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女不為後 第九十二章 車馬打道回江南

    莫相思，你不會是在可憐我吧？——龍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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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相思的瘟疫差不多全好了，這都是方悔藥物的好處。而背上的傷，不過是時間問題。

    夜裏，莫相思還是躺在她的那張小床上，這裏的村姑婦女，沒有人知道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仿佛莫相思還是莫相思，龍淵，也還是龍淵，靜靜地躺在她的身側。

    莫相思的心中，此刻卻千萬個糾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原本對龍淵恨得要死，可是這一刻，卻忽然對他生出了不一樣的感覺，不是恨，而仿佛是畏懼吧。

    莫相思一直以為他那樣的人，永遠都是在高層雲端俯瞰着眾人，對於他們這種平民百姓就只會流露出鄙視的眼神，和嘲諷的笑。可是龍淵這次栽了跟頭，而且當着她莫相思的面，栽在了他們方家手裏。莫相思一方面是擔心，擔心自己會不會被他滅口，一方面是深深地對方悔的做法表示不贊成，這方大佛，莫相思原本是不想招惹，招惹了之後，也只是想當老佛爺供起來，卻沒想到，方悔這一招狠啊，直接將龍淵踩在了腳下。

    可是想起今天白天龍淵最後的反應，莫相思心裏總是發毛，雖然，莫相思不算了解龍淵，可總是感覺，他這個人，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掌控的，她生怕方悔會偷雞不成蝕把米，她竟然想挽回，想盡力地討好龍淵，想為方家挽回那個可能不好的結局。

    秋風冷，破爛的房屋中響起了安靜的呼吸聲，莫相思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而龍淵在她身側，孜然一身。

    莫相思想了想，將自己身上的被子分了一半給龍淵，輕輕地給他蓋上了。

    莫相思以為龍淵已經睡熟了，可是她卻明明感受到龍淵的身體一僵，莫相思給他蓋被子的手也僵住了。

    「你……還沒睡着？」莫相思低低地問了一句。

    龍淵在外側。面朝外側着身子，莫相思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龍淵聞言卻並沒有回答。

    莫相思躺下，舒了一口氣，對於龍淵的愛搭不理。她已經習慣了，可是她卻有些話忍不住想對龍淵說：「那個，今天的事……我不會對別人說的……還有，三老太爺的所作所為，我並不贊同。我想方家的人也不會贊同的，你先忍忍，等我去勸勸他……」

    「莫相思……」龍淵低低地打斷了她。

    莫相思住了嘴，看着他的背影，想等他說些什麼，或許莫相思是期待着什麼寬恕的話，或者不會對方家如何的承諾吧。

    可是龍淵卻只是仿佛不耐煩地道：「睡覺。」

    然後，便再也沒有了聲音。

    莫相思還像說什麼，可是終究只是咬了咬唇，便躺下了。一夜無眠。

    琅襄王的車駕在第二日來到了這個小山村。在這一眾村民詫異震驚的眼神中，龍淵帶着莫相思回了江南，並且下了令對這小山村供給醫藥。

    就當莫相思臨走時打算去找方悔一起走的時候，方悔卻已經不在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或許是昨夜走的吧，而他只在自己的草房之中，留下了一張治瘟疫的藥方。

    方悔的雲遊還並沒有結束，這次救了莫相思也純屬意外，只是沒有人知道。他到底要什麼時候才會回去。

    看着莫相思站在那裏翻騰着方悔房屋裏的東西，龍淵微微挑眉，他已經沐浴更衣，恢復了他紫衣蟒袍的高貴模樣。懶懶散散的玩弄着他的紫金扇。挑眉看着莫相思：「磨蹭什麼？想留在這裏？」

    莫相思放下方悔的鋪蓋，不滿地抬頭看了龍淵一眼：「我是找找老爺子有沒有留下什麼紙條什麼的，說什麼時候回去……我還想和他談談來着。」

    龍淵看着莫相思的神色卻從不耐煩變成了冷淡，他漫不經心地走進來，捻起桌子上方悔留下的藥方，隨意的道：「不用找了。一個月後。」

    「啊？」莫相思微微一愣，「你怎麼知道？」

    龍淵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徑自將藥方給了部下，命人即刻按照這藥方在瘟疫區治病救人。

    這次失蹤的事情過去之後，龍淵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去處理，對於莫相思，只是順道捎回來而已。

    自從離開了那小山村，龍淵便再也沒有和莫相思說過話，不能算是故意，而是他真的太忙了。

    一路上他們住的都是皇家行館，這是皇上下旨特意囑咐的，龍淵為了抗洪防災，險些丟了性命，如今又找到了治療瘟疫的方子，還以身作則，得到了滿朝上下的追捧。

    沿途的官員對龍淵都是好生接待，可是龍淵的反應一直是淡淡的，當然雖然他臉上依舊是他虛偽的笑，可是那是莫相思的直覺。

    莫相思一路跟着，也只是衣食無憂，對於龍淵去了哪，幹了什麼，幾乎一無所知，也沒有人跟她說這個，除了有人一日三次地來給她的背上用上好的金創藥之外，沒有人來顧及她。只是莫相思偶爾遇見幾次，那一行人忙慌慌地將一沓沓的信件摺子送到龍淵手中，龍淵在他的馬車裏，也是一直在忙着。

    眼前這大好的景象，都是他而安然無恙出現之後的，而在這之前各方按捺不住的反應，和他兄弟們的蠢蠢欲動，此刻都在龍淵手中。

    信件一封封地來，再一封封地去，莫相思至看着一片有條不紊的緊張氣氛，卻不知道，那無形中，彈指之間已經決定了無數人的生死。龍淵一遍遍有條不紊地梳理着自己的勢力，生或者死，不過在他彈指之間，只是習慣了將別人的性命握於鼓掌之間的他，此刻自己的命，竟然也陰差陽錯地握在了別人手中。

    行車數日，莫相思背上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

    夜黑風高，莫相思失眠，打算出來走走，又趴在院門口看着龍淵房中燈火通明，莫相思舒了一口氣，剛打算拍拍屁股走人，卻只聽身後一聲：「誰在那裏？」

    莫相思心頭一驚。還沒來得及跑……當然原本不用跑的，大大方方地站出來說走錯路了不就好了嘛，可是這種做賊心虛的感覺總讓人下意識地想逃，然後莫相思分分鐘被一個黑影丟到了龍淵面前。

    龍淵瞅着那個偷聽牆角被抓的莫相思。挑了挑眉：「明天就要回杭州了，你不睡覺到這裏來幹什麼？」

    「我……」莫相思猶豫了一會兒，剛剛被宇瞻嚇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我……失眠。隨便走走。」

    龍淵看了一眼宇瞻，示意他退下，莫相思此刻才覺得身後的威壓小了。

    龍淵看着莫相思道：「我看你一路探頭探腦的，是想問方家的近況？」

    莫相思張了張嘴，卻是愣住，這些日子她擔憂着龍淵和方悔的事兒，怎麼把方家給忘了。

    龍淵以為莫相思是默認，便一邊拿着他的摺子看，一邊隨意道：「方家一切都好，並沒有因為你不在被人欺負什麼的。畢竟我失蹤的事情在杭州引起了軒然大波，還沒有人顧得上你小小方家。」

    莫相思聞言，也是長長地舒了口氣，還好還好，只是莫相思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那殷墨呢？他回來了嗎？」

    龍淵也不看她，自顧輕輕點了下頭：「嗯，他比你好運多了。」

    莫相思一聽這話，才終於完全放心。

    龍淵瞥了一眼莫相思：「你想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滾回去睡覺吧。」

    莫相思瞪了龍淵一眼，我擦。你說話的方式是跟誰學的，這麼欠揍！

    莫相思光顧着生氣，都忘了自己原本打算來幹什麼了。人家都逐客了，她還能賴着不走不成。於是莫相思起來拍拍屁股走人了！

    兩人次日，再也沒有見到面，直到了第二日傍晚到了杭州，下了馬車，莫相思才又看到龍淵從最前面的車架下來，正打算回府。

    莫相思想着自己這麼一聲不吭地一走了之不好。畢竟人家還送了自己一程，總歸是要告個別的。

    站在琅襄王府的門口，龍淵正和管家陳恩安排着回來這幾日接見官員的行程，一轉頭看見了莫相思站在旁邊三緘其口的樣子挑了挑眉：『你有話說？『

    莫相思點了點頭：「那個，這一路，多謝啊。」

    龍淵挑着眉看着莫相思卻沒有接話，陳恩卻看着兩人，略有深意地笑了笑，揮揮手讓一旁的小廝們都各忙各的，讓開了去。

    莫相思看着龍淵，終究還是忍不住地頗有歉意地對他道：『三老太爺的所作所為或許是太過了，我希望你不要生氣，解藥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會和三老太爺商量……」

    龍淵話也沒有聽完，只是看着莫相思，這才覺得這一路莫相思反常得很，他前些日子太忙，無暇顧及她，到此處才明白過來什麼，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你……不會是在可憐我吧？」

    那帶着玩味的笑讓莫相思覺得熟悉無比，然後，她感覺自己剛剛對那隻狐狸說那樣的話自己就是個傻子。莫相思生氣，打算就這麼轉身就走，懶得理他，他那樣的人，這些日子見他自顧忙自己的，根本就不把中毒的事情放在心上，想必他是一定有辦法的，可是，莫相思還沒走兩步便聽見龍淵喚了她一聲：「莫相思……」

    莫相思腳步一頓，狂拽轉頭：「幹嘛！」

    龍淵笑着看着莫相思，也沒有多說什麼，莫相思被他看得發毛，剛打算快步撤離他的視線範圍，卻聽見那隻對她的聲音柔和了不少：「我最近會很忙，你有什麼事情不要總來找我。畢竟方家如果真的想在蘇杭扎穩根基，單靠我是不夠的。蘇杭的關係網盤根錯節，江南商會中也是人才匯集，你如果以後還想在江南商會混下去，便不應該一個人都不交往，把江南商會的老人們要麼放在一邊晾着，要麼全得罪透了。我畢竟不能在蘇杭一輩子，你可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方家會如何？」

    第一次聽龍淵對她一口氣講這麼多話，莫相思呆，他……這是在教自己該如何做人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