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眾人皆騷動起來,雙帝親臨?維亞斯的女帝維棠也來了?!
「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本國的女帝可是遠在維亞斯帝都呢!」維瑛眼神一僵,卻還是硬着頭皮道,「你可不要扯開話題,本官還在問你,武道秘寶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如何?不是真的又如何?」
「你!哼,鍾族竟然用假消息騙天下,真是夠狂妄的!」維瑛臉色變了變,卻突然忍了下來,面色不善道,「就是不知道現在你們準備怎麼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你少得意!」石桐這時候又反應過來,張口大罵,「交代什麼!明明是你們自己要來的……」
「騙天下?交代?」白籬的聲音一響,石桐便沒了聲音,「真是好笑,維亞斯女帝,堇色帝王,你們兩個今日有備而來,卻還要裝模作樣繞這麼大彎子——真沒意思!」
眼神流轉間,看遍了在場每個人不同的表情,就連圍觀群眾的驚愕都沒有錯過。
「白姑娘此話何意?怎麼這般肯定維亞斯女帝也在這裏?又為何說話中透漏我與維亞斯女帝有聯盟之意?」堇色憂又是不滿皺眉,心裏對白籬的偏見更深了些。
「沒錯!你倒是好好說話!」維瑛也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這一次,白籬只笑笑,沒有說話,她身後的琅朗和鍾宇樓齊齊上前,冷哼一聲身影忽閃,再出現時已經一左一右出現在維瑛身邊。
「維棠,你何不堂堂正正地站出來說個清楚呢!」白籬笑得極輕極淺,讓人從中感覺到一股寒意。維棠被那寒意包裹,渾身一緊,把頭低的更深了些。
良久之後,在眾人從琅朗和鍾宇樓兩人迅捷的身法中回過神來的時候,維棠終於抬起頭走上前,與堇色憂並肩而立。
「沒想到你竟然認出了本帝。」
「可不僅僅是認出你,我還知道了你們之間的很多秘密呢!」白籬的眼神在維棠和堇色憂之間流動,意味不明的樣子讓那兩人的心為之一緊,「堇安的確已經與我接觸過了,不過就在會場塌下之前——」
不等白籬的目光轉過來,琅朗就機靈地答道,「跑掉了。」
「哦,跑掉了。」白籬眼睛一眯,又是微微一笑,「看來我們還有很多後續工作要做,所以已經沒時間跟你們耗在這裏了。」
她的話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臉色沉沉,抬頭看向了僱傭團大本營的方向,堇色憂和維棠隨着她的動作都是一顫。
「阿羿,你們先回去看看,我把這裏解決了就回去!」這不容置疑的語氣讓白羿等人紛紛警惕,二話不說就扭頭飛奔離開了。
「慢着!本帝在此,你們竟敢隨意離場?!」維棠面上一滯,這句斷喝就脫口而出了。
但是下一秒,她就失去意識倒在了地上。
「堇色憂,你也乖乖休息一會兒吧!」白籬揉着手腕,裙角帶風,好像一點點都沒有移動過似的,看向堇色憂的眼神中卻是冷冽駭人的,「在三大帝國重獲平衡之前,你們兩個還是給我安安靜靜地待在明允吧!」
「你……」堇色憂喉嚨一緊,話語噎住了,很快也軟軟地癱倒在地了。
周圍眾人一片驚然,久久不能回神,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個公然放倒了兩大帝國帝王的姑娘。白籬卻毫不自知般地道,「鐘樓,琅朗,麻煩你們倆護送石桐他們,把這兩個人帶到帝都去,交給我爹照顧。」
「小籬兒,那你們……」琅朗有些擔憂道,「要等我們回來!」
鍾宇樓也面上嚴肅,他雖然沒有琅朗那麼敏感,卻還是感覺到了什麼——他們馬上又要踏上新的旅途了,大概,要去把那五個十二支追回來吧!
「放心,白石僱傭團的成員,一個都不會少的。」白籬點點頭,眼看向倒下了一大片的人,都是維亞斯和堇色帝國裏帶出來的侍衛,其中不乏八階的武道高手,這時候卻都已經不省人事了。再看了看一臉意猶未盡的沈玲瓏,白籬無奈道,「你要我把這些人一起帶走嗎?」
「誒?那怎麼方便呢?」沈玲瓏抬起臉,嗜血之色還為完全散盡,白籬看着直覺心中一跳,再細看時卻什麼都沒有了。只見沈玲瓏一臉俏皮的笑,「不用麻煩阿籬了,這些傢伙我自己解決!」
靜靜地望了沈玲瓏一會兒,白籬最終只囑咐一句,「小心點。」便急忙離開了。
「嘿嘿嘿,對我而言可沒什麼危險哦~」沈玲瓏嬉笑着面向完全傻掉了的圍觀群眾,「你們也想一起來玩玩兒嘛?」
即使是調笑的語氣,卻能讓眾人不寒而慄,紛紛從驚詫中驚醒,齊齊退開。與沈玲瓏玩味的眼神對視了一會兒之後,便做鳥獸般逃散開了。
望了望眾人逃離的背影,沈玲瓏滿意一笑,「這才對嘛,就讓我一個人專心招待他們吧!」
急速追趕了一會兒,白籬終於見到了夕顏幾人的身影,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你們現在要去哪裏?」
幾個人停下慢悠悠的腳步看向白籬,正是夕顏,落兒,柒深,柒雪和柒炎幾人。夕顏還沒表態,落兒就一臉不耐道,「你們這裏也沒什麼好事,主人當然是要回去了!」
「回去?回妖域?」白籬皺起眉,看向面含溫笑的夕顏,「龍丹都可以在人域停留這麼久,你為什麼急着回去?」
「……不急,只是留在這裏也沒什麼事情做了。」璀璨的星眸中閃着光,夕顏依舊笑得溫和。
「怎麼沒事情做?我給你找事情做!」白籬心裏一急,手上緊了緊,「幫我!」
此言一出,她自己都傻了傻。
從什麼時候起,她再也不肯尋求別人的幫助了?除了修煉之事,她恨不得事事親為,自己一人把每件事都安排妥當。她只是想成長,想歷練自己,想儘快獨當一面,撐起整個人域的天!
人域,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成了她的責任,她的目標。她不想老師依靠別人,尤其像龍丹和夕顏這樣強大的人,她希望自己帶領着白石僱傭團早日登上人域之巔!
定了定心神,不去看旁邊幾個人驚異不解的眼神,她又似緊張又似放鬆了一點,「夕顏,幫我。」
這麼淡淡的語調和眼神,還有臉上含着的淡淡無奈和疲憊,竟像是撒嬌一般讓人心疼。夕顏眼光微閃,嘴角笑意更濃,清泉般悅耳的聲音道,「好,要我幫你做什麼?」
「誒?可是主人……」落兒急急開口,卻在轉臉看向夕顏時停下了爭執,默默收住口。
白籬心裏一喜,上前兩步就要說什麼,眼前卻閃過一道紅影,龍丹清冷的面上帶着些不悅出現了,「夕顏,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龍丹?」白籬皺起眉,疑惑地看過去。
「聖妖雲裏面需要他照看着,我們倆不能全部離開。」龍丹看也不看白籬,聲音也帶着些冷意,更加讓白籬莫名。
「對啊主人,我們還是回去吧?」落兒弱弱地碰了碰夕顏的衣擺,也不敢伸手出去拉。
白籬眼睛定在了夕顏臉上,一瞬也不移開,也沒有開口反駁什麼,她大概有些感覺——他們阻止夕顏留下來幫自己,定是有什麼隱晦的原因的。
可是,她還是希望夕顏自己開口,要留下來。
終於,在這稍稍有些冷意的場中,夕顏笑顏不減,「籬兒都開口了,我怎麼能丟下她呢!」
「夕顏!」龍丹似乎動了怒,清冷的臉上都有些動容。嘴角抽搐了半晌,最終卻還是一言不發地返身回到了琉璃淚里,始終沒有看向白籬。
落兒也有些憂慮地瞅了瞅夕顏,龍丹大人開口都沒有讓主人改變決定,他也不敢再多說了。
最後,白籬如願留下了夕顏,帶着他們一起回到了大本營。他們趕到的時候,總長正帶着數十位醫師在為大本營裏面的傷員治療,原來他們帶回來的那對落魄父子,以及後來那個父親帶來的小女孩,都是十二支成員。
白羿推測,他們本就是為了進得大本營裏面,打通大本營里到達魔道靈圖的道路,然後堇安和那個在會場引起騷動的老人趕來與他們一起從魔道靈圖逃往妖域。
至於到底是不是「逃」走的,他們也不能確定,雖然目前形式上看,十二支已經敗了大半。他們剩下的五個應該是夾着尾巴逃回去的,但是他們剛剛離開,堇色憂和維棠就暴露了,不能不想想是不是他們刻意安排的,畢竟他們在這兩大帝國的帝宮裏都活動過。
不過這些現在都已經無從考證了,堇色憂和維棠都被石桐帶往明允帝都了,在人域完全穩定下來之前,他們都要被囚禁在明允。
幾日時間,鍾宇樓與琅朗就從帝都回來了,大本營內也被重新整頓了一番,有鍾宇綸和鍾宇凌兩兄弟在,其實已經足以撐起大本營了。但鍾宇樓此次過來還帶來了鍾彌,並將僱傭團大本營營主之權交給了鍾彌,現在他總算可以隨時離開了。
這日,一大隊人浩浩蕩蕩來到了海上森林深處的魔道靈圖之外,白籬對眾人打過招呼,將眾人都收入了琉璃淚中,然後一步步踏入地井。
還沒有走進那座石室,迎面而來的掌風就讓白籬偏開了身子,隨後她就皺眉道,「營主這是何必呢?」這一掌雖然來勢洶洶,卻是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拍在石壁之上卻是一點點痕跡都沒有留下。這樣的一掌,要麼是出掌之人心思不嚴密,要麼就是這齣掌之人已經體虛不支了。
鍾穹把自己埋在石室中燭火的陰影中,白籬只能看見一個黑色的瘦小身影,不過幾日沒見,他的身形就又瘦小了很多。現在的他,只怕已經是風中殘燭了吧?
等了好一會,才聽見鍾穹沙啞的嗓音慢慢道,「去吧,我只能送你這一程了……轉告我那兩個兒子,鍾族之名,必須宣告天下!」
白籬不言不語地走至魔道靈圖之中,對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還想着鍾族名譽的鐘穹有種無奈,也有些感慨。
光芒漸漸盛滿了整座石室,白籬心底沉了沉,微微動了動唇,很快身影就消失了。
「你永遠是我最崇敬的父親大人!」
慢慢暗下來的石室里,鍾穹佝僂着身子,默默半晌不能動彈,臉上乾涸的溝壑輕輕抽動了一下,就沒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