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
落水了?梁瓊詩聽着宮人的呼喊聲,腦子清醒了幾分,恍惚想起自己剛剛似乎對君王開了口。開了口,君王是不是會治自己的欺君之罪。
等等,宮人剛剛喚的是什麼?『聖上落水了』?君王怎麼可能落水了呢?剛剛他不是還在和自己在月下把盞麼?自己拎起了酒罈時候,他還挪到了自己背後。
自己拎起酒罈?梁瓊詩終於想起剛剛自己的一腳踏空。
踏空之後的眩暈讓她現在回想起來都心有餘悸。但她踏空的地方不是個台階麼?莫非台階後面是水?
天哪!想到君王為了護住自己,不小心跌入了池中,梁瓊詩不敢遲疑,連忙穩住手中的酒罈,跟着宮人喊,「來人呀!聖上落水了!」
梁瓊詩的聲音纏着宮人的聲音引來了一群人。
而當那群人來到君王預定的賞月台時,君王已經立在了台上。但君王鐵青的臉色,和滴水的衣裳無不告訴着周圍的宮人,他確實掉進水裏了。
君王與他的新妃賞月,最後掉進了水裏。這裏面有太多的東西值得打探。但趕來的宮人卻每一個敢抬頭,瞧着君王的鞋面離她們越拉越近,宮人們直接『撲通』跪到了地上。
&上恕罪!聖上恕罪!奴才不知聖上在與娘娘嬉鬧,饒了聖上的龍興,奴才罪該萬死!」
宮人一跪下,立刻整個台上又只剩下了梁瓊詩與許昭平二人站着。
梁瓊詩聽着周圍求饒的聲音便知道君王已經上來了,而那群宮人似乎跑得太慢,沒救上駕。想着君王落水的前因後果,梁瓊詩彎腰把酒罈放到地上,接着便要跪,「聖上恕罪,臣妾……」
可還沒等她的膝蓋落到地上,便是一雙冷得刺骨的手托住了她,「愛妃莫慌。」
待梁瓊詩歌站直了她便清楚的聽見了君王在幫着她脫罪。
&人今日不過是因為太高興所以才失足落水,陳太醫真是良醫,竟是治好了寡人愛妃的口疾!」許昭平抬眸掃了周圍一圈,繼續道,「小溪子,明天備着賞!」
&字音還未落,一群宮人立刻齊聲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願娘娘身體長康!」
許昭平使眼色讓了一宮人過來扶着瓊詩,她身上涼,「愛妃呀!今日是愛妃的生辰!愛妃可是有什麼想要的?只要愛妃能說出口,寡人定給愛妃一個恩典!」
&妾,臣妾沒什麼想要的……」梁瓊詩的聲音越來越低,她暗覺自己的酒勁又上了頭。
&麼能沒什麼想要的呢?」許昭平朝着池邊走了幾步,瞧着綁在池邊石柱上的緞帶還在,心裏莫名的鬆了口氣,她還真擔心自己失足把這個緞帶弄散了。
見緞帶沒散,許昭平便轉過身,又朝着梁瓊詩的方向走,「愛妃不必憂心寡人不許,今夜無論愛妃說了什麼,寡人一定允了!」
&聖上!」梁瓊詩搖搖晃晃的移了兩步,忽地腳跟不穩,硬生生的跪倒在了地上。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的靈台又清明了片刻,君王是允了她一個請求?想着自己入宮前,爹爹曾與她言,自己想向朝中遞個摺子求減稅,梁瓊詩一下便有了主意。
自己既然已經跪下,帝後之位也定了自己,君王還許了諾,那便為蒼生做點事兒吧!梁瓊詩就勢叩了個頭,「聖上,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臣妾萬幸,得聖上垂憐,在宮中得享錦衣玉食。可臣妾年初曾聽人言,今年倒春寒,有不少臣子遭了饑荒,食不果腹。若是國庫寬裕,臣妾求聖上減稅一年!」
許昭平臨時起意給了梁瓊詩一個恩典,不過是因為在今夜瓊詩突然能開口了。以前日子知曉瓊詩的生辰快到了,她便只顧得思索該為瓊詩備什麼禮物,一直沒顧及到瓊詩自己的意思。
而今晚瓊詩的突然開口,讓許昭平知道了探子也是靠不住的。或許她靠那些探子搜集來的喜好全是假的,試想若是連瓊詩說不了話都是假的,那他們搜集的能有幾分喜好是真的?
若是喜好是假的……許昭平便是有些擔心自己弄巧成拙了。可縱使是弄巧成拙了,也該想個法子臨時彌補,彌補最好的手段,那便是還瓊詩一個選擇的機會。
可瓊詩選擇的是什麼?
春寒饑荒,減稅一年?
許昭平聽着入耳的聲音,直接被梁瓊詩的請求驚到了,她倒是不怕娶回了一個心機深的女子,也不怕娶回一個迷戀權勢的女子,她獨怕娶回一個心懷天下的女子。
這般的女子,總會讓她不由自主的想到梁茗執那個忠心到至死不渝的女人。
雖然忠心是好的,但忠心到那梁茗執那種女人的地步,無疑是災難了。國勢太大,情勢太小。
若是那般,她這輩子怕也得不到瓊詩的心。雖然她接瓊詩入宮之時,從未想過要得到她,無論是心還是身。
可現在……
許昭平輕輕的嘆了口氣,她貪了,無論是身還是心,她都想要!她想成為瓊詩的全部,甚至連瓊詩身側最貼心的女侍,她也不願意讓她人插手。
扮宮人如何?欺師滅祖又如何?
她不敢想前幾日那群大臣群情激昂的要求她納妃時,自己想將他們盡數拖出去斬了的衝動。
可她不能!
看着瓊詩的爹爹梁宇明也在那長長的祈願書上留了字的時候,許昭平不願承認,她的心也涼了一下。
當時許了她與瓊詩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人,是他,如今督促她左擁右抱,選妃入宮的還是他!
世間為臣為父做到這種地步,許昭平也真的想對梁太傅道聲,您能不能自私點。
可她不能說,作為君王她不能說,君王就是依靠着這種人,才能維持着皇權的至高無上。
但她許昭平也不願犧牲掉她念想了十多年的心愿,她不想失信於她所愛之人。
既然要納妃,那便把原來的妃變成後吧!剛巧,那鳳璽等她的主人已經等了那麼久了。
許昭平抬眼看了看擱在案上的鳳璽,抿唇笑了笑。又慢慢把視線挪回到瓊詩的身上。
柔柔的目光,許昭平端視着她愛的人半晌,「愛妃確定只求減稅一年?寡人可以答應愛妃減稅三年。」
雖然國庫的銀子未必能撐到三年後,許昭平卻還是想一次解決掉春寒的問題。
&只求一年!」梁瓊詩把頭繼續埋到地上,久久沒有抬起來。
她記得爹爹說過,這稅若是減三月,治標,減一年,治本,減三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可她覺得只要減一年便能達到三年的目的,只要做到一點,除貪!可這點卻不能當着這麼多的宮人的面說,因為這種事說出來的結果都是引火燒身。這句話只能等君王自己想透。
&有其他的嗎?」許昭平揮手讓宮人慢慢的退下去,「愛妃這個恩典是為自己討的,還是為梁太傅討的?」
&妾,自是為自己討的。」君王一開口,梁瓊詩便意識到自己剛剛那個恩典要錯了!可要錯了也沒什麼大礙。這件事傳到群臣的耳朵里,自然有人會站到自己這邊,沾沾大道的正氣。
一個根基不穩的帝後如何生存,那邊要靠朝中的直臣。何謂直臣,就是那些沒有派系,一心為君為國,一心為民請命,一心肅清吏治的大臣。
只有那些大臣,不在乎門第,不在乎權勢,只在乎人心。
她梁家清貧,要錢沒錢要權沒權,她若想在後宮立足,靠的只能是人心。
&自己?」許昭平強忍着扶起面前所跪之人的衝動,她必須要知道瓊斯詩為何要這般行事。若是瓊詩與梁茗執一般,她或許會思量把權移到她的手上,只要她歡欣便是。
&聖上!」梁瓊詩昏昏沉沉的答道,其實她並不在意這件事成與不成,但這件事成了對她無疑是有利,對君王無疑也是有利的。「聖上可知民心的相背是國之根基。臣妾想着若是春寒,民無所食,必會引起動亂。不過動亂也不可怕!聖上有百萬雄兵。但兵卻還是從民里出的。所以那些兵的家鄉若是也動亂了,那聖上怕就無可用之兵,天下也就儘是需鎮之亂!天下一亂……」
&亂會如何?」許昭平盯着梁瓊詩的眼睛,看了半天。
&妾這帝後便坐不穩了呀!」梁瓊詩的酒意又上了頭。
&何如此說?」許昭平一聽梁瓊詩的話,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言道,國之將亡,妖孽必出!聖上,臣妾莫不是還算不得妖孽麼?」
&妃……愛妃……」許昭平的心頭迴蕩了半天『國之將亡』,最後還是『妖孽』佔了上風,「愛妃自然算的……愛妃若不是妖孽,又怎會迷了寡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