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東側院,靈丹房廢墟處。
「孟岐,你欺人太甚!當年若非你用陰狠手段壞了師兄我的道基,我現在如何會仍然駐足在『得藥期』停滯不前。我真不知師傅為何會把這風吼陣傳給你!哼哼!現今你不僅欺負我,還欺負我的徒弟,你的師侄,當我真的干不過你嗎?」王古咆哮道,眼裏閃爍的是無盡的怒火。積壓了數百年的怨恨,似乎要伴着那滿目的怒火盡數發泄而出一般。
一陣滔天的駭人威勢,以王古和他的青雲劍為中心,往四處鋪天蓋地的涌盪開去。
地上的眾將士們一個個,「撲通撲通」被這威勢壓得跪倒在地,臉色煞白,更有甚者直接口吐白沫,暈厥過去。那徐統領強壓着腦袋的眩暈之感,對着他身後的士兵吼道:「快!那老道要放大招了!去請陸侯府的駱乾衛前來護駕。切記不要驚動天子,要不然我們都得玩完。」一語放出,便昏死了過去。在他身後一個小兵,站起來,跌跌撞撞向陸侯府的方向奔去。
離千珍閣不遠的一處胡同小巷裏。
數個蒙面的黑衣小廝,正聚在小巷的一個旮旯里,密謀着見不得光的勾當。
一個子高瘦的蒙面小廝對着餘下眾人道:「都給我打起點精神來,這可是比大買賣。要是成了,哥們便可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了!」兩顆透着嗜血精光的眼珠子,骨碌碌的滾動着,在眾人之中來回踅摸,接着又道:「呆會,只要是有自稱為陸侯府的人來,我們便一攏而上,搶他媽的,最好讓他穿着衣服進來,絲縷不掛的出去。爾等可明白······」
這時一個圓墩墩的胖個子,搓搓那邋遢的鳥窩發,結巴道:「頭兒,這······陸侯府的人咱們這麼惹得起,他們可是一個指頭便能滅了咱們魔會的啊!」
「就你屁話多,這回咱的主顧可是沈家······」那個頭兒,一腳將那圓墩墩的哥們踹翻在地,大吼道:「在京城,那個勢力敢觸沈家的霉頭。」
正在這時,巷道的盡頭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急促腳步聲。
那頭兒立馬是一個激靈,直起身來,胸體一口氣,喝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夜色分外的濃郁,巷道兩側的圍牆高聳,無一絲月華可以射入裏面。兩邊來人,也都是無法看清對方的面貌,只是有一個大致的輪廓在眼前不分明的晃動。
前方那哥們似乎經了什麼劇烈的運動一般,此時已是步履蹣跚,呼吸急促,「陸······陸侯······府·······」
這時不知那個耳力超群的黑衣小廝,復了一句:「是陸侯府的!」
「嘩!」眾黑衣小廝一齊刷刷起身。那頭兒好似磕了藥一般,目色一下子便紅艷了起來,嘴角流過幾分激動的喜色,抄着發顫的聲音大吼:「是陸侯府的,兄弟們,上啊!」
「轟轟」好似有萬馬過境,整個巷道里,斥罵之聲,暴喝之聲,拳腳撞擊之聲,一時間不絕於耳。
那被無故眾人毆擊的哥們,心中滿是憋屈:自己被統領派出來報信,卻遭遇到這群蠻不講理的人,無故的遭了一頓毆打,蒙受了血光之災,嗚嗚······只能是不斷的**道:「我是禁衛軍的!找陸侯爺······有·····哎呦!別打臉。有事······」
那圓墩墩的胖個子,嘶吼一聲,重拳壓上,道:「呸!媽的!搶的就是陸侯府!」似乎要將頭兒剛才那踹自己一腳的怒火發泄出來似得。
高個頭兒,叉着腰立在一旁,黑色面布下蕩漾的是滿臉的春風:這回沈家家主允諾的一千兩金,自己要是得了,非得去散花樓好好**一番不可!
半響後,那報信的哥們,已是鼻青臉腫,面目全非,怕是連他親媽,都認不出來了。那頭兒見差不多了,怕出了人命,真惹惱了陸侯府就不好辦了。於是咳了一聲,示意眾人停下,道:「快搜他身!要是發現有一顆青色的珠子,就交上來,其他的錢財弟兄們分了!」
那些黑衣小廝頓時眼珠赤紅,一擁而上,將那陸侯府的傢伙扒了個精光,無半縷遮羞。
「哈!頭兒我搶到了!」那圓墩墩的胖個子,笑嘻嘻的從人堆里擠了出來,手中舉着一塊,泛着閃閃的金屬疙瘩。
那頭兒定睛一視,見不是那顆「天外隕鐵」,頓時破口詈罵:「一個破玩意,就亂吼。真沒出息!」
那知這時那胖哥們突然像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一般,頓時渾身一陣抽搐,兩眼一翻,暈厥過去,口中還念叨着:「是禁衛軍,玩完了!」
·······
「碧火,燃!」王古口念道訣,手掐法訣,目光如火欲焚人,直射在那黑色的青雲劍上。
「錚!」古劍青雲發出一陣輕鳴,對着雲霄直刺而去,「咔擦」一道藍色的閃電,順着擎天的劍氣,引導在那黝黑的劍身上。「轟」青雲劍再次變回了先前的碧青色,只是這次,碧青更濃,似水欲滴,一絲幽藍在劍身上遊走。
「嗤嗤」一個火紅色的篆字,於劍身上緩緩浮現。在這天際之下奪人眼目,妖異,絢爛如斯。
「這是,《碧火訣》,啊!這把青雲劍竟然被你練到了二十重禁制,你開啟了他的第二符文!」孟岐駭然,他深知這青雲劍身為封神一役中來頭不小的仙劍,雖然受損,從原來的四十重禁制,跌落到十五重禁制,被封印了三枚符印,威力大減,可卻是由不凡仙鐵鑄成,只要加以道氣溫養,還是可以恢復緩慢恢復的。
本來以王古的道行,沒有百來年是無法令其恢復到二十重禁制的,可是上個月,王古竟然在一深泉寒潭中尋得了一顆盟石。他欣喜萬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守護妖蛟幹掉後,便將這盟石融入青雲劍中,使其練到了二十重禁制,解開了第二符文,碧火符。
「哈哈!我的好師弟,你便好好吃我一劍吧!」王古面目猙獰,眼珠爆凸出,手中法訣一幻。
頓時那幽碧色的青雲劍身騰起了熊熊的幽冥碧火,劍氣強了先前十分不止。然後便傾斜起來,劍尖直指孟岐。
頓時那幽碧色的青雲劍身騰起了熊熊的幽冥碧火,劍氣強了先前十分不止。然後便傾斜起來,劍尖直指孟岐。
飛劍無情,無盡的狂暴劍氣,夾雜着朵朵幽冥碧火,顯得妖異無比。一朵朵碧火,好似狂風帶起的青綠枝葉,鋪天蓋地的飄向那一棟棟恢弘的宮殿。周圍的那層淡藍色的光幕一被這碧火觸及,頓時裂紋滿布,好似一個砸落的瓷瓶,只不過卻是沒有瓷瓶碎裂之聲,只有那漫天的破碎的淡藍色光幕,一下便化作這天地間最純淨的天地靈力,消散於無形無影。
一朵朵碧火,仍是威勢十足,還是輕飄飄,墜落。這無疑是一場美視覺的盛宴,如此妖異,唯美。
恍如末世一般,整座的周皇宮,一時間氣浪翻滾,瓦礫翻飛,宮殿傾塌。宮婦哭啼,禁衛軍四處奔逃,哭喊聲震天動地。一切事物仿佛要沾上了那妖異的碧火,登時便化作了灰燼,再也不複本來面目。這是人間煉獄嗎?
「哈,哈!我劍尚未擊出,你的封禁光幕便碎作了無形。瞧瞧吧!看着那些你守護一生的蚍蜉凡子,一個個的死去這是多美的感覺啊!」王古手掐劍訣,披頭散髮,面目猙獰,好似一尊九幽魔神。
「師兄,當年是我的錯。當你如今,濫殺無辜就不怕『因果報應』嗎?別在執迷了,你會入魔的。」孟岐渾身綻放着耀眼的白光,恍如救世的天仙。話語中正氣十足,蘊含無盡的道力,想努力去平息王古的怒火。
王古聞言瘋癲大笑起來,笑聲震顫天地:「哈哈!因果!好一個天理循環!太玄真一教,一百年前,爭奪掌教的那一場大比,你為何要用『碎神針』損我道基。這就是你的因果嗎?那我就盡數還給你!」巨劍凌空,威勢再次大漲上一層,劍氣橫貫上百丈。火紅色的篆字,似欲離劍飛出,火紅色的光華映照遍整片皇宮。
孟岐聞言,臉色不由的泛青,那白光照耀下的聖潔臉龐上肌肉微微抽搐:「好好!師兄,我便受你一劍!還去百年前的債!你劈下來吧!我不用任何法寶防禦。」
孟岐悵然,仰望星空,道袍之清袖一拂,身旁的的玄天寶爐,七彩華光一閃便沒了影。
白袍道士駕着祥雲,緩緩立在那數十丈大的青雲劍前,一襲白袍,無風自鼓。宛如一位九天上降下的真仙,大義凜然,光華萬丈。
他仰天長嘯,他那渺小的身軀一絲絲的與青雲劍幽碧色的劍氣貼合。「凡人終免不了一死,就算我蛻去了了肉體凡胎又如何!凡人還是凡人,無法逃脫恩怨的輪迴,我去矣!」
「轟」金色的液體,洗染盡雲霄,播灑向大地。那片他用半輩子守候的江山,正寧靜的傾聽者一個看破紅塵的高人的一生,傾聽者那一曲道者悲歌。
「不要啊!國師!」地上的眾將士們,悲吼之聲震天。
「師弟你為何······」王古的眼角處,老淚似洪水般決堤,在那張蒼老的臉上肆意縱橫,侵蝕着他心中百年的執念。
「師兄!你要好好的光大我們太玄真一教,其實當年師傅選定的掌教是你。當時師傅說我的道心不如你堅固,將來的成就會不如你,現在果真是應驗了。掌教符令,不在我手,而是埋在在師傅的墓前······」蒼老的聲音,在王古的耳邊一遍遍的迴蕩着,好似無盡的魔咒,一刻不停停息!
「師弟啊!」王古泣不成聲,雙眸染成了赤紅之色,直挺挺的從高空墜下。
這可是真的嗎?百年執念,最終換來的結局,真的是他想要的嗎?當年一同攀上拔雲峰的少年,一同挑水砍柴,一同切磋道法,一同歡笑的身影,還有那些大被**的日子。一幕幕的光影,流轉不息的韶華,化成了無盡的愧意,仿佛無盡的深淵,一點點的將王古齧噬。
那青雲劍沒了王古的掌控,幽碧色的劍芒盡數內斂,好似一塊廢鐵,徑直從高空墜下。冥冥之中那劍身上似乎夾雜着一縷淡金色,或許那是王古的血液吧!
可是青雲劍在落下後撞在了那風吼陣的光幕下之後,便悄然將那陣幕劃出了一道虛無的裂痕,然後陷了下去。頓時再也沒了影(不對,還有一絲金光閃過)。
地上一個無名小卒擦了擦眼珠,死瞪這那縷逝去的金芒,囔囔道:「為何,剛才我在那金光里看見了國師的影子!」
······
風吼陣,陣法空間內。
無盡的煉獄,連天的火海,永不消停的傾瀉而下的火球,還有那擁有無盡威勢的碧青色颶風罡氣。
「錚」一聲古劍輕鳴,「嘩」那火紅的天際劃破了一道大口子。青雲劍竟然劃破了風吼陣的空間,鑽了出來。憑着虛空而立,仿佛有了靈識一般,朝着空間內四處探看着。「嘩」一顆斗大的火球,擦着青雲劍的劍刃滑了過去。只見得那青雲劍青光猛然一現,「轟」斗大的火球頓時從正中被切成了兩半,然後被劍氣轟然震碎。
「嗡,嗡!」青雲劍青光一閃又變成了紅芒,整個風吼陣的空間內的那些划過天際的火球像是受到了感應一般,頓時紛紛或是憑空消散,或是溶於火海,不見了蹤跡。正個煉獄火海都起了莫名的整顫,仿佛在應和青雲劍的指令一般,然後一點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淺,氤氳的炙熱蒸汽緩緩騰起,升上了通紅的天穹。
「涮涮」又是幾個劍花挽起,青雲劍沒有人操控,竟然自己舞了起來了。碧青色的劍氣宛如條條綠絲絛,但卻無風而舞。時飄時搖,時騰時轉。驚艷無比,仿佛一個在末世中婷婷而岳的舞女,如此清新脫俗,他宛獲新生。
天地間一絲一縷的碧青色罡氣也是宛如抽絲剝繭般,從血紅的火海中剝離而出,緩緩舞動,朝着那青雲劍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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