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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料?」秦修垂眸,微微勾了勾嘴角,「我果然沒猜錯。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
鬼王望了那黯淡的殘月一眼,還有點時間,「不愧是晚書侄女看重的人,但你趟這趟渾水實在讓本王難做。本王也只好……」
秦修懶得聽他廢話,直接打斷道:「我只有一個疑問,鬼王可否為我解答一下?」
鬼王也不怒,「你問。」
「生氣,如此龐大的生氣從何而來?」光原州生靈是不可能提供那麼多生氣的。
沙啞的笑聲響起,鬼王只道四個字:「暝殿萬巢。」秦修陡然憶起,鬼淵奪攝魂印之後,眾修士被關押於萬巢中,被抽取了十數年的生氣,原來那些生氣便是用來召喚屍神的,看來這原州之事已預謀已久。
「竟然那麼快就上來了。」鬼王突然陰鷙地看着右方,秦修亦望過去,正是翁白朮一群人,只是多了個素衣飄飄的青年和一個邪氣的……九幽天魔屍。
「師哥。」聲音里軟糯的味道已經很淺,現在只能用清澈形容。
秦修怔了怔,「小決月。」沒想到竟會在這裏遇到。
「那個就是你師哥啊。」九幽挑剔地打量秦修,心裏默默嘀咕,「怎麼有點眼熟。」
強敵在前,此時並不是寒暄的時候。秦修正欲說什麼,只覺前方的黑色身影連着話音一虛——「人齊了,時候也差不多了。」
匆忙回頭疾吼:「護好決月!」
反應最快的是九幽無疑,然而只有衣角掠去的一點氣流划過指尖,冰紅的雙目顏色驟深!身形猛地躍起,朝着決月的方向狂飈而去。
「九幽!你如今修為大跌,還是安靜地待在那看月祭吧!」鬼王獰笑一聲,回身揮袖,陰風呼嘯,萬鬼淒嚎。拎着決月落入祭台,紅衣女子們仍舊幽幽舞蹈,鈴音詭異。
莫道幾位長老正要向前幫忙搶回決月,卻發現四周密密麻麻地湧上來一群人,將他們圍在中間。
眾人面面相覷,這是怎麼回事?
從山下湧上來的人綿綿不絕,幾乎快佔滿整個山頂,卻還有人不斷擠上來。
「這些是給你們準備的,好好享用。」鬼王嘶啞的笑聲震動着眾人的耳膜,秦修看着這些搖搖晃晃逼近的「人」,提劍的手僵了一瞬。
面色青白髮黑,眉心生氣幾乎消失殆盡,邪氣縈繞,說生非生,言死未死——半人半屍。
涌過來的半屍手中都只是一些扁擔,鋤頭之類的農具,卻是狠狠地朝着眾修士砸過來。猶如蜂湧巢穴,這些半屍口中發出低沉的吼聲,沒有武器的,就用上口手,烏青的指甲迎面劃來,有張大了口的,企圖撕咬。
眾修士一時亂作一團。秦修側開身子讓過刀具,那人一個踉蹌,回身又是一刀,無奈之下只得拿腳踹開,這邊才踹飛一個,後方兩個半人半屍已揮着青黑的手臂,露着一口血淋淋的血牙來了。雖然這些半人半屍力氣很大,身體又硬如鐵板,但沒了靈氣的修士對付他們也是綽綽有餘的。
然而蟻多咬死象……而且這些半人半屍生命力極其頑強,缺胳膊少腿也不能阻擋他們進攻。最可怕的是……他們下不了死手——即使具備了變為的殭屍的所有條件,也不可能每個人都能進化為殭屍,生氣被吸走,邪氣入體,沒有足夠的陽氣,進化失敗,便成為這副模樣,他們……還是人,還沒有徹底脫離六道,只是已經無法思考。
趙飛揚提劍削飛一人的右臂,污紅的血四濺,而那半人半屍卻絲毫沒有痛意,另一隻手帶着破風的拳頭砸過去,在他側頭的時候身後三個半人半屍撲上來,五指抓過他的手臂,衣衫撕裂,臂上留下幾道深色的血污。才轉回腦袋便迎來血淋淋的牙口……四面受敵,又不能下死手,縱然身手再好也撐不了多久。心中一狠,反手將劍劃下,瞳孔猛縮,又生生止在了那半人半屍的頸側,那曾經是一個婦人,發白的藍色衣衫下肚子漲得很大,裏面有個小生命。就這麼一怔神的功夫,四面八方的半屍又撲過來,於是再次陷入苦戰。
秦修掃過沒了腿還在地上蠕動過來的「人」,眼中冰冷一片。若都是青壯年,他們或許還不會陷入如此境地,可是面對那些耄耋老人,婦孺之輩,叫他們如何下得去手?鬼王這一手幾乎是讓他們束手就擒。
莫道眼見一眾人陷入苦戰,便命門下弟子們組成北斗大陣,首腰尾呼應,輪流交換抵禦半屍,可心中也知只守不攻不過是拖延時間。
劍陣交錯,錚錚而響,愈發暗下來的月光隱隱透着暗紅。而九幽天魔屍還在與鬼王周旋,決月危在旦夕。
「秦修,入陣。」身側的聲音晃過,秦修腳踩斷一人大腿,從半屍群中退入劍陣。白朮也隨後退到大陣附近。
「此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劍霄門一長老擊退一名半屍,悠悠嘆了一聲。
被半屍包圍,是死。
被屍神吸盡生氣,是死。
修煉數百上千年,心再冷也不能對這些無辜的人下殺手。修士對於普通凡人的感情很複雜,為了修煉,他們不能跟凡間人有牽扯,但畢竟同根,你弱,我就想保護你。縱然不保護,也不可能親手對付他們。
那些血污沾上了每一個人的面孔,個個狼狽不堪,粗喘着大氣,拿劍的手都在顫抖。秦修至始至終未發一言,握劍的手忽然一緊,鳳眸里濃濃的一片黑色,看着面前頭髮花白的老人、提劍……忽有一股悸動從靈魂深處傳來。
與此同時,一股莫名的力量將眾人與半屍們隔開,半屍們努力衝撞着,卻始終觸摸不到他們。秦修覺得方才那一瞬的感覺很熟悉,好像是……融魂。猛然看過去,果真只有那淡藍的身影還在與半屍們激戰。
是翁白朮用魂識結了陣!
他曾經與白朮融魂,白朮如今動用龐大的魂識他便有了感應。
「這是怎麼回事?」清嵐詫異地用手觸摸虛空,好像有一堵空氣牆將他們與外界隔開了。
「魂識形成的保護罩。」秦修指了指外邊的人,「而擁有這麼龐大魂識的人不用我說,你們該知道是誰。」
清嵐一時急了,「那麼多的半人半屍!怎可讓白朮師兄一人在外邊!」
「白朮!回來!」
「白朮師兄!」
「師侄!」
「白朮師弟……」沐子云緊緊地望着外邊的人,掐緊了手心。
「白朮師侄這是要做什麼。」莫淨蹙眉,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白朮未回頭,抖了抖輕鈞,劍花飛揚,回身挑劍,瑩白的劍身將月光反射晃過眾人的眼睛,只見那血光飛濺,一名半屍的婦人倒在他的腳下,頭顱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猙獰的面孔凝固。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清嵐捂住檀口,還未來得及反應,那劍又一次飛起,帶起一道血弧,那劍勢飄逸而凌厲,猶若神龍乍現,這次倒下他腳下的,是一個小孩。劍勢再變,撲在他腳下撕咬的老翁被一劍穿心。
劍刃上的血隨着揮動飛濺,明澈的劍身不留一絲污漬。
「這……」眾人的表情就像那婦人的滾下的頭顱上的,僵硬地維持着上一瞬地表情。
白朮的劍並沒有因此停頓,流暢自如,清光熒熒,仿佛那劍下流逝的不是生命。
「他怎麼能下得了手的。」有人喃喃道,「這些人都是不會法術的凡間人啊……」
「罪孽……」有人嘴唇顫抖着,「我劍霄門怎麼會有如此視人命為草芥的人。」
「為什麼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
震驚過後有人憤怒,有人傷心,之前喊着「快回來」的弟子們紛紛罵了起來。義憤填膺,好像把那個人剁成肉醬都不夠解恨。
無論劍下的半屍是婦人,是青年,是孩子,是老人,他的劍勢沒有絲毫變化。這種冷血到極致的作為讓劍霄門弟子們心寒到了極點。
秦修只見半屍群中他腦後的白紗影影綽綽,隨勢拂動。
「翁白朮!你還有沒有人性!」
「他不是修士!他是魔!是魔修!」
「只有魔修才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
……
從白朮的劍毫無遲疑地划過那婦人的脖頸開始,清嵐就覺得喉嚨乾澀,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釋暮月盯着屍體成堆的那個方向,緊緊攥住手裏的扇子。
「白朮師弟……」沐子云面色發白,略微凌亂的髮絲拂過震驚地雙眸,有冷汗自額角緩緩淌下。
血腥的味道越來越濃,有人彎下=身乾嘔着,不敢再去看那方的殺戮。
「殺那麼多人,翁白朮你這輩子都不可能飛升!」
「翁白朮你不是人!」
「白朮師弟……」
「夠了!」突如其來的一聲吼將亂嘈嘈地人群攝住,結界裏瞬間安靜下來。
「沒人性?你們的命他媽的是誰保下來的?你們是為什麼才能站在這裏不用成為那個沒人性的人?」秦修眼睛裏黑沉沉的,裏面醞釀着風暴。
沒人見過秦修真正的發火,這下子趙飛揚一群人都被這突來的怒氣怔住了。
秦修指着外面,一字一頓,都是怒意:「你們現在能站在這指責,手上不用沾上你們所謂罪孽的血是因為誰?」
「誰幫你們殺了老弱婦孺,一個人沾上血腥、負上所有的罪孽,讓你們繼續乾乾淨淨地去修煉去飛升?不要跟我說你們不想活下去,我不信。他媽的有能耐你們就出去等着他們幫你分屍!又想活下去又想站在『正義』的一方?」
「我秦修,他翁白朮,都不是劍霄門的人,你們不用覺得侮辱修真界第一門的名聲。」唇角彎起諷刺的弧度,「我們是叛徒,叛徒不需要規矩約束,想怎麼護自己的人就怎麼護。哪怕好心餵了狗吃,老子也高興。」
「懦夫。」秦修冷冷地瞥了一眼後方,一腳跨出了結界。
所有人都怔在原地,沐子云覺得秦修那一眼是在看他,遍體生寒,寒毛乍起。
湛靈像是對主人的怒氣有感應,嗡嗡作響。秦修提着劍,沒入屍群中。黑色的劍影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然而濺到手上的血還是真真切切地留下了痕跡。沉重的血、沉重的孽。
身後撲來的半屍被人攔腰切成兩段,白朮反手持劍繞了個半弧划過秦修的身側,將欲偷襲的半屍腦袋砍掉。
「你果然還是來了……」腥風中的溫語透着點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