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正高懸,萬籟已俱寂,但啟陽城陳家的一座院落里卻傳來陣陣低沉的撞擊聲。
月夜下,少年腳跨馬步,雙爪似鷹,抓扣掐拿,上下翻飛,狠狠的抓擊在身前沉鐵木樁之上,發出陣陣撕裂般的暴擊聲。
少年的衣衫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但他的眸子卻依舊明亮如故。整個人神形似鷹,剛爆兇狠,凌厲異常。
明日便是族內選拔的正期,關係到他未來的所在,因此即便以他族內年輕一輩第一的身份,此刻依舊勤練不輟。
陳燁,年僅十三,但卻已是啟陽城陳家年輕一輩功夫第一,乃至整個啟陽城裏公認的年輕一輩第一。
所有人都認為他武脈奇佳,資質極高,但卻不知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都是這麼過的,至此已有七年矣。
「喝!」少年暴喝一聲,晶白的雙爪下流淌過強勁的力量,砰然抓擊在木樁之上。
轟地一聲爆響,那沉鐵木樁竟在這一抓之下爆炸成片片碎屑四散紛飛。
「好,終於將氣勁練到指尖了。」陳燁面露喜色,內心雀躍不已,他修煉到武道第四重至今已有兩年,兩年內他將雙臂和雙腿都修煉出了內勁,但仍舊沒有到達指尖,但今晚在明日選拔的壓力下,終於得到突破,實力大進。
啪啪啪!
就在此時,一陣鼓掌聲突然傳來,打破了暗夜的寧靜。
「誰?」少年冷聲喝道,雙眸凌厲的朝着聲音的來處望去。
入眼處卻是一個面容和藹的中年人帶着一個年齡與他相仿的少年。
「族叔?」陳燁驚喜的叫出聲。
原來此人正是這次選拔的主持人陳明道,來自比啟陽城更大的城郭俞城陳家。
啟陽城陳家雖然不是俞城陳家直接的分支家族,但是由於某些特殊的原因,每過三年,俞城陳家都會派人到啟陽城陳家選拔年輕人才,這次負責人就是這個中年人,而那少年則是他的兒子陳天宇。
雖然陳燁已知進入俞城陳家已經是毫無難度,但作為主持選拔的責任人,若能夠被他賞識,那進入俞城陳家以後,必然前途無量。
帶着忐忑的驚喜,陳燁拱手對着陳明道拜道:「族叔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果然沒讓我失望,時隔十幾年,啟陽陳家再次出現了返祖程度如此之高的武脈,着實讓人驚喜。」陳明道眸子裏泛着異樣的光華,他望着陳燁的神情已經不僅僅是驚喜那麼簡單了。
返祖?
陳燁疑惑的望着陳明道,對他的話不明所以。
「不知道無所謂,待會你就會明白了。」陳明道對着陳燁突然詭異的一笑,身形閃動,突然朝着陳燁奔去。
族叔要考校我的功力麼?
看到陳明道朝着他衝來,陳燁頓時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一雙眼眸更顯明亮,他右腿後據,左腿直繃,脊骨彎弓射大雕,右手氣勁流淌,轟然拍向陳明道撲來的身形。
然而待得他的手掌拍向陳明道的身體之時,陳明道一隻大手瞬間擋住他的手掌,緊接着他手掌里的氣勁如湯沃雪般瞬間消融的一乾二淨。
罡氣?
陳燁心中駭然!
不過還未等他驚駭結束,陳明道的罡氣順着他的胳膊一路衝擊而去,轟然撞向他的胸口。
「哇……」
陳燁一口鮮血噴出來,踉踉蹌蹌朝着身後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族,族叔,你這是為何?」陳燁蒼白着臉色,驚異的盯着陳明道。
陳明道的功夫勝過他不知幾何,剛才那一手分明是絲毫沒有留手,直接將他打成重傷。
再也掩飾不住他的笑容,陳明道哈哈一笑,對着陳燁道:「我陳家先祖武脈何等高貴,豈能是你這小小家族分支所能擁有,把你的武脈貢獻給我兒,必將能夠帶領我陳家更上一層樓。」
「什麼?你要奪我的武脈?」即便陳燁再蠢他也能聽明白陳明道的意思。
武脈是武者的一切,武者所有的修行都基於武脈之上,沒了武脈,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凡人。
「你要奪我的武脈,要把我變成廢人?」陳燁腦袋裏轟然炸響,他死死的攥着拳頭,雙眸血紅的盯着陳明道,沙啞着嗓音吼道:「你休想得逞。」
「哼,」陳明道冷哼道,「你以為你還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
說罷陳明道手上突然出現冰晶透明的東西,透着皎潔的月光,陳燁分明的看到這東西身體細長,身着四爪,頭頂雙角,雖然不過手指大小,但看在陳燁眼裏是說不出的恐怖。
「我於一生死之地偶然獲得這上古血螭,翻閱無數經典才發現這小東西竟然能夠吸收武脈轉換給他人,可惜的是這東西只能用一次,現在用在你身上,也是你的榮幸了。」
冰晶潔白的血螭落在陳燁的身上,徹骨的疼痛從他的胸口泛起。
「啊……」陳燁低聲咆哮,全身青筋暴起,赤紅的雙眼裏充滿了絕望。
晶白的血螭身上漸漸泛起點點殷紅,片刻間便變成一片血紅。
「不,不,我不要變成廢人。」陳燁雙眸血紅的低聲嘶吼,十指深深的****泥土裏,劇烈的疼痛瀰漫全身。
然而無論他如何反抗,他的武脈依舊被一點點的吸入血螭的肚子裏。
雙掌里充斥的氣勁消失不見,緊接着是他的雙臂,爾後是雙腿。
自此他體內氣勁消失的一乾二淨。氣勁唯有武脈能夠儲藏,沒了武脈,氣勁便消散乾淨。
「不……」氣勁的消失讓陳燁終於失去了最後的支柱,墮入了絕望的深淵。
「爹,娘,我對不起你們。」朦朧中陳燁仿佛看到了那兩張蒼老而又期許的臉龐,他們起早貪黑,就是為了給他爭取更多的修煉資源,而他現在的一切都已失去。
「爺爺,對不起。」家族裏為了他的修煉,將一切資源都傾斜在他身上,爺爺不知受了多大的壓力,而現在,都被他全部浪費。
思緒混亂間,陳燁仿佛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少年,聞雞起舞,月中而息,夏練酷暑,冬抗嚴寒,整整七年,沒有絲毫懈怠。
而現在,那少年的身影卻轟然崩塌。
「沒了,什麼都沒了。」少年躺在地上,沒意識的喃喃自語。
血螭終於將陳燁身上的武脈抽取的一乾二淨。
「哈哈哈哈,」看着手中鮮紅的血螭,陳明道哈哈大笑,他對着陳天宇道,「我兒,趕緊趁着新鮮把這武脈融合了吧,以後你必將是我陳家第一人。」
恍惚間,陳燁看着那承載着自己武脈的血螭落在那少年的胸口,血螭身上的血色逐漸暗淡下去,最後再次變成透明,爾後僵直的從少年的胸口掉落在地,仿佛是死掉了。
「爹,不把這小子殺了嗎?免得咱們的事情暴露了。」隱隱約約的,陳燁聽到了那少年的聲音。
「他不想他那青葉鎮小小的家族分支滅族那就去說吧。」
死吧,死吧,死了吧……
陳燁張大着嘴巴,雙眼無神的望着天空,眼前耳邊所有的一切都逐漸離他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