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妃,在下此處只有自己釀的蕎麥燒,真是不好意思。」鄭達英拿起酒壺,邊說邊起身親自給傅鴻哲斟酒。
「有酒就好。」傅鴻哲看着面前的酒杯被斟滿酒,客氣的說。
鄭達英給傅鴻哲斟酒後,沒有給葉子斟酒,而是示意一旁的那先前送茶水過來的少女來給斟酒。
「鄭師父,她身懷有孕,是不適合喝酒的。」葉子沒開口呢,傅鴻哲就先說了,那少女和鄭達英同時一愣。
看着葉子笑咪咪看着傅鴻哲的眼神,他們知道是真的,不是王爺藉故推諉。
鄭達英馬上吩咐那少女;「聆子,趕緊去給王妃拿乾糧來。」
少女放下酒壺,馬上出去。
其實現在的鄭達英對眼前這王爺,王妃的印象已經往好的方面偏過去了。
一來,他們來的一點都不招搖,主僕就三人。二來,這王爺王妃答應留下用午飯,看見桌上的菜,臉上沒有半點不爽的樣子。再有就是,這王妃本就是嬌貴的,即使沒有身孕那身邊也該有丫鬟伴隨的。
就這浮圖鎮上一般地主人家的小姐夫人出門,身邊也都是帶着丫頭,婆子的。
可是,王妃身邊卻沒帶?難道是因為怕,丫頭會勾引王爺?那弄幾個面貌一般的不就行了麼!
叫聆子的少女很快的就進來,打開食盒,從裏面端出個碟子,上面擺放着三個饅頭,一看就是蕎麥的。
葉子已經了解到,浮圖境內沒有稻穀,田都是旱田。所以,這裏米是個稀罕物,都是從別處販運回來,那是有錢人家才吃得起的。
葉子此時已經餓了,不客氣的伸手就拿起一個饅頭,卻沒有直接咬,而是從中間掰開。
鄭達英和那叫聆子的少女一起看着葉子手上,他面上雖然看不出什麼,心裏卻有的不爽,以為這王妃是不放心自家的饅頭。
可是,鄭達英沒想到,這王妃接下去竟然,竟然把掰開的饅頭遞到了王爺面前。
「要什麼?雞蛋?生菜?木耳?」傅鴻哲拿起筷子,邊溫柔的詢問葉子,見她點頭,就夾起來放進她手上的饅頭裏。
「夠了。」葉子笑着說完,把掰開的饅頭合攏,包着幾樣菜,張嘴咬了一大口,還很滿意的點點頭。
啊?原來是這樣?鄭達英恍然大悟,同時也為自己的誤會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王爺,王妃光臨寒舍,在下敬您一杯,先干為敬。」鄭達英帶着歉意起身,舉杯對傅鴻哲說完,仰脖喝乾了酒杯里的酒。
「客氣了。」傅鴻哲微笑着端起酒杯也幹了。
因為傅鴻哲的直爽,加上葉子的隨意,鄭達英在他們倆都沒猶豫的吃東西,喝酒後,對他們的好感又多了不少。
心裏的不滿,只是因為不滿他們收禮的舉動,卻不明白。
兩個男人開始聊天,傅鴻哲打聽武館的情況,鄭達英沒有隱瞞的回答。
聆子則在一旁偷偷的看這據說是王妃的女人,大口的吃掉一個夾了菜的饅頭,又拿起一個來,同樣是從中間掰開。
這回她沒讓傅鴻哲幫忙,而是自己動手,往裏面夾菜。聆子一個沒忍住,在一旁拿起一個小碗,在桌上的湯盆里,盛了一碗木耳湯,小心的放在葉子面前。
「謝謝。」葉子笑着抬頭道謝。
聆子害羞的笑着退後,鄭達英卻是略有所思的看看她,聆子是他的侄女,膽子不是很大,現在居然會主動的給這王妃盛湯?
鄭達英知道,這是因為眼前的王妃完全沒有盛氣凌人的架子,而且還很自然,所以才讓聆子不由自主的忘記身份。
「鄭師父,你說我們來浮圖,是不是很多人都不喜歡啊?」葉子見傅鴻哲說了半天都是廢話,說不到點子上,着急的插嘴了。
「這怎麼說呢,王爺,王妃都是聰明人,想必已經有了答案吧。」鄭達英沒直接回答,反過來問。
「那不說其他人,就鄭師父你怎麼看?」葉子單刀直入的問。
「在下?在下是無所謂的,誰來都是一樣的吧。」鄭達英一語雙關的說。
「那麼依你之見,王爺他想治理好浮圖的話,有沒有可能呢?」葉子繼續問,反正倆個自製的漢堡下肚,也差不多了。
「治理好?王妃,王爺是想聽實話?」鄭達英放下手裏的筷子,帶着笑意的看着傅鴻哲問。
「當然想聽實話。」傅鴻哲也放下筷子,正色的說。
「其實這治理好三字,很簡單。王爺王妃想不操心不費事的話,目前的情形就不錯。」鄭達英話裏有話的說。
葉子和傅鴻哲相互對視了一下,當然明白人家說的意思。不想操心,不想費事的話,就是什麼都不管,就只是做王爺王妃,那麼影響不到某些人的財路,當然也就不會有什麼麻煩。
而且,那某些人都會識趣的到王爺的府邸來表示,表示。反之呢,就會很麻煩。
其實最難對付的人不是普通的百姓,他們會像從前一樣,依舊是不敢怎麼樣。
「可是本王不嫌麻煩啊,怎麼辦?」傅鴻哲沉思了一下,端起面前的酒杯問。
「那就會很麻煩,恐怕很困難,說句大不敬的話,王爺來封地,定是不着皇上的待見。這個小的知道,別人自然也是清楚的。」鄭達英鼓起勇氣,豁出去的這樣說。
葉子在笑,傅鴻哲也在笑,這姓鄭的也太直率了吧!但是他說的是真的有道理,這裏離京城真的是山高皇帝遠呢,過了幾年沒人約束沒人管的日子,猛地來個王爺,真的影響他們財路的話,誰會對被皇上遣出京城的王爺恭敬呢?
倆人一笑,把鄭達英笑的有點發慌,還有點尷尬的端起酒杯喝酒掩飾自己的囧態。沒辦法啊,他真的沒想到這王爺夫婦會是這樣的說話,出事,所以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樣應答。
假如這王爺夫婦,像某些人那樣高高在上的端端架子呢,鄭達英覺得自己不至於這樣的反應。索性就是心裏怎麼想的,都拎出來說就好了。
「鄭師父夠直率,我們也不藏着掖着,拐彎抹角了。王爺他缺幫手,這個你懂得,怎麼樣?」葉子笑着拿着筷子,敲着面前的湯碗,問。
「王妃的意思是?」鄭達英不相信的問,這次他卻是敢看葉子的臉了,見她笑着點頭,又往傅鴻哲臉上看去,看見的同樣是微笑點頭的。
「王爺,王妃怎麼會想到在下?」鄭達英有點不解的問。
「耳聞鄭師父是個正直,嫉惡如仇的。今早卻和旁人一樣俗套送了禮去,但是禮物卻只是一套餐具而已,不是試探是什麼呢?難道是我們愚鈍,會錯了意?」葉子故意凝眉而問。
鄭達英真的是震驚了,沒想到這王妃居然看破了自己的去意。更加沒想到,這王爺王妃真的有決心好好的治理浮圖。
話是沒說明,但是鄭達英明白,這王爺夫婦說的是什麼意思。倘若他們不想好好治理浮圖的話,那根本就不缺什麼人手,沒有心事的在王府里等着,就會有銀子源源不斷的到手上的。
「怎麼,很難決定麼,我還以為鄭師父在送禮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打算呢。我猜猜,鄭師傅離開的時候應該是很失望的吧?」葉子笑着說。
鄭達英被葉子說的更沒話說,一直都很穩重的他,竟然做了一個不雅的動作—在餐桌上抬手撓頭。
「你疑惑的事,我不打算解釋,王爺也不會強迫於你。所以,你就自己做決定吧,儘量快點給個信兒,王爺好做打算。」葉子知道他在糾結自己收禮的事情,以自己的脾氣當然不會解釋,因為連傅鴻哲都不知道,卻沒有問過呢。
葉子的話,說的已經很清楚了,那就是,你看見的不一定就是你所想的那樣。信任呢就應了,不信任也不會強求就拉倒。
鄭達英真的猶豫了,就這樣吃了一頓飯,自己對這王爺夫婦的印象已經完全變了。感覺這王爺夫婦根本就不會像以前的那些縣官一樣。
葉子見他還沒開口,就拿起面前的那個饅頭,掰開往裏塞了一些菜,然後合攏遞給傅鴻哲。
傅鴻哲接到手裏,跟葉子一樣,大口的吃了起來。假如現在有人進餐廳,不知道這王爺夫婦的真實身份的話,定然會以為他們就是鄭達英家裏的親戚。
「王妃不想解釋的,在下也不問。你們若真的有那決心,我鄭達英願全力相助,要怎樣做,請王爺儘管吩咐便是。」鄭達英下了決心開口了。
他本來也是看着浮圖被幾個家族控制着,欺壓着貧困的百姓,比那上面任命下來的官老爺還心黑,心裏一直鬱悶着,想改變這種情況,但是又沒那能力。
在得知這裏變成封地,王爺來接管後,心裏忍不住又燃起一份小小的奢望。可是,在聽說龍家,辛家還有另外幾家送禮去都被收下以後,他不甘心的親自去試探,卻是失望而回。
可是沒想到,一天都沒過,王爺王妃就來了,而且還是這意思。
「呵呵,鄭師父答應了?」葉子不確定的問。
「承蒙王爺,王妃看得起,小的還有一百來個徒弟都願意聽候差遣。」鄭達英起身,抱拳堅定的說。
「啊?一百多個?也沒看見啊?」葉子從龍二那得知,說這鄭達英授徒,卻不知道居然有這麼多。
「這不是今早去王府拜會麼,就叫他們先不要來了。還有些徒弟,要等把秋田收拾好才會來的。」鄭達英現在更加恭敬的回答。
「一百多個,那這些人是歸我,還是歸你啊?」葉子一聽有這麼多幫手,一時高興,忽然就想起來問傅鴻哲。
傅鴻哲正咬着饅頭,沒想到她這樣一問,結果就被嘴裏的饅頭噎到了,直用拳頭敲打自己的胸上。
同樣的鄭達英也傻了,什麼叫歸誰管啊?什麼意思啊?從這王爺王妃一進門他就看出來了,大部分的話都是這王妃開口說的。
是王爺懼內?還是這王妃特別有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