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牆角畫圈圈 第132章 番外八

    鍾璇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萬莉和林太醫的話，整個故事太荒唐,聽着就很假,但事到如今，又不得不信。@樂@文@

    林太醫說：「好了。」

    鍾璇不解地看向她。

    「可以把公主撈起來了。」林太醫補充說明。

    鍾璇：「……」

    靜公主泡了一個時辰藥液，撈上來時皮膚都是粉紅色的,只是人還是沒有醒。

    林太醫替靜公主把了把脈,然後示意鍾璇幫她把被子蓋好。

    「為什麼靜公主還是沒有醒？」鍾璇坐在床邊，把手伸進錦被裏,握住了靜公主的手。

    林太醫沒有立刻回答鍾璇的話,而是轉過頭對萬莉道：「翠兒怎麼還沒把藥煎好？」

    萬莉說：「我去看看吧。」

    鍾璇看着萬莉離開,又轉頭看向林太醫,不太明白為什麼對方要把萬莉支走。

    林太醫慢條斯理地在房中的八仙桌旁坐下，拿起桌上的白玉杯,替自己倒了半杯茶,慢慢送進口中。

    「林太醫……」鍾璇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慮，又問了一句,「為什麼靜公主泡了那麼久的藥浴卻還是沒有醒？」

    林太醫放下杯子,淡淡地道：「靜公主現在的情況,是我行醫多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沒有可以參詳的例子，唯有憑着我多年的行醫經驗和所學醫術來救治了。」

    鍾璇有點疑惑地問：「多年行醫是指多少年？」

    「十年。」林太醫面無表情地答。

    鍾璇暗中算了算，有點不信：「你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難道從五六歲就開始行醫了？」

    「誰說我十五六歲？」林太醫有點不悅，娃娃臉就是吃虧，「反正我是宮裏的首席太醫，普天之下，你再找不出比我更厲害的大夫了。」

    鍾璇沉吟了一下，普天之下不敢說，但如果是宮中首席太醫的話，至少醫術已經是很高明的了。

    「你的意思是……連你都沒有幾分把握能把靜公主救回來嗎？」鍾璇說話的聲音都有點兒顫抖。如果連首席御醫都沒有辦法的話，靜公主是不是就凶多吉少了……？

    靜公主居然是為了救她才落到如此險地的嗎？為什麼要傻到把七夕靈丹給她呢？她寧願自己死掉也不要這樣的結果啊！

    鍾璇低頭看着靜公主恬靜的睡顏，心痛如絞。

    如果靜公主再也醒不過來了，那自己該如何是好？

    鍾璇一隻手握着靜公主的手，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既眷戀，又驚惶。

    七夕是你的命啊，怎麼能說給就給呢？你那麼冷靜睿智的人，怎麼就做出了沖昏頭腦的事來？

    如果你不在了，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不是太殘酷了嗎？

    我要怎麼無日無夜的思念你啊……我一定會瘋掉的，只要一想到這樣的思念沒有盡頭，得不到撫慰……還不如讓我那時候死掉算了。

    「靜……小靜……」鍾璇有點哽咽地低聲道，「我只想你好好的……」為什麼你不明白呢。

    林太醫垂下眼帘，盯着面前杯子裏的茶水，淡淡地道：「其實靜公主把七夕給了你，未嘗不是好事。」

    「這是何意？」鍾璇立刻轉過頭來看她。

    林太醫猶豫了一下才道：「這本只是我的猜測，不過……應該也相去不遠。」頓了頓，又道，「七夕的靈力本來就是用一次就削弱一次，靜公主就算留着七夕，也終究逃不過擋厄而亡的宿命。當七夕靈丹耗盡靈力時，就會分泌致命劇毒，最後消融自毀，劇毒留在主人體內，導致丹毀人亡。」

    「但現在，靜公主把七夕給了你，雖然沒有靈丹護體後靜公主必須直接承受厄煞的傷害，但只要厄煞並非太兇狠，還是可以撐過去的。」

    鍾璇全神貫注地聽着，卻仍舊有一點不太明白：「既然知道七夕耗盡靈力後會分泌劇毒自毀，那為何不在此之前把它吐出來？」

    林太醫搖了搖頭：「這也是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事。所謂口含靈丹而生的說法，只是說雙生子中有一個擁有靈丹，並不是真的嘴裏含着靈丹。」

    「沒有人見過七夕靈丹是什麼樣的，因為它由始至終都藏在主人的體內。」

    鍾璇聽到這裏，又不太明白了：「既然看不見，怎麼知道雙生子中的哪一個擁有靈丹？」

    林太醫的嘴角微微向上翹了起來，表情似笑非笑：「你忘了陳氏先祖觸怒上天，本該受斷子絕孫的詛咒，但有一個巫術極高的奇人偏要逆天而行，為陳氏破咒？」

    鍾璇瞪大了雙眼看着林太醫。

    「既然是自己施的法，沒道理自己看不出來。」林太醫端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茶。

    「你是……那個奇人？」鍾璇簡直不敢置信，陳皇朝開國以來，至今少說也有一百年，林太醫若是那個奇人的話，現今應該是個老太婆才對。

    難怪剛才她說她不止十五六歲。

    林太醫看着鍾璇的神色越變越複雜，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麼，真是哭笑不得：「我是那位奇人的子孫，這不是很容易想到的事情嗎？」

    鍾璇：「……」

    「既然你說七夕靈丹並不能輕易吐出體內，那靜公主又是怎麼把它用在我身上的？」鍾璇繼續問。

    林太醫皺起了眉頭，顯然她也想不通是什麼道理：「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當時靜公主想要把你救活的念頭太強烈了，所以靈丹就在主人的意念驅使下發揮了靈力。」

    鍾璇只覺得一時間五味雜陳，驚喜、驚惶、驚怒、驚痛，說不上哪種情緒更激烈，一瞬間統統擠滿心頭，心臟酸脹得快要裂開了。

    靜公主竟是這樣在意她，已經在意到不能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死去的程度了。

    靜公主對她……就算不是愛，也是非常非常喜歡，喜歡得不得了的感情吧？

    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得到了她的心，卻失去了她……

    鍾璇咬緊了牙關。

    好痛，太痛了……整顆心真的要裂成一塊一塊了。

    「你能不能先不要沉浸在無用的悲傷里？」林太醫看了鍾璇一眼，表情淡漠地道，「現在還不到悲傷的時候。」

    「你的意思是……」鍾璇頓時精神一振，急切地問，「你想到救靜公主的方法了？」

    「方法不是很簡單嗎？」林太醫扶着前額，似乎對魚唇的人類有點無奈，「靜公主是因為要替皇帝陛下擋厄才身處險境，只要皇帝無災無厄，靜公主不就能平平安安了？」

    簡直是一言驚醒夢中人，鍾璇連忙追問：「怎麼才能讓皇帝無災無厄？」

    「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陳氏先祖之所以會觸怒上天，皆因作孽太多，才自食惡果。」

    林太醫不再說話，靜靜地看着鍾璇，似乎覺得說到這裏已經非常明顯了，不需要把什麼都挑明。

    鍾璇想了片刻，才緩緩地道：「難道你是想要我……」

    林太醫和鍾璇互望了一眼，嚴肅地點了點頭。

    「……殺了皇帝？」

    林太醫：「咳咳咳咳咳。」

    「是勸諫！勸諫陛下多種善因，以求善報！」林太醫沒想到鍾璇能如此大逆不道，一貫少有表情的臉都微微扭曲了，「你怎麼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鍾璇很無奈：「你不是把萬侍衛支開了嗎，所以我才會以為……」想想也對，林太醫身為臣子，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不可能忘恩負義，鼓動她犯上作亂。

    更何況，林太醫的先祖可是保皇黨，不然也不會替皇帝破咒，還讓子孫後代在朝為官，繼續為陳氏皇室效命。

    林醫生不得不向魚唇的人類解釋：「我沒有支開萬侍衛，只是擔心翠兒粗心大意，把藥煎糊了。」

    鍾璇：「……」藥的事原來是真的。

    但仍舊還有一個問題：「皇帝會聽我勸諫嗎？」

    「會的，因為現在七夕靈丹在你體內。」林太醫說，「我雖然還不知道七夕是不是只認一個主人，還是也能易主，但現在能驅使七夕靈丹的人很可能就是你，所以皇帝會聽你的。」

    鍾璇皺起了眉頭：「難道他也想得到靈丹？」

    「一直以來，歷代靈丹的主人都只是將它用於消災擋厄，似乎除了擋厄，就沒有別的用途，但如今，靜公主不是驅使它來救了你的性命嗎？」林太醫冷笑道，「七夕靈力無邊，只要找到正確的驅使方法，說不定就能破解掉陳氏一脈中斷子絕孫的詛咒呢？」

    鍾璇終於明白了，林太醫是想讓她握着七夕這個籌碼，讓皇帝相信有可能憑藉七夕的靈力徹底破除上天對陳皇族的詛咒，從而勸諫皇帝做仁義之君，行善懲惡，減少厄煞。

    「但災厄難道不是從天而降的？」鍾璇問。

    「不全是。」林太醫道，「陳朝皇帝的命格都很兇，貪功好戰，歷朝皇帝都想着如何開疆擴土，霸佔更多的城池，其實如果他們不是這麼兇殘，厄煞也不至於來勢兇猛，擋厄的那一位……也許不至於死。」

    鍾璇心頭猛地一跳。

    林太醫繼續說：「陛下去年就有了南征的打算，他想和藍國、綠國一起聯手滅掉紅國，擴充我們黃國的疆域。戰爭一旦發動，必將生靈塗炭，那是多大的孽啊，靜公主恐怕撐不過的，你必須阻止陛下放棄南征的念頭，避免禍亂。」

    俗話說得好，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都已經遭到天譴了還繼續作孽，嫌命長呢。

    「我現在就去見皇帝。」事不宜遲，鍾璇這就要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