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搶奪主角光環
窗外雨聲淅瀝,檐下懸着前幾日教眾送來的小玩意,風過時,那細碎輕靈的撞擊聲便合着屋外的雨聲奏出綿長悠悠的長音。莫柒側躺在軟榻上,烏髮枕在頭下,他手裏執着一卷書冊,眼睛半睜半閉,模樣有點慵懶。
鳳歸寒進來時便見着這麼一個情景。他摘下面具,放輕腳步,從小床上抱起一床薄被,小心翼翼地蓋到莫柒身上。
莫柒沒睡着,只是腦子有些犯糊,那些細小的字眼一個個浮在他眼前,卻沒有幾個能入他心眼。因着鳳歸寒這麼一動作,他反而清醒了些。
鳳歸寒本想幫莫柒掖好被角,卻不想被莫柒扣住了手,還捏着被角的手被扯了出來,被硬生生地塞入一卷書冊。
莫柒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閉上眼說道:「幫我念。」
鳳歸寒看了看書目,是一本武學方面的書籍。他隨意翻了翻,眉頭不禁皺了起來,「這雜書對你無益,不應多看。」
莫柒聲音悶悶的,沉着點點的困意,「我想學學,好歹我也有幾十年內力,不應浪費。」說完他又打了個哈欠。
鳳歸寒捏着書脊的手忍不住一顫。他表情不變,伏下身子,額頭貼在莫柒的額頭上,目如寒星,與莫柒閒散半睜的眸子對視着。
&麼了?」莫柒對這突然的靠近有些不適,他推了推,卻被鳳歸寒捉住了手,被他握進了手心。
沒有異常,鳳歸寒想。他退了開,眼神閃了閃,似有所言。可莫柒等了好一會兒,仍不見他說話。莫柒被他握得有些熱,便想先抽出手來,可某個人卻硬是抓着不放,甚至霸道地與他十指相扣起來。
&日是怎麼了,莫名其妙不說話也就算了,怎麼還強迫起來了?」莫柒也不怒,只笑着抬起與鳳歸寒相牽的手在兩人間晃了晃。
鳳歸寒仍是沉默不語,那雙不老實的眼睛卻從莫柒的眉眼滑到他的鼻嘴,接着便開始長久的停駐。
莫柒這幾日有些鼻塞,只能半張着嘴一口口地吐着熱氣,他唇色有些淺淡,微露的小舌卻如紅透了的櫻桃,看起來可口極了。
莫柒被看得有些彆扭,他咳了咳,想要緩解尷尬,卻不曾想這初時還只是假裝的微咳,突然就變得猛烈起來,猶如挑撥了哪根神經,他整個人都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聲聲力竭,宛如杜鵑將要啼血般慘烈。
鳳歸寒被這咳聲驚動了,他臉上滿是驚惶,雙手無措地扶起莫柒,輕撫着莫柒的後背,可是卻不見有一絲緩解。
&七……」他邊撫邊喊,聲音被淹沒在猛烈的咳嗽聲中,顯得有些可憐。
莫柒沒有聽見,只是兀自忍着,硬是強逼着自己忍住喉頭的強烈不適,待癢勁緩過去好一會兒,才做了幾個舒緩的深呼吸。
鳳歸寒臉上染着點方才驚惶的蒼白,他屈指揩了揩莫柒有些泛紅的臉頰,聲音低啞着:「阿七……身子怎麼樣?」
莫柒哼了一聲,說了句:「方才你分明可以點我穴道幫我止咳,為何不止?」
鳳歸寒手頓在半空,過了許久,才低聲回了一句:「我看着你咳得那麼辛苦,一時被嚇到忘了。」
莫柒覷了他一眼,覺得有些好笑,外界傳聞十步殺一人,百步屠一城的魔教教主竟然會被他一陣咳嗽嚇到?只是這幾日莫柒脾性被鳳歸寒慣大了,加之他身子仍舊有些不爽利,所以對鳳歸寒故意不擺出好臉色,「如今就被嚇着,待我過幾年早死教主豈不是得嚇哭了。」話剛出口,他自己都覺得太過任性,可潑出去的水再如何也收不回,他只能僵着一張臉,兀自彆扭着靜待下文。
鳳歸寒黑了一張臉,覺得眼前這人可惡極了,可又捨不得罵他,便只好將眼前人的手指一點點繞進自己指間,緊緊相扣,用力扣到發白,「我不會讓你有那個機會的,我會好好養着你,不讓你離開,不讓你先死,此生此世,只能留在我身邊。」
莫柒被鳳歸寒專注的眼睛瞅得有些尷尬,他作勢想要假咳緩解肉麻,卻忘了手已經被人用心握住,逃脫不了半分,於是他只好無奈一笑,對着鳳歸寒說了句:「不記得誰曾說過,世人再強大也忍不住兩件事,一是咳嗽,二是動心。」
莫柒牽着兩人的手放到兩人眼前,在鳳歸寒眼前搭下自己的手指,一點點扣緊。他瞅着鳳歸寒,說:「我忍不住咳嗽,也忍不住對你動心。」
天色陰沉,屋內昏暗,爐內暖香隨着最後一點星火的燼滅而消去芳蹤。鳳歸寒眼睛專注地看着莫柒,世間萬物在他眼裏都如虛幻的佈景,獨留眼前這一人。他說:「我再強大也受不住一件事,那便是吻你的衝動。」話方說完,他也不等莫柒紅了臉頰,便纏綿着覆了上去,是一點點淺吻,珍惜地由額頭開始,印上眉間如劍尖所點滲出的血滴紅痣,又由莫柒的眼睫漸漸吻到嘴角,他退了開,眸色深沉起來,一雙眼睛獨看着那瓣紅唇,眼底升騰的是渴盼的*。
莫柒被他親得有些發熱,腦子裏還停留在「為什麼他突然就吻過來」的層次,完全沒注意到眼前這人邪惡的心思。
鳳歸寒用微涼的手指擦了擦莫柒的嘴唇,原本尚顯淺淡的唇色便倏地紅潤起來,仿若塗了最艷人的胭脂,最可口的春情。
莫柒眸色濕漉漉的,如洗過的墨石,映着惑人春光,映着鳳歸寒動了慾念的臉色,他下意識地覺得害怕,忍不住說了句:「離初雪還有四個月……」
鳳歸寒眸色閃了閃,他覺着自己心底着了一把火,無論是天山雪水還是無極東海都撲不滅,只能拉着眼前這人一起奔赴火海。他拉過莫柒,用溫柔而又執着頑固的力度抱着他,說:「好,四個月……」
一切都能灰飛煙滅,只要懷中溫暖還在。
莫柒這夜又沒睡安穩,白天那些事情剛從腦海里滾出去,身上便又被纏上一個人。
韓歸正肆意地咬齧着他的下唇,仿佛最兇狠的猛禽不忍一口吞下溫熱的獵物,只能不住地在嘴裏毫無章法地嚼齧。
莫柒一口咬下,韓歸的嘴皮子便破了開來,鮮血的腥味散在唇齒間,令人的心思染上幾分野性。
倒幸好眼前是心智尚顯稚嫩的韓歸,而不是白日那個慾念滲人的鳳歸寒,莫柒逃過一劫。
&天才親過,怎麼又來了?」莫柒瞪着他,言語間已經把韓歸和鳳歸寒當做一人。
韓歸眼淚汪汪地撫着傷處,嘴唇還在滲血,「他不滿足,又拉不下臉皮,便派我來了。」
莫柒「嘁」了一聲,說:「倒還知道拿夜色做皮掩蓋心思,高明。」
韓歸戳戳莫柒的臉頰,有點幽怨,「小七為什麼對他就那麼軟,對我就這麼凶?」
莫柒咬咬牙,也說不清心底那點彆扭,只轉過身,拿後背衝着他。
韓歸又越過來,躺在大床里側,與莫柒身貼着身,眼對着眼,「我知道的,鳳歸寒白日裏惹你生氣了,不跟你好好說話,只知道糊裏糊塗地親,我會說話,我來解釋,小七聽我說好嗎?」
索性韓歸和鳳歸寒是一個人,雖然他有些嫉妒,但面對生氣的莫柒倒也不得不「同仇敵愾」,為鳳歸寒擦起屁股。
莫柒沒說話,閉着眼在心底盤劃着。
&七還記得,那夜我跟你說何必吃什麼毒藥來長几十年功力麼?」
莫柒不作反應,他其實一直記着這件事。因為不清楚衛方澤對他到底用了什麼藥,他連治腿都不敢隨便用藥。
韓歸繼續說:「我和阿寒一直記得這件事,也偷偷調查過。」他說到這,停頓了好一會兒,「如果沒猜錯,應是苗疆那邊的蠱。」
莫柒睜開眼來,眼睛適應着黑暗瞧着眼前的人,「什麼蠱?」
莫柒雖然有醫術聖典在手,身有高超醫術,可畢竟違背不了那句老話,醫者不自醫。他雖然大致猜出這毒藥藥理,但因為見識尚不夠廣,所以暫時猜不出是何藥材,更別提在不知配方的情況下對自己用藥。而如今韓歸這一句用蠱之言,方令他醒悟過來,不是什麼藥材,而是毒蟲。
韓歸對於自己讓莫柒中蠱的事有些氣悶,「焚骨蠱。」他聲音有些顫抖,「此蠱一旦種下,除了種蠱之人,便再無他法引它出體,若無種蠱人鮮血飲服,那你三個月便要受一次焚骨之苦。」
莫柒默默無語,心裏只覺自己可憐可嘆。空負他十年忠心以待,卻仍換不回一個好下場。想想也知,衛方澤給他種這蠱,應是為了從他身上得到魔教情報,確保忠心。
韓歸撫上莫柒的額頭,聲色在這黑暗裏隱着許多不忍,「我和阿寒都不願看到你受焚骨之苦,可距你上魔教來,將近三月。」
所以才會有白天那超乎尋常的擔心動情,可憐鳳歸寒念着莫柒身體,卻忘了自己在莫柒面前總會多出許多的貪慾,尤其是在已知危險的蒙昧時期,最易令人瘋狂不安,不斷索求。
內里的不安最終化為外象的渴盼,卻不小心讓珍而重之的人不安到懷疑。
莫柒握住韓歸的手,嘆了口氣,「若要來遲早都會來,何況只是三月而已,不是日日,用不着太過擔心。」
韓歸又欺了過去,他親了親莫柒的鼻尖,「不說三月,就算三年,三十年,我也捨不得。小七,你告訴我誰是種蠱之人,我為你捉來好不好?」
莫柒一頭黑線,為什麼這句話怎麼聽怎麼像「我要為我家寵物捉拿儲備糧」的感覺?他在心底吐槽了一下,面上正直地戳戳腦袋,對韓歸說了句,「動動你腦子,你覺得誰會對我下蠱?」
韓歸雖然心思幼稚,但腦子終究不壞,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是衛方澤!」
莫柒:「……」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今夜無光無星,只有沉甸甸的墨藍色雲朵緩緩飄過莫柒未關的窗。可即便周遭昏暗,莫柒也能瞧見韓歸皺起的眉頭。
&怎麼這麼壞,明明以前還挺心善的呀,小時還贈我米粥,為什麼長大了就如此蛇蠍心腸……」韓歸又開始嘮叨起來,話里內容無非是探討人情易變,莫柒聽得膩了,便轉過身子,兀自睡過去了。
黎明時分,莫柒幽幽轉醒,身邊韓歸早沒了蹤跡。莫柒知道鳳歸寒素來不輕易歇在別人身邊,這是習慣問題,而莫柒尚未成為他的習慣。
他嘆了口氣,心底莫名湧上一股感傷。依着昨夜韓歸的表現,莫柒猜鳳歸寒幫着他對敵衛方澤的把握大抵還不夠全。
倒真廢了平日裏那般真心,令人泥足深陷的火熱痴情差點就唬了他去。
莫柒正感慨自己保得一顆真心,窗戶突然跳進了一個人。
竟是舊未逢面的謝樂。
他身着一襲暗沉沉的夜行衣,身後是將明未明的天色,左手提着一柄大刀,刀上還滴着淋漓的鮮血。
謝樂右手撫了撫前額狼狽的頭髮,試圖讓自己工整些,面對有些驚訝的莫柒,他只背手負刀,嘴裏喊了聲:「先生,我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