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職責
越深入原州,所見越發詭異。原州內部似乎已脫離自然的桎梏,哪管它還是冬日,綠油油的草木瘋狂地抽長,那草甚至有人高。偶爾還可以看見聽到響動飛快從草叢裏竄過去的麋鹿、兔子之類的動物,雖說殭屍成災,但環境好得沒天理。
雜草幾乎淹沒了趕路的一眾人,視線被遮擋,趕路多了些麻煩,秦修也覺得每天忍受草「噼里啪啦」扇嘴巴的感覺不是很美好,把塞在空間裏的竊脂拿出來,大手一揮,開路!
於是所過之處別說草木,連灰都看不見。
秦修注意到側前方隱在雜草間的木牌,不由疑惑,牽着馬過去,撥開雜草,只見牌上刻着「陳家寨」三個字。跋涉這麼久,終於讓他找到個寨子。
&去看看。」一邊說着一邊用劍斬開雜草,草屑亂飛,草味沁鼻。下馬隨意推開一扇木門,腐臭的味道湧出來,秦修皺着眉走進去,只見裏面躺着幾個孩子,脖頸上有兩個黑紫的凝固了污血的孔,渾身呈青色,唇上是濃郁的青黑色,一看就是中了屍毒。
&眉心處插劍,最好把腦袋破開。」秦修捂着鼻走出門道,揮手示意他們動作。
卻不想被一人攔住了,「這些是孩子!」
秦修聞言,額角一抽,轉過頭不出意外地看見了臉色蒼白卻一臉固執的沐子云。
&子怎麼了?」秦修還是覺得太臭,又退後數步。
「……」沐子云正想張口就被秦修截了,「你是不是想說這樣對孩子太殘忍?」秦修揉着抽痛的額頭,「該說你太天真還是太愚蠢?沐子云你的仁慈怎麼盡用在這些地方?不破開?不破開腦袋等着他們變成殭屍?」說罷又抱手道,「當然,如果你有別的方法我也不介意。」
他越來越覺得,沐子云是個奇人。都穿越過來多長時間了還是婦人之仁,能活到現在也是蠻不容易的。
沐子云沉默了一會兒,乾澀道,「你不是有符嗎?」
&你就是要我把符用在這,等我們被殭屍圍攻的時候束手就擒咯?」
沐子云無言以對。
秦修又想像了下破開腦袋的情景,似乎是有點……噁心,沉吟了一會,突然拍了拍手,「小鳥>
竊脂喉嚨動了動,「吼」地噴出一簇火焰。
與此同時,一道黑影自右前方閃過。秦修絲毫沒有遲疑,身形暴動追將上去,喝道:「跟上!」
音未落,身側就突然多了一個人,白紗纏眼。話音在風聲中有些淡,「有的時候看不見反而能察覺到更多。」
黑影在樹木間跳躍前進,速度極快,而且頗為輕鬆,遊刃有餘的樣子。
跳屍?
可是跳屍根本不可能有那麼快。
以兩人之力也只能勉強跟在黑影之後,難道是屍王?
兩側的樹木不停地往後退,秦修懶得再去分神躲避樹木,簡單粗暴的劃出數道劍氣,攔腰砍斷攔路的樹木。
那黑影似乎故意在維持這樣的距離?秦修心裏的疑團越來越大。
手腕上猛然傳來一股不容抗拒地力道,拉着他往右方躲去。正想質問白朮,前方那黑影竟是直直衝在一座山上,然後「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山上巨石、碎石有如驚濤駭浪滾滾湧來。
秦修只來得及看到那黑影回頭時一閃而過的紅眼,它的背後突然伸出骨翼,兩翼輕扇便沖天飛去,只見虛影。
兩人的急剎車並不怎麼成功,就地滾了好幾個圈才停住。兩人迅速起身,手腕一晃,輕鈞湛靈出鞘,劍隨心而動,一道又一道的劍氣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網,將撞來的巨石攪為碎片。
眼見那山崩得越發厲害,秦修突然停了揮劍,側後一步到白朮的身後,左手抹過百納囊,一張符籙出現在指尖,掐訣默念咒語。幾乎在他收劍的同時,白朮爆發出兩倍的劍氣,哪怕秦修撤退他也生生頂住了那兇猛的石浪。
黃色的光罩在兩人頭頂撐起,山石轟隆隆地砸在上面,泥土碎石迸濺,黃色的光罩依舊穩如磐石。
這一連串的動作幾乎是電光火石,無言的默契。
&羅飛天屍?」秦修望着黑影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語。紅眼、有翼、能飛天,會移山之術,這一切都符合修羅飛天屍的特點。
&是人形?」白朮畢竟看不到,「若身可變男變女變實變虛,那就是……九幽天魔屍。」
&像…修這下才發現剛才有多驚險,九幽天魔屍,那實力可是仙級別的,可下九幽地府,可吸他人大神通修為。在九幽天魔屍面前,就算他能用法力也受不了他的隨手一擊。
&還真是幸運。」
秦修的視線被崩塌的山抓住了,「等等,山那邊有問題。」
山崩後,竟然還有個地方沒塌下去,此時正頑強地扛着上方的碎石。
兩人跨過小山丘般的亂石堆,朝着那方走去。
而此時,趙飛揚洛晚書一行人看着前方望不盡的綠木雜草,終於發現自己迷路了。
一身淡黃長衫的青年雙目微闔盤坐在樹腳,周身氣息恬淡清澈,一陣詭異的風拂來,陰影籠在他身上,青年這才緩緩睜眼。
眼前的人輪廓深刻,眉飛斜入鬢,高鼻薄唇,用英俊瀟灑來形容再適合不過,最惹眼的還是那雙冰紅的眼睛,總讓人覺得邪異。只見他收起身後的骨翼,然後巴巴地看着淡黃長衫的青年,「小月兒,我發現了幾個外來人,然後把他們引進那個比較詭異的洞穴了。」然後邀功似的蹭到他的肩頭,「我是不是特別聰明?」
青年似乎習慣了他頂着這副皮囊撒嬌,讓了讓,「你知道你的行為舉止無時無刻不在敗壞九幽天魔屍的名聲嗎?」
&都說了,我本來在這裏修煉得好好的,有一幫對我圖謀不軌的人闖進來,然後就沒記憶了,或許是逃出來的時候被傷到了。」
&定是傷到腦袋了。」青年慢悠悠地順着他亂糟糟的頭髮。
&直跟着小月兒的話,我應該會好得很快。」這下子直接撲到青年的懷裏,「小月兒是難得一見的天陰體呢。」
&以在你恢復記憶,傷好之前你是不會放我走了?」
&月兒,是我把你從那幫覬覦你的人手裏救出來的!」男人很頂着一張特英俊特男人的面孔表現出特委屈的姿態,「以我現在的功力,修羅飛天屍都能欺負到我頭上,最多能應付金甲屍王,沒辦法出去的……」
&不就是被我的天陰體質引來的,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青年拍拍伏在他膝蓋上的人的後背,搖頭道,「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師哥他們……」
&月兒,你師哥是誰?」
男人突然起身,幾乎是鼻尖抵鼻尖,冰紅冰紅的眼睛就這麼直直看着他。
青年仰頭看向幾乎被樹葉遮住的藍天,靜了半響才緩緩開口,「一個崇尚無上自由的人,一個需要我們用鎖鏈才能鎖住的人。」純良無害的清秀面容上浮現出一個讓人戰慄發寒的笑。
&月兒,你是我的。」男人愣了一愣,然後掛在他的身上,不依不饒地搖着。
&們不是同一種生命吧?」青年眨了眨眼,裏面清澈得很,「你是一隻脫離三界六道殭屍,而我是活生生的人。」
&我把小月兒變成我的同類就好了啊。」男人同樣眨了眨眼,冰紅的瞳孔甚是邪氣。
黑漆漆的洞穴內,秦修和白朮正努力向深處探尋。鼻尖總是縈這股腐臭的味道,但就是因為這點味道才讓秦修決定向里走,說不定他們找到什麼地方了。
不能用法術,只能摸索着前進。作為元嬰期的修士,看不見當然也能摸黑走!不過比起已經習慣黑暗十多年的白朮,秦修的動作還是遲鈍了一點。
秦修腳步忽然頓下,耳廓動了動,依稀聽到、更準確的說是感覺到有一種粘膩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讓人毛骨悚然。
白朮此時也停了步子,握住輕鈞準備隨時開打。
秦修突然感到右手手背上冰涼,心中一緊,什麼東西能悄無聲息地躲過元嬰者的感知?
&動。」
手腕溫涼,被人握住了。
&是什麼?」秦修現在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有東西在他的手背上扭動,那種滲人的滋膩感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動手,往前走。」白朮死死握住他的手腕前進,聲音還是很溫和,「在九重牢裏那些年,我也算練了一個絕技,在寂靜的環境下,有生命的、沒生命的東西我都能『聽>
手背傳來被蟲叮咬般的刺痛,那東西鑽進自己皮膚里了。手腕上的力度更大了,血液都流不通暢。
&聽得最多的是藤蔓生長、抽芽、開花的聲音,或許你不相信,關押我的九重牢的每一個角落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其實也挺好奇白朮在九重牢裏受過些什麼,以至於變成現在這副不溫不火的模樣。那東西似乎在皮膚下挪動,從手背往上……
左手提劍斬下,一隻潛伏在左前方的不明生物被破成兩半。
&方好像有水。」
兩人快步向前,秦修感覺到那東西在試圖掙破白朮緊握住的地方。那種鑽入肌膚的,在肉里扭動前進的痛楚讓他有些冒冷汗。
那個東西像是知道潛伏得太淺通過不了障礙,便開始往肌肉裏面鑽,想從下方通過。
被蟲子慢慢入侵的滋味任誰誰都忍不住,痛至深處、也噁心到深處,秦修不由打了個寒顫。
白朮的腳下一頓,「秦修,你是元嬰期,如果你全盛的話我們應該能安全通過這裏。」
&話。」秦修疼得擰緊了眉。還帶着熱氣的血落到自己的皮膚上,這讓他愣了愣,接下來腕部一涼,冰冷的劍身劃開那蟲子所在之處。
&蟲子寄生人體,也只有我的血才能引它出來。」輕淡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只覺皮膚底下一松,那蟲子已消失。
&在輪到你保護我了。」白朮順理成章地站到了秦修的身後。
&
像是知道秦修要問什麼,白朮語氣如常溫和:「這種感覺我並不陌生。」
黑漆漆的洞穴中只有說話聲左右迴蕩,「在牢裏的時候,每天都有藤蔓鑽入我的身體裏扭動,在所有的刑法中它並不是最重的,也不是最痛的,不過它是最噁心的。也幸虧我看不見,否則能被自己的身體滲死。」話裏帶上了調侃,「所以你該慶幸你剛才看不見。」
秦修聳聳肩繼續向前走,「那蟲子如果是六道之內的東西我不可能感知不到,它應該是和殭屍同種生命。」
&我感覺它似乎很喜歡我的血。」
&的血,誰不喜歡?」秦修笑着反問一句,又隨手砍掉一隻企圖偷襲的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