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吃過飯之後,天也完全黑了下來。宗晟和牛力帆開始搗鼓着他們買回來的那些東西。我則開始在那忙着拜月的準備。
我把客廳的那張小桌子拖到了院子裏。這房子,裝修到入住也就一個星期,還是用環保漆的,要不根本就不可能在一個星期的時間裏入住。房子內部是弄得挺好的了。但是這個院子,還完全沒有動工。
我觀察過這小區里別的小別墅的主人都是怎麼打理這個小院子的。有的人家是直接種花種草,弄得很漂亮。有些的挖出了游泳池,還有一些是弄成了停車的地方。一個小院子裏,就聽着三四輛車子。還有一些很實在,直接就架着竹子曬衣服用。當然,也用弄成全水泥的。
我們這個小院子,還是原來的模樣,一片空地,地面上有着施工的小石子,偶爾有點小草從小石子的縫隙里露出來。
我端着那張小桌子,在小石子上很努力的放平了,月亮也已經出來了。不用點燈,就已經很明亮,能把四周都看得很清楚。
接着把我買的那些東西,月餅啊,水果啊什麼的,都一樣樣擺出來。然後去跟宗晟他們要了那種黃色的香,就一般祭祀用的那種香。我這麼跑前跑後的,忙碌了半個多小時,才把那張小桌面整理好。
小小的桌面上,擺滿了各種東西,在點香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手裏的香就是點不着。以往看我媽點香,幾秒鐘香就能燃起來的,怎麼到我點,就是燃不起來呢。
一隻屬於男人的大手從我身後伸過來,把那些香都取走了。我疑惑着回身的時候,宗晟已經用打火機把香給點上了。我驚呼着:「你怎麼點燃得那麼快?我都折騰了好一會了,也沒點着。」
「角度和那香的手勢問題。」宗晟幫我把香插在了我擺在桌子最前面中間位置的那隻大柚子上。這也是我們家鄉的習俗,拜月的香都是插在柚子上的。有些會把柚子頂端的皮割下來,放在桌面上插香,有些是整個柚子一起用來插香。
宗晟插上香之後,抬頭看看天空的月亮,說道:「紅的。」
「今年是紅月亮啊。挺好看的。」
「紅月亮,總會帶來點什麼事情。」
「可是新聞都說了好幾年的紅月亮了……」我的話斷了,想到了一些真的不是很好的事情。宗晟說道:「地震,也連續幾年都出現了。雖然不是很大的地震,但是那麼頻繁的地震也不多見。就跟紅月亮一樣。」
「好像也是哦。」我抬頭看着天空的月亮:「這麼漂亮的東西,為什麼會給人們帶來不幸呢?」
「有些東西,越漂亮,越有毒。」
我走過去幾步,坐在了屋子門口前的台階上,還拍拍身旁的位置,讓宗晟也坐過來。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坐到我身旁來的。我對着坐在我身旁的宗晟笑了笑,跟他在一起,這種簡單的快樂還真的很少。
我伸過手挽住他的胳膊:「一會等香燒完了,我們分個月餅吃吧。剛才吃飯吃得太飽了,我怕我吃不完一個餅。」
「嗯。」
「那你幫我把柚子分了吧。」
「嗯。」
「宗晟,我真的要去你爺爺那上班嗎?我覺得我去了,人家會說閒話。」
「掛個名,然後讓我爺爺幫你寫實習報告就好。」
「行,那明天就是周末了,我們一起回老家,去我家,跟我爸媽吃頓飯吧。上次我媽在沙恩酒店受委屈了,就一直沒有給我打電話。今天是八月十五,我剛才打電話回去,她都沒有接聽呢。也不知道是在忙着拜月還是生我的氣。」
「好。」
我笑着,頭也輕輕靠在他的手臂上。他身上一直有種淡淡的血腥味,其實習慣了,也覺得挺好聞的。
本來以為,這個溫馨的時刻能延長久一點的,沒想到幾秒鐘之後,宗晟就說道:「今晚的事情,順利的話,明天我就跟你一起回老家,要是今晚我出事了,記住,把我壓在祠堂前面的那塊大石頭下面。」
「怎麼說這個?」我重新坐好,看着坐在我身旁的宗晟。他還是穿着那種修身的襯衫,不過感覺他更喜歡穿t恤和工裝褲。現在,他就是有些不舒服的,解開了領口的第三四顆扣子,露出了胸口的,又活動活動手,才說道:「鬼胎並不應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一般的人,都是經過輪迴,才被送上來的。但是鬼胎不是。他們在那個世界沒有任何的記錄,死了不是魂飛魄散,就是生生世世在這邊遊蕩着,重複着死亡的瞬間痛苦。所以他們的怨恨也會比較深。要想擺脫這樣的結局,就要找個人結婚。只有結成夫妻之後,那邊的世界才會有記錄。如果王干是個普通人,我有把握把他超度了,但是他不是。他也沒有結婚,沒有孩子,沒有什麼能吸引他平安離開的。」
我的眉頭跟着皺了起來。那就是說只有魂飛魄散一條路嗎?宗晟要再次跟王干對上了嗎?「那,那他現在,是不是已經不那麼厲害了?」
「對,不過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在最後拖我一起去死。」
「很危險嗎?」
「也許一點事也沒有,也許,我活不過明天。」
「宗晟……」我看着他,心裏也跟着緊張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身後傳來了牛力帆的聲音:「嘖嘖,我說你也夠重色輕友的,這麼重要的東西,你跟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宗優璇說,也不肯教教我?」他直接坐在了宗晟的另一邊。
「讓你知道我的弱點?」宗晟看也沒看他一眼。我知道,宗晟在別人面前,都是強硬、能幹、堅強的,只有在我面前,才會哭泣,才會說好痛,才會說出自己的弱點。
牛力帆也不生氣,直接走到了我的小桌子前,說道:「喲,有這麼多好吃的?我吃……」
「香還沒有燒完呢!」我叫了起來。他這才悻悻地走回到我們身旁來坐下。
牛力帆說道:「優璇,今晚十一點開始的法事,要是我們失敗了,你就快跑,往有人的地方跑。我們會拖住他的。而且那傢伙都做好同歸於盡的打算了。」
我驚訝地看着宗晟,怎麼會有同歸於盡這個說法呢?他們在家裏準備的那些東西,我並不了解,也不知道到底他們打算怎麼做。
宗晟馬上說道:「沒這麼嚴重,只是以防萬一。我覺得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可能。因為王幹上次已經被你傷得很重了。給點利益誘惑,說不定就會離開了。」
「離開以後呢?他會去哪裏?」我問着,我不是關心他,只是好奇。王干走了之後,會去哪裏呢?
「他應該會回到沙恩酒店,重複着他死亡的瞬間。不過,我覺得他更加會去找沈繼恩的麻煩。」
那就是說,王干會纏着沈繼恩。這樣對我們是絕對有利的。
說着話,那邊的香已經燒完了。牛力帆最先過去拿了串普通就說道:「謝謝月亮奶奶,你的光輝,讓我覺得很安寧,謝謝你給我們帶來的這份安寧。」
在我拿着月餅跟宗晟分起來的時候,他在一旁酸溜溜地說:「虐狗呢?哼!你們明天不是要回老家找媽嗎?那好,我馬上去找個女朋友去。」
雖然我很不想讓這份安寧結束,但是時間還是在繼續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十一點,我們把一桌子吃的收回去之後,就開始準備他們的東西了。
還是那張小桌子,只是上面換上了香燭,鈴鐺等等,看着那架勢就知道是牛力帆弄出來的。他甚至還換上了法衣服。
既然是要送走王乾的,總要讓他出來談談吧。在那張小桌子面前,又擺上了一張餐廳吃飯的大椅子。宗晟雙手背在身後,牛力帆就用一根紅線把宗晟來了個五花大綁了起來。看着牛力帆的動作並不熟練,那法衣的帽子後面還有兩根帶子,那帶子還被他自己綁着壓在紅線下面了。
牛力帆趕緊解開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還不太熟悉,下次,下次肯定就沒問題了。」
宗晟沒有說什麼,就是看着他在那忙活着。我在牛騎摩托終於綁好了宗晟,站在那小桌子面前,開始做準備的時候,悄悄站到了宗晟的身後,說道:「宗晟,這……沒關係吧?」
「讓他試試看。他要是沒辦法,我能保護好自己的。」
雖然說,宗晟自己說的話,都說得那麼有自信,但是我還是會擔心。牛騎摩托,還是不靠譜啊。
他抬頭看着我,就說道:「宗優璇,你退後,退後,這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退後了幾步,站在了屋檐下,看着他們。
牛騎摩托手裏拿着桃木劍和一隻酒杯,這才剛舉起來呢,一道明亮的車燈就直直射了過來,驚得他手裏的酒杯都沒拿好,直接撒在了桌面上。
過來的是路過的一輛小車,車上的人,還停下車來,看了三四秒鐘,然後說道:「拍網劇的吧,現在拍網劇的可多了。賺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