不清的電話,擔心不已。
「悅色」是周棣的地盤,跟宋子遷有關的人和事,她儘量小心翼翼避開。近幾日連公事上的交集,她都刻意沒出現。但是,若蘭打電話時,分明喝醉了酒。
「醉酒」兩字,是她心中無法彌補的刺痛。
不管若蘭跟青桐是否還在交往,她都不能眼睜睜看着若蘭這副模樣。
雨桐打了的士,一路催促着趕過來。
她想,總不至於那麼巧合,在這裏遇到他吧島!
而現實像是註定,她剛進酒吧尚未找到若蘭的位置,就已看到了宋子遷那抹挺拔的身影。他身形高大,沉穩霸氣中流露出一種高貴優雅,在酒吧這種龍蛇混雜之地,顯得鶴立雞群。
雨桐遲疑在門邊,該進去嗎?她很快發現若蘭竟然被宋子遷拎着。
他臉色難看到極點,看得出來,只有真切關心若蘭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表情。若蘭身邊那群打扮前衛的年輕人,大約被宋子遷一身的冷酷所威懾,紛紛退到旁邊,不敢阻止他的「暴行」。
「宋大哥……我要姐姐,不要你!」若蘭不知死活地推他,另一隻手抓着桌子不願挪動。
宋子遷冰冷道:「跟我回去見你大哥!」
若蘭聽懂了,呵呵笑了幾聲:「我大哥?你是說……姚立行先生嗎?他啊從來沒時間陪我,最關心我的三哥也不見了,我想見姐姐……」
她一口一句「姐姐」,提醒着他那個努力壓在心底的女人。他強健的心跳變得無力,緊緊抓住她的手臂,「不乖的小孩,擅自進入這種不該來的地方,還跟一群狐朋狗友學抽煙!走!」
冷冽的眸子掃過她的同伴,那幾個年輕人手忙腳亂表態:「不是我們叫她來的啊!是她……她非要來這裏喝酒,還非要拉着我們作陪。真的不關我們的事啊!」幾人哪裏還敢停留,立刻匆匆離開酒吧。
門口,雨桐悄然退了出來,在酒吧對面的公交站台旁默默等待。
有子遷在,她放心。因為他絕不會讓若蘭出事的。
夏日的夜晚有點悶熱,雨桐靠着站台,眼睛直直望着酒吧門口。她想親眼看到若蘭被帶出來,親眼看到子遷安全送她回家。
若是老實一點對自己承認,她其實最渴望的還是想多看他一眼。
沒過多久,宋子遷果然架着走路歪歪扭扭的小丫頭出來了。溫欣跟在旁邊,兩人說了幾句,溫欣便跑去開車。
若蘭推搡着宋子遷,嘀嘀咕咕道:「我不要跟你走啦……我要等姐姐……」
宋子遷扶住她不時往下滑落的虛軟身子,無奈。
突然,若蘭睜大眼睛指着對面喊:「姐姐……姐姐,你來啦!」
雨桐正要藏身廣告牌背後,料不到被她如此高聲一喊,來不及躲避。
宋子遷看到了她。
原來她真的來了!
為何不進酒吧?為何不過來找若蘭?
他驟然眯起眼眸,明白了。她想必是進酒吧後看到了自己,才對若蘭置之不理。
隔着一條街道,雨桐依然清晰地感受兩道冰冷銳利的視線。若蘭還在招手,她只好深吸一口氣,硬着頭皮朝他們走去。
終於來到他們面前。
宋子遷從頭到尾沒轉移視線,就那樣面無表情冷冷盯着她。
雨桐努力忽視他的注目,只將注意力落在若蘭身上。
「若蘭,你跟誰喝這麼多?」
「姐姐……」若蘭突然推開宋子遷,用力抓住雨桐,哇地一聲哭起來,「姐姐,為什麼……為什麼他沒來?」
雨桐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她盼望着的是青桐!唉!
青桐這次鐵了心要跟若蘭分手,他說,是兩個世界的人。價值觀、愛情觀都不一樣,這樣的兩人如何在一起?
弟弟冷靜說出這句話時,雨桐無力反駁。她也曾無數次深刻體會此中悲哀,愛情不是萬能,並非每一次都能克服一切障礙……
若蘭抱着她,在安靜的街道旁哭得格外驚天動地。
「青桐為什麼沒來……他真打算分手,然後跟我老死不相往來嗎?」
「若蘭,你先冷靜點。」
「怎麼可以這樣子?我們之前……明明很相愛,相愛的人怎麼可以說分就分呢……」
若蘭邊說邊左搖右晃地擺手,雨桐幾乎扶不住。
宋子遷伸出一手,牢牢固定若蘭的胳膊,冷聲道:「有些人,就是如此莫名其妙,冷血無情!前一分鐘明明相愛,後一分鐘卻親手將刀子插進你的心窩。」
「宋大哥……」若蘭頓時找到了知音,將滿是眼淚的臉蛋轉向他,「你說得很對,正是那樣……可是,他是怎樣做到的?為什麼我用盡了辦法都放不下……」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她是怎樣做到的!」宋子遷一字一字入冰珠子砸下來。
雨桐被
tang他鋒利如刀的目光盯得全身發麻,血液幾乎要凝固。她艱澀地說:「若蘭,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宋子遷開口,直接針對她:「你是不是應該代為回答若蘭的問題呢?」
雨桐無可逃避地抬頭,路燈下,對上他深不可測的眼睛。
若蘭完全感覺不到這兩人間洶湧的暗流,道:「好啊,姐姐……青桐最聽你的話,你最懂他……你告訴我啊,他是怎樣做到的?」
「他……」雨桐閉了閉眼,緩慢地說出心聲,「他其實很珍惜你,很捨不得你。只是正因為你的愛濃烈又純粹,他覺得自慚形愧,也覺得難以承受。為了不讓你們將來生出怨恨,最終連過去美麗的回憶都毀滅,他才如此待你。」
宋子遷靜靜聽完,嘲弄地問:「是這樣的麼?」
雨桐望着他:「是,就是這樣。」
若蘭迷茫道:「姐姐……我怎麼聽不懂?青桐珍惜我……為什麼卻要離開我?我真不懂,相愛的人不是應該努力在一起嗎?」
宋子遷的眼睛鎖住雨桐,不允許她逃避:「怪只怪你用情太深,怎麼會懂那種薄情人的心思?對他們而言,嘴裏說着愛你,珍惜你,轉眼又可以為了其他人背棄你!愛上這樣的人,註定會痛!」
「宋大哥……你說的,我怎麼也聽不懂?」
「你不用懂,你只要記住——如果不能忘記這份愛,就學着勇敢承受這份痛!」
雨桐聽得心口陣痛,嘴唇顫了顫,無法開口。
宋子遷繼續道:「但是,你還要記住!即使再痛,一個女孩子也不能如此放縱,你要好好地對待自己,活得精彩,活得更有價值!」
「我好像懂了……可是我的頭好暈……」酒精發揮了效力,若蘭軟軟地靠在他的肩頭。
酒吧外面,夜風吹拂。
宋子遷與雨桐筆直地對立,他們互相注視彼此,卻不再說話。
車子的聲音從街邊傳來,溫欣打開車窗,認出雨桐時吃了一驚,慌忙跳下來。她簡單地對雨桐點點頭,沖宋子遷道:「帶姚小姐上車吧。」
宋子遷面無表情道:「我會送她回去。」
若蘭逐漸陷入半昏半睡,乖巧地進入車上,躺在後座上。
溫欣開車,車子駛過時,她特意看了雨桐一眼。而宋子遷直視前方,沒有朝她的方向多看一眼,也沒有多說半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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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半個月已過。
新娛樂酒店在宋子遷不遺餘力的炒作下,題材越發火熱。雖然大樓才剛開始基建,但各路相關的子項目已如火如荼地展開。
生意紅紅火火,這是近段日子,夏國賓最滿意的事。此外,雪彤懷孕,他快要升格做外公了,每每想到這點,心情稍感舒暢。
唯獨最讓你他傷神的是夏允風!
兒子大婚已近,日期就定在六月末。
他這個做父親的只要出門,就會遇到記者追蹤採訪,除了公司項目,記者們反覆提問的都是他對未來兒媳婦的看法。而關於陸雨桐的家世背景,被一幫記者鑽地三尺,竟然真的找出了蛛絲馬跡。
陸雨桐的出生、父母是誰,相關話題迅速席捲全城。很快,有條獨家八卦出現。
有人發現一名打扮奇怪的中年女子陪同陸雨桐去試婚紗,知情者證實,那位奇怪女子正是其母親。而據進一步消息,陸雨桐的母親竟然是二十幾年前,凌江市上流社會赫赫有名的交際花——金葉子。
(第二更,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