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
君王染了風寒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般飛入了梁瓊詩的耳朵里。
梁瓊詩甚至記不起是誰帶給了她君王染了風寒的消息,但她卻不得不承認,她惦念起這件事了。
她甚至莫名的有些擔心。
擔心太醫拿不準君王的藥方,擔心宮人照顧不好君王的起居,擔心朝臣被太子蠱惑,擔心流言四起……
風寒,依常理應只是小病,遠遠到不了需要臥床的地步。君王該不會是出了什麼大毛病,需要用風寒的病症遮掩些時日?
梁瓊詩嘆了口氣,雖然她明知這都是些毫無根由的閒想,卻忍不住把它們都做了真。
一想到君王正病怏怏的躺在榻上,而她卻曬着太陽聽着戲。梁瓊詩心底莫名的煩躁。
&本宮回殿吧。」
梁瓊詩低聲吩咐道,或許只有藏着陰陰的屋內,她才能得到片刻安寧。
因為她記得清楚,君王是為了幫她才落了水。
&娘還未用過膳呢!要不咱們先去長平閣吧!」宮人不懂梁瓊詩的心思,她知道自己定要念着大太監的吩咐,依時督娘娘用膳。
聽着宮人戰戰兢兢的開口,梁瓊詩臉上浮起一絲輕愁,「莫要去了……本宮……本宮吃不下……」
&不是長平閣的膳食不合娘娘胃口?」宮人想來想去也只想了這麼個理由。
&是,不是……本宮只是有些……」只是有些什麼?梁瓊詩突然也想不起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就煩悶得不想用膳了。
&因為掛念……咳咳咳……掛念寡人嗎?」
由遠及近的咳嗽聲,讓梁瓊詩本能的預備起身,順帶着中規中矩的喚了聲,「聖上……」
瞧着梁瓊詩聽到自己聲音後要起身行禮,許昭平連聲道,「莫要……莫要跪了……咳咳咳……愛妃若是再跪……寡人可沒氣力扶寡人的愛妃……咳咳咳……」
聽着君王向自己說莫要行禮,梁瓊詩不由得心底一暖,但等到君王話說完,她的心境已經變了幾遍。
從『沒有氣力』這個理由到『咳咳咳』的咳嗽聲,梁瓊詩的心慢慢被君王的病揪了起來,「聖上……您的病……臣妾……」
&礙……咳咳咳……」許昭平見她剛剛出口的話驚到了聽戲的梁瓊詩,一時有些愧疚。她是擾了瓊詩的興嗎?
&上,您……」梁瓊詩聽到『無礙』兩個字,心被揪得更緊了,臉上也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那般劇烈的咳嗽,如何會是無礙?
見梁瓊詩臉上現了憂色,知她是掛念上了自己的病,許昭平樂得低笑了幾聲,「怎麼……愛妃心疼了嗎?」
&臣妾……」聽着君王的話中帶了些打趣,梁瓊詩不由得猶豫了片刻,而後紅着臉,低聲道,>
她確實是掛念上了君王的病,也心疼得了病的君王。她從未聽過君王的聲音低成現在這般模樣。
&妃……咳咳咳,是真的心疼了嗎?」
君王期待的聲音慢慢的穿過梁瓊詩的心臟,讓她有些心疼,「是……臣妾是真的心疼了。」
&咳咳咳……那寡人便願意一直病着……」許昭平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滿意的讓大太監扶着她坐到了梁瓊詩身側。
其實她這般狀態實在不宜出門。走路腳腕犯困,說話也含糊不清,甚至連呼吸都似乎有雜音。
可她想見那個人。
相見瓊詩。
她今日忽得懂得什麼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她原以為以前得不到她的日子是難熬,如今卻發現,得到她卻不能時時刻刻把她攬在懷中的日子更難熬。
她許昭平躺在玄殿的時候便不會不住的想,那人有沒有用膳,那人有沒有洗漱,那人今日換了什麼樣的髮式,那人今日有沒有去聽戲,那人今日順心不順心,有沒有宮人惹她生氣……
想得最多的是……那人有沒有想她?
願想着待她的病好些再來看那人,可她的心卻已經等不及了。
許昭平朝聖般得伸出手撫上了梁瓊詩的臉,喃喃道,「愛妃,寡人離不開你了……」
&上,您說什麼?臣妾剛剛沒聽清楚……」梁瓊詩的臉上寫滿了困惑。
&咳咳,寡人說……寡人說……說愛妃……咳咳咳……這是在聽什麼戲?」許昭平忽得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她肺似乎都要出來了。
一見君王開始劇烈的咳嗽,大太監連忙一面使眼色讓小太監備水,一面說着安撫之詞,「聖上……聖上,您先喝些水,莫要急……」
聽着君王劇烈的咳嗽,梁瓊詩也知道了君王就在自己身側。沒有遲疑,梁瓊詩嫻熟的側身拍了拍了許昭平的背,幫着她慢慢順氣,「聖上莫要急,現在在唱的戲文是《蝶夢》。」
「《蝶夢》?」許昭平被大太監伺候着喝了水,咳嗽便消停了片刻,「寡人從未聽過這曲目,它主要唱了什麼?」
&了一個女子和另一個女子的不可告諸於世的情愫……」梁瓊詩繼續順着君王的背,輕輕的拍。
&妃以為如何呢?咳咳咳……」聽着是兩個女子的情愫,許昭平便有些忐忑的想知道瓊斯詩對這種情愫的態度。
&不知其所起,一往情深。」拍君王背的手微微的頓了頓,又繼續着之前的動作。
一往情深』四個字讓許昭平稍稍心安,女子的愛慕,瓊詩只是不厭惡的。可她還是想了解的更深些。
&來……咳咳咳……愛妃是肯定了她們的情愫了……」『許昭平試着開了口。
&梁瓊詩答的乾脆。她確實是肯定了那駙馬與另一個女子的情愫。真愛,應是與性別無關。
&來……咳咳咳……愛妃是性情中人……」許昭平的笑聲伴着咳嗽莫名的有幾分簫索。
&上不是嗎?」君王的笑聲透出的情感讓梁瓊詩愈發心疼,一個君王怎麼能笑出那般絕望之後又逢生的聲音?
&人?算是半個吧……」許昭平悠悠的答了梁瓊詩的問句。
性情中人如何算半個?梁瓊詩把下巴墊在君王的肩上,「恩?如何算是半個,臣妾不明白……」
&人……勉強有情,卻沒有性……」許昭平把頭埋在梁瓊詩的脖頸,低低的咳嗽了一陣,「咳咳,所以只能算得上半個。」
見君王又咳嗽了,大太監便貢上了御膳房剛剛送來的雪梨湯,「聖上,您先飲些雪梨湯止止咳……」
許昭平聽着大太監的聲音,抬頭望了一眼他手中的湯。
好大的瓷罐。
&咳……分半碗給娘娘……如此大一盅,寡人飲不盡……」許昭平對上大太監的視線,低聲道。
&聖上。」大太監沒有遲疑,君王下令後,立即給梁瓊詩盛好了湯,而後附上勺子死到梁瓊詩身前,「娘娘您的湯。」
&是寡人親自來吧……咳咳咳……」瞧着大太監端着的碗,許昭平慢慢從梁瓊詩面前接過湯,「愛妃,寡人知縱使沒有寡人,愛妃也能飲得這湯,可寡人想讓愛妃依着寡人,所以這湯還是讓寡人來餵吧……」
&聖上……」君王的話說的隱晦,梁瓊詩卻也懂了,君王希望她信任他。
&咳咳……」許昭平一邊忍着咳嗽,一邊慢慢的舀了一勺湯,餵到梁瓊詩的唇邊,「可是能嘗到甜味,若是嘗不到,寡人便命人送些糖來添。」
&上覺得甜嗎?」梁瓊詩笑着輕輕的咬了咬梨肉,口感不錯。
&或許是甜的吧。」許昭平見梁瓊詩笑了,便跟着笑。
&什麼叫『或許是甜的』?莫不是君王還未飲?
&人餵愛妃飲湯,心底便早已是甜了,舌尖分不出味……」許昭平有意的錯開了梁瓊詩的問題,半真半假的答了她的話。
&上……」聽着君王逃了,梁瓊詩嬌嗔了一聲,許昭平不由得笑了,「呵呵呵……咳咳……愛妃莫要羞惱……寡人今日不過是想陪愛妃聽聽戲……」
&戲?聽什麼戲?」梁瓊詩不依不饒,笑着追問道。
「《蝶夢》呀!寡人今日想陪着愛妃聽《蝶夢》……」
&過是兩個女子的故事,聖上還是……」想着一個男子與他的妻子一同聽兩個女子的愛情,梁瓊詩莫名的覺得不合時宜。
等等,妻子?
她何時成了君王的妻子?
如若未曾成君王的妻子,那她剛剛那想法……
梁瓊詩微微的失神。
她已經對君王生出了要不得的心思了嗎?
妻子,妻子……有妻有子……
她是既想做君王的妻,又想為君王添子嗎?
梁瓊詩被添子的念頭嚇了一跳,一下清醒過來,正巧這時許昭平也回了她一句話,「既然是兩個女子的,那寡人也必須看看,不然,愛妃若是被哪個宮人勾走了,寡人可來不及後悔……」
&哪個宮人勾搭走了』……這頗有暗示性的話語……君王是知曉了自己與那宮人的事麼?
梁瓊詩忽得想了起來,那宮人似是也有幾日未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