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江蘺一夜未睡,葉芷卻是睡得很香。
宿醉之後醒來,頭痛欲裂。
第二日一大早,葉芷微微抬起了眸子,一雙眼睛睜開了來,迷迷糊糊之中,看到的是江蘺的那雙蘊含着無限桃花的眼睛,紅紅的,像是一隻小兔子。
葉芷坐起身子,扶了扶額頭,喉嚨中一片嘶啞,「阿蘺,你怎麼……一夜沒睡?」
昨晚睡得實在太香,那樣的折騰葉芷都沒有醒過來,又怎麼會知道昨晚發生了怎樣驚心動魄的事情?
看到葉芷醒來,江蘺揉了揉眼睛,去給葉芷倒了一杯水,「師父,你先喝點水。」
昨晚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剛醒來喉嚨中定然是乾的難受,江蘺的這杯水遞來的正是時候,葉芷接過茶杯,恍然一瞥,卻正見江蘺手背上有一道刀痕。
葉芷的手一抖,幾乎要將手中的茶杯摔了,忙道,「阿蘺,你怎麼受傷了?」
江蘺用衣袖掩了掩,「只是一點小傷,沒有大礙,師父不必擔心。」
葉芷盯着江蘺,看他臉色便知事情不小,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江蘺猶豫了下,便將昨晚發生的事情略略和葉芷說了,之後便問了一句,「師父可知是何人要對師父動手?」
知曉自己身邊竟然有如此危險的存在,葉芷着實打了一個冷戰,若是沒有江蘺在身側,她現在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是倒是沒有什麼,可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是無辜的,葉芷抿了抿唇,下意識按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一雙眸子沉了沉,看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將自己身邊的這些危險都先剷除掉了。
就在葉芷陷入沉思之際,江蘺又仔細的想了想,一雙眉毛皺的愈發的緊,「昨夜攻擊我的那人,竟也會易容術,若不是我知曉這段時間辛纖不在教中,恐怕還真要被他給騙了。」
聽到江蘺突然提起易容術,葉芷心中頓時明朗,一個名字到了唇邊呼之欲出,卻讓人不想提起。
江蘺盯着葉芷神色,道,「師父可是想到了什麼?」
葉芷唇角漾出一抹止不住的冷笑,十根手指忍不住抓緊了床上的錦被,「阿蘺,那些人的屍體可還在?」
江蘺點頭,「知曉師父今天一定會來查這些人的底細,我就沒有動那些人的屍身。」
葉芷點了點頭,微微放鬆了些,伸手拉住江蘺的手,道,「你在我身邊,我總能放心些。」
江蘺愣了愣,咬了下唇,垂下了眸子道,「阿蘺會拼盡全力保護師父。」
葉芷微微一笑,正欲說話,卻覺得自己手心中黏膩的一片,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的手正拉着江蘺那隻受傷了的手,自己雖不曾怎麼用力,但江蘺的傷口卻依舊迸裂開來,鮮血沾了自己一手,「對不住……阿蘺,我剛回教中來,配置傷藥恐怕來不及,你去找君弋,他的藥圃中有上好的藥材,傷藥也是極好的。」
江蘺忙將自己的手從葉芷手中抽出來,又遞給了葉芷一塊手帕,道,「一點小傷,有勞師父擔心了。」
血腥氣在蔓延,葉芷聞着這味道,微微皺了皺眉頭,接着胸中一陣悶得難受,最後俯身在床邊乾嘔。
昨晚喝的太多了,也沒有吃什麼東西,葉芷也吐了個乾乾淨淨,現在更是難受,卻也是沒有辦法緩解。
江蘺忙給葉芷拍了拍後背,道,「師父以後可不要喝那麼多酒了,現在肯定特別難受,要不然你再睡會兒。」
葉芷擺擺手,從心底湧出來的噁心感稍稍好了一些之後支起了身子伏在床邊,道,「這些人不除,你我皆不能安心。」
的確如此,江蘺抿了抿唇,道,「我只覺其中有一人的武功招式比較熟悉,但後來又想了想,實在是想不起來了,師父心中可有什麼眉目?」
葉芷沒有言語,掀開錦被走下床去,「你說你抓住了他們其中一人?」
江蘺點頭,「那人被我所傷,昨夜我已將他關進地牢了。」
葉芷凝目,似在沉思,片刻之後方道,「好生看着,萬不可讓他給逃了。」
江蘺微微一笑,「師父放心。」
……
早晨起來洗漱一番之後,葉芷來到了昨夜差點讓她喪命的那個房間。
房間中橫陳着三具屍體,皆是黑衣蒙面,看樣子似乎是武林眾人,剛跨進房間,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葉芷身懷有孕,最受不了這個氣味,當即扶着門框又吐了一個昏天黑地。
江蘺一邊安撫着葉芷,一邊皺眉,「師父可是有什麼不適?」
葉芷用手絹擦了擦唇角,臉色蒼白的對着江蘺微微一笑,「不用擔心,過段時間就好。」
進了屋中,葉芷強忍着胸口的不適,蹲下身子看着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幾句屍體,稍稍猶豫了片刻,對着江蘺道,「阿蘺,他們死了大約多長時間了?」
江蘺略略一想,回道,「距離現在大約有三個時辰了。」
葉芷一雙眸子愈發的深邃,伸手捲起其中一人的衣袖,將他手腕翻過來看。
江蘺也將另外兩人的衣袖捲起來,問道,「師父可是看出了什麼嗎?」
&個時辰了。」葉芷無奈的站起了身子,「就算這些人身上原本有什麼痕跡應當也都消失了。」
江蘺踢了踢那人的手臂,道,「早知我就應該抓活的了。」
葉芷輕聲一笑,「不還是有一個活的麼?」
江蘺看着那幾具屍體,「師父現在可是想去地牢?」
葉芷搖頭,唇邊一點笑意高深莫測,「那人被你打傷,現在去估計他還沒醒,我們再等等就好。」
說着,葉芷轉眸看了看江蘺手上的傷口,道,「我們現在去找君弋。」
江蘺頗為不好意思道,「師父這點小傷我自己就能去了,你現在可以多多休息片刻。」
葉芷沒有言語,轉身走出房門。
……
君弋住處在花幸教的西苑,此處的名字起的也極為風雅,叫做曇花一現。
之前葉芷還曾問過君弋,為什麼會叫這個名字,君弋且笑不語,最後被問急了也只是說一句,「每個人身上都有一些不想讓他人知曉的秘密,教主何必逼問與我呢?」
葉芷也只好作罷。
上次來到西苑還是四年多以前了,現在再次來到這裏,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一切都和以前相似。
此處和它的名字一樣,多個品種的曇花和藥圃相互交錯,四周也都種着清脆挺拔的翠竹,庭院中間種着兩棵梅樹,皆是紅的像火一般的顏色,和白雪相襯,十分醒目。
在葉芷的印象中,君弋喜歡曇花幾乎喜歡到了一種境界,他幾乎每次出去,都要帶上一種或者幾種曇花出去,而且花幸教眾人都知道,這個左護法的脾氣也是十分之好,但前提是你不要損傷他種的這些東西,否則就另當其說了。
曇花不是一年四季常青的植物,它只在每年的五月至冬月開花,花在夜間綻放,潔白高雅,幽香撲鼻,香氣四溢,光彩照人,有月下美人之喻,但這花只開一個時辰,過了這個時間之後便會慢慢的枯萎,從剛開始開放到完全枯萎,用時也不過就兩個時辰。
葉芷覺得此花意喻不祥,從君弋對此花的喜愛之中,葉芷隱隱覺得有一種特殊的情感穿插在其中,似乎……也是不祥。
沒有再多想下去,葉芷繞過兩株梅花樹,江蘺身子高些,走過這棵梅花樹之時,一不小心掛斷了一枝梅花,都惹得枝幹上火一樣的紅色紛紛下落。
梅花樹後便是君弋的住處,走到門前,葉芷正欲上前敲門,卻發覺門已開了,君弋正睡眼惺忪的站在門後,一眼看到葉芷微微有些驚詫,再次伸手揉了揉眼睛,道,「教主怎麼來了?」
君弋昨夜喝的也不少,最後還是遲涯送他回去的,此刻的他身上穿着單衣,衣衫大敞,從裏面隱隱約約的透露出幾點殷紅的痕跡,被葉芷看了個正着。
葉芷面色不動,唇邊凝着一縷笑意,「有點事情,我去正廳等你。」
君弋拉了拉身上的衣襟,對着葉芷微微躬身,迅速的關上了房門。
葉芷順着房門前的走廊走到了正廳,一路走來,這走廊上也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曇花,說來也奇怪,這些曇花似乎不怕冬寒,純白的雪落到了上面,它們翠綠的葉子依舊翠綠,像是要滴出水來。
走到正廳中坐下,君弋和葉芷一樣,都是喜歡清靜的人,不會找什麼丫鬟侍女侍候,故而這裏連一杯茶水都沒有。
不過這種情況沒有維持多久,葉芷和江蘺坐下還沒有多長時間,君弋便來了,手中還端着一個小茶壺,剛進來便又一股奶香,不知裏面加了什麼東西,味道你十分清甜。
君弋此刻身上衣服已經穿好,交領的外衫和白色的狐裘大氅得體的穿在身上,大氅上的風毛遮蓋住了他脖頸上的痕跡,一頭長髮半散半束,頭頂上的玉冠整整齊齊的戴在頭上,用一根同色的玉簪挽住,一派溫潤如玉的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