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忙着拍攝廣告去了,若蘭回家換了身衣服。好在兄長們白天各自忙碌,跟她沒打照面,否則免不了要應付大串問題。
坐在花園的鞦韆上,若蘭獨自苦惱。
該不該主動去找喬向恆說個明白呢?兩次誤會,他對她成見已深,解釋有用嗎?
想起昨天面膜揭開後,他用力抓着自己避進後台的情形。當時,他的臉色非常難看,完全沒顧及她是受害者,第一反應竟然責問質疑蠹。
「不行,太可惡了!過敏我可以不計較,算是自找的,但他這樣質疑我的人格,我得為自己討個公道!」若蘭咬咬牙,當即做出決定。
喬向恆在辦公室,看到她的號碼,有些意外:「姚小姐,想不到你還會主動找來。」
若蘭答得坦蕩:「我又沒做錯事,有什麼不敢找的。何況,這次事件的主要問題在於lancir產品,該討個說法的是我。」
「很好,看來咱們有必要馬上見一面。髹」
「世興百貨旗艦店旁邊,有家花雨咖啡廳。半個小時後,我們那裏見。」
花雨咖啡廳。
若蘭到達時,喬向恆已然在座,他挑選了最角落的雅座。
兩人相對而坐,各自點了杯咖啡。
喬向恆察看她的臉頰,道:「恭喜,姚小姐恢復得很快。」
「喬先生也該感到慶幸,如果我這半張臉還像昨天一樣見不得人,你們公司恐怕又得上新聞了。」
「姚小姐是敏感體質嗎?」
「我說以前從沒有發生過敏,你信嗎?」
喬向恆揚了揚唇,不發表看法。
若蘭冷嗤一聲:「所以,像你們這種人,一方面希望得到顧客的百分百信任,另一方面卻又不輕易相信別人。」
「姚小姐只說對了一半,讓我相信一個人,首先得看對方可不可靠。比如自稱『何記者』的姚小姐,我有保留信任的權利。」
若蘭閃過尷尬,拿出早跟悠悠一起商量好的說辭。
「假扮記者是我不對,在這裏正式跟喬先生說聲對不起,那是我們公司設計的一個特別活動,想對一些社會成功男士進行趣味採訪。」
「姚小姐在什麼公司?採訪活動目的是什麼?」
「目的是……」若蘭想不到他會追根問底,眨眨眼睛,「不好意思,這是商業機密。總之除了你,還有宋子遷先生、姚立行先生,你肯定都認識。他們也被採訪過,而且相當配合呢!」
她在心底悄悄扮了個鬼臉,搬出宋大哥和自家大哥的名號,足夠唬住他吧!
喬向恆皺了皺眉。
世興集團的宋子遷和百通世紀的姚老大,都是赫赫有名的商賈巨頭,年紀輕輕卻已在凌江經濟圈佔有不可估量的地位。
「你真的採訪到了他們?」那樣的大人物,除非lancir老闆相約才有機會見到。
「當然。」為證明自己所言非虛,若蘭掏出手機翻開通訊錄,「我還存有他們的聯繫電話,喬先生要是不信,可以撥打試試看呀!」
她笑眯眯地低頭喝了口咖啡,掩飾緊張。萬一他真的撥打可糟糕了。
喬向恆目光犀利:「姚小姐跟姚家有什麼關係?」
「咳咳!」若蘭忙用紙巾擦擦嘴角,含糊道,「同姓的本家關係……姚老大看在本家的份上,從萬忙之中擠出時間接見了小女子。」
喬向恆盯着她,似乎在衡量這話的可信度。
「好了,上次假扮記者的原因我已經解釋完畢,昨天為了向喬先生道歉,我才上台試用面膜,結果完全脫離預期。反正,我絕對不是其他公司派來的間諜,你也不可以再質疑我的人格!」
「不論真假,其他公司已經在借題發揮了。」
「什麼意思?」
喬向恆打開公文包,取出鋼筆和一張支票,刷刷填上數字。
他過來見她,主要代表公司。
lancir上市以來,產品開發和廣告宣傳方面都做足了功夫,信譽口碑飛速高升,一舉超越了許多老品牌,同時也受到這些老品牌的競爭與擠壓。
lancir一出現狀況,就立刻被有心之人當作把柄,惡意擴大負面影響。
商業圈明爭暗鬥的手段太多,姚若蘭是否真的無辜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lancir需要她。
「姚小姐,聽完解釋,我選擇相信你。但是,事情畢竟因你而起,如果你願意幫忙解決後善,這筆錢將作為補償和報答的酬勞。」
若蘭看一眼推到自己面前的支票,睜圓了眼睛。
十萬塊呢!戲碼怎麼突然換了一出,她腦子快要轉不過彎來。
「怎麼幫?」
「下午我會請記者過來,姚小姐只要表態,昨天的事情確實有人在背後指使……」
「不!明明沒有人指使!」她不假思索地否決。
「請姚小姐聽我說完。你不需要具體交代對方是誰或是哪家公司,也不用出鏡,錄音會經過特殊處理……」
「對不起,我實在沒辦法聽完。」若蘭起身,把支票推回去。
喬向恆一把按住她的手,「酬勞不合適,我們可以商量。」
若蘭深深吸了口氣,甩開他。
「喬先生,雖然我之前沒用過你們公司的產品,但我非常相信lancir的口碑並非浪得虛名,也相信昨天的過敏純屬偶然,可能跟我個人最近皮膚敏感的原因。一直到剛才見到你之前,我其實還在自責,很抱歉弄巧成拙給你和lancir帶來了麻煩。可惜這個——」
她把支票拿起來,揚了揚,不客氣塞回他胸前的口袋。
「喬先生自己請收好。十萬塊,或許你覺得可以挽回lancir的信譽,可惜買不到我心中的公道。消費者需要真相,而不是商家為了利益而包裝的謊言!」
兩人像是爭吵,引來咖啡廳服務員的側目。
若蘭拎着包站起,準備走人。
喬向恆擰緊眉心,直直注視她:「姚小姐不是很擅長說謊嗎?」
若蘭脊背驀然一凜,走了兩步又折回來。
「我是說過不少謊言,但不為一己之私,不傷天害理,更不違背良心道義。」後面幾句屬於姚家家訓,大哥經常掛在嘴邊的。他說生意想做大,必要時可以採取非常手段,但絕對不能違背以上幾點原則。
喬向恆被她的義正言辭震住,恍惚間,她好似變了個人。
「托喬先生的福,我對lancir的信任,從你開出支票那一刻起,開始打了個問號。而喬先生……也讓我很失望。」
喬向恆注視她離開的背影,眸底意外地多了種激賞。
**
若蘭大步走在馬路上,難以平靜。
悠悠忙着拍攝,沒空陪她聊天。
這件事不能跟哥哥們提,想來想去,好像只有一個人能夠讓她肆無忌憚地傾訴。
可是,陸青桐這傢伙怎麼不接電話呢?還在睡懶覺麼?
第二次踏入美林小區,她勇敢了許多,到他家門外直接按鈴。
叮咚——叮咚——門鈴循環響了幾次,等不到應答。
「到底是睡得太死,還是壓根不在家?」
若蘭又用力按了幾下,才喪氣地將包抱在懷裏,在門前蹲下。她心情有點糟糕,哪裏都不想去,只想快點看到他。
洗手間,陸青桐在忙着洗頭,聽見門鈴一個勁兒地響,只好三兩下沖淨泡沫,隨手拿了塊毛巾擦拭。
打開門,外面空蕩蕩的。低頭一看,門邊有個可憐兮兮的傢伙,眼巴巴望着自己。
「幹嘛這麼久才開門?」若蘭慢悠悠地站起。
「你說呢?」他洗個頭髮才花了不到三分鐘。
「哦,可是我真的感覺等了好久好久,差點以為你不在家。」她走進屋子,自顧窩在沙發上,抱着雙膝發呆。
陸青桐滿腹疑惑,一邊擦頭髮一邊問:「像蔫了氣的皮球一樣,直接說,是不是又在外面闖了禍?」
若蘭嘟嘟嘴:「我在你心裏,永遠只會闖禍嗎?」
「那你自己說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擅長的?」
她竟然答不上來。
陸青桐扔開毛巾,搬來一把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說吧,把話憋着不適合你。」他習慣那個噼里啪啦的話匣子,讓她安靜,她偏偏不閉嘴的姿態。
「那我真的說了哦!」若蘭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
他鄭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