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在這一刻緊了一下,漏了一拍。之前,我在做這麼多事情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會面對她,但是現在真的面對了,不可能不害怕。一開始的衝動,在這一刻完全被害怕淹沒了。我的心裏甚至出現了一個念頭,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不這麼玩了。
不過看來已經沒有下一次的機會了,因為那血已經流到了我的腳邊。它最先碰到的是放在鏡子的那張小桌子。如果說,這些血像有腳一樣爬上人的鞋子,褲子,能理解為布料的吸水現在。現在,在這種金屬支架的小桌子上,那些血也跟長腳了一樣往上爬的。
這個詭異,讓我呼吸都不敢,手裏拿着的眉筆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血繼續流動,碰到了坐着的矮凳。矮凳也很快有血沁了上來。我在心裏一遍遍跟自己說着:「自己選擇的路,自己要堅持走下去,我要知道宗晟現在在哪裏,他在做什麼。」
只有一遍遍這麼跟自己強調,我才能不讓自己條件放射一般的從那矮凳上跳起來。可是我的表現也並不是我自己想的那麼好,在那些血爬到矮桌桌面上的時候,我已經渾身發抖,低聲哭了起來。
不過我沒有看錯,那些血並沒有碰我一下,它們繞開了我的腳我的一切,把我包圍住了。是因為我身上的符嗎?宗晟還在保護着我。
「繼續畫呀?我想看看,你最後有沒有我漂亮。」
這個聲音就好像在我身旁說的,但是我身邊卻沒有任何人。
我顫抖着手,拿着眉筆,點在自己的眉毛上。那些血已經爬到了鏡子上,從鏡子頂端,往下流淌着,把鏡面都染出了一條條的血道。我的臉在鏡子中,被那些血道劃花了。
「別哭,繼續畫。你要是比那個美麗漂亮的話,我就可以用你的頭了。」她繼續說着。
我吸吸鼻子,用紙巾擦擦臉,讓自己冷靜下來。在我閉眼擦眼淚,在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改變了。這裏四周都是漆黑的。只有我頭頂上亮着一盞酒店走道的那種昏暗的暖色調的燈。地上的血,鏡子上的血還是那麼的清晰。只是除了這些之外,一切都是黑的,一片的漆黑。我,進入結界中了!我分明記得,我是在1606的房門口,這個位置,路燈並不在我的頭頂上。
在打燈光的時候,光線從人的上面,或者下面照上來,人臉都會顯得非常的詭異而恐怖。加上我之前擦的那麼白的底妝,鏡子裏的血痕,現在別人看到鏡子裏的這畫面,應該認定,我是鬼吧。十足就的就是鬼照了。
「畫啊,繼續。畫美美的。以後我就用你這張臉來讓男人快活了。」這一次聲音有了固定的方向。我幾乎是本能的就朝着那邊方向看去。那是在鏡子上方出現的那個四白眼女人的臉。
我驚了一下,手裏的眉筆都掉到地上了,眉筆掉下去,直接就被血淹沒了,根本就看不到,根本就不用想着伸手去撿起來的。
我明明記得,我的鏡子的靠着牆放的,要不這麼大的橢圓形的鏡子,怎麼能自己立在矮桌上呢?那麼鏡子後面就是牆,那個女人怎麼能從牆上伸出一張臉來?
「你不畫了嗎?那我幫你?你的頭,我要了,我幫你畫得很漂亮。比那個美麗,更漂亮。」
「不!我畫!我畫!」我顫抖着聲音說出了這些。用發抖的手去翻找着東西,後果就是把眼線液掉下矮桌,淹沒在血里了。口紅的蓋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口紅被颳得不像樣了。
我手裏拿着那已經歪掉的口紅塗在自己的唇上,努力穩定心神,問道:「昨晚上,宗晟,就是帶走美麗的那個男人,他,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在這裏,遇到了什麼?」
「他不是已經帶走了美麗了嗎?不過還好,你來了。你打扮起來,也很漂亮。」她從鏡子上方伸出手來,用那冰冷的,帶着血跡的手指摸過我的臉頰,勾起我的下巴,讓我抬頭看着她,「化妝技術不行。放心,把頭給我,我會幫你畫得很漂亮,讓那些男人看你一眼,目光就離不開你的。」
她的手好冷,並一樣的感覺。
「可惜,你身上好燙,燙的我都不敢靠近。」她收回了手,「只要你答應把頭給我,我就能幫你化妝了。把你化得很漂亮,很漂亮。把頭給我吧。」
我緊緊咬着唇,不讓自己說出一句話來。我知道這種時候,答應她的話,我就沒命了。那個美麗估計也是這樣,才會一直昏迷不醒的。不過她說宗晟把美麗帶走了,美麗應該沒事,應該能醒過來吧。只要我不答應她,我身上的符,就能讓我不受她的傷害。
「不說話嗎?」她繼續說道。
「你先告訴我,在這裏,宗晟遇到了什麼事?他在帶走美麗之前,是不是出過什麼事情。」
四白眼女鬼笑了起來:「說道那個男人,他還真的挺帥的,身材又好。看他那樣子,床上表現應該也不會差。最重要的是,他是鬼胎。他跟我做的話,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損耗。想想就覺得美。可惜,他不是我的。」
「他,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再次追問着。要是不出事的話,他沒道理對我理也不理一下。
女鬼的臉沉了下去:「你要是肯把你的頭給我,我就告訴你,他發生了什麼。絕對是大事。」
我咬着唇,我要是真把頭給了她,我是不是就會死了。要是我死了,那還有什麼意義呢?
「不肯?那看來,你還不是真是喜歡那個男人。」
我沒有說話,但是卻在心裏說道:「就因為喜歡他,所以才不會答應,不想跟他陰陽相隔。」
女人的手再次從鏡子後面伸出來,拿着我放在桌面上的那些化妝品,再把血里掉着的都撿了起來,也不管那些東西表面的血跡。
下一秒,我的身體動不了了。只能看着那雙手拿着卸妝濕巾擦了我臉上的底妝,手法嫻熟地開始幫我化妝。她的手法很專業,而那張臉也靠近了我,對着我笑道:「乖點,我只想要你的頭而已。讓我畫漂亮了,我好安在我的身上。」
我渾身哆嗦着,但是卻一動動不了。甚至就連眨眼睛都不行。
她化妝的動作很快,越是快,我心裏越是不安。大鏡子中能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我看不出我漂亮了,我只知道這個妝畫好之後,要是她堅持要我的頭,我就只能死在這裏了。死在結界裏,會不會就像宗晟一樣,失蹤了。我失蹤之後,他會不會去找我呢?
我哭了,想着即將到來的死亡。我在心裏對爸媽對宗晟說道:「對不起,媽,對不起宗晟,這一次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眼淚水流下來的時候,那四白眼女鬼,反手就給了我一巴掌。那巴掌打得還挺重的。我的臉上火辣辣的,但是還是不能動一下,還保持着坐好的姿勢。
「別用眼淚來沖我的妝,畫不好這個妝,我就先把你的頭割下來,用那邊雜物間裏的拖把杆子像串串一樣插上,再慢慢畫。」
我慌極了,本來還想着多哭幾下,把妝沖沒了,讓她永遠畫不好這個妝。但是顯然這麼做只會讓我死得更快。
終於,在她畫好這個妝之後,我能動了。我看不出這個妝有多漂亮。只是夠妖艷的,讓我的眼睛看着就是勾引男人的那種。
她用大刷子的杆子挑起我的頭,看着我的臉,滿意地笑道:「年輕真好啊,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比你漂亮多了。給我笑一個?笑漂亮點,我就要收割我的作品了。」
這樣我怎麼可能笑得出來呢?「你先告訴我,宗晟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
她笑了笑得很厲害:「啊哈哈哈哈啊,你還真是痴情呢。在這酒店裏的鬼太多了,他想要找的是王干,還真讓他找到了。不過王干也很厲害。他就是這座酒店,這座酒店就是他。那個叫宗晟的,也很厲害。他,吃了王干。我看着他用鋒利的指甲直接扎入王乾的心臟,把他的心臟掏出來。一個死人的心臟,早就不跳動了。他就那麼一口口吃了下去。不過我卻看到了王乾的鬼氣,都進入他的身體中。哈哈哈哈哈,他想要弄死王干,王干卻借着他的身體走出這酒店,走出這牢籠了。牢籠!哼!這地方關着我們,再漂亮又有什麼用?一年能有幾個男人來這十六樓?有幾個會跟我上啊啊床?」
我因為她的話震驚了。宗晟不理會我的原因是因為,他吃下了王干,而王干進入他的身體,取代了他。難怪說,他對我傷一點不在乎。那宗晟,現在是宗晟還是王干?王干借着宗晟的身體出了酒店,他要做什麼?王干離開,是不是說沈家這個陣就是被破掉了呢?最主要的是,宗晟現在在哪?如果他完全被王干控制了,去殺人,去搶劫,警察能直接把他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