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這一方樓層空間,四壁熾熱的高溫尤若實質化開,迅猛地沖刷着臉龐。
&股熱浪好生奇怪,」火辣辣的氣體沖刷着朱北辰裸露的皮表,手臂上淺淺的體毛瞬間被熱浪烤焦。
四壁覆蓋着一層通紅似火的暗紅色粉塵,朱北辰輕輕觸碰下粉屑層層剝落,指間酥麻。
席案前閉目養神的自然是族內兩位族巫之一的宗政青榮,慈愛和藹的眉宇容顏始終傳遞着一股長輩的關切呵護。
&了?」宗政青榮的表情尤為平淡,五層樓閣距離六層以至於七層巔峰僅一步之遙,莫說後輩俊傑,就是苗地族老,又有幾個具備這份膽色來到這裏。
宗政青榮尤記得當年自己第一次顫顫巍巍地登上樓閣,躍入五層石室的情景,那時人生已過整整一甲子。
而今,眼前的少年尚不過二十。
但憑這副面不改色的姿顏,朱北辰足以堪配佟佳氏那位小丫頭。
她滿意地舒緩着額頭上的皺紋露出欣慰的笑意。
&政婆婆,您是在等我?」
朱北辰頗感詫異,踏入五層樓閣前就在思考着如何獨自面對這位苗地巫蠱大能,宗政族巫往日裏表現出來的慈愛和藹足以令他恭敬地稱頌對方一句婆婆。
宗政青榮微微頷首,刻畫着一道道皺紋的老手招呼着他近前敘話。
朱北辰有禮有節地直着腰板走至案台前,虔誠地躬身彎腰,再次尊稱宗政青榮一句「婆婆」。
&們一行三人叨擾滯留黑水河長達一月,期間多謝婆婆多次出手救危解難,所有的一切我們都是記掛在心間的,默默地感激着您的恩德。」
朱北辰緩和着氣息語調,繼續說道,「一直以來,我們沒有過多的機會接近您,親自表達感激與謝意,北辰唯有在這代表我們一行人給您鞠躬致謝。」
&呵~」,宗政青榮敞懷微笑,眉目間皆是無盡的欣賞與肯定,心底暗嘆道,漢家文化注重仁義禮信,少年舉止存禮節,心懷感恩,時時銘記,不愧為千年家族傳承的後裔,一代英偉大丈夫。
&紀輕輕就懂得感恩是好事,但老身還是要責怪你一句,你不該攀上這第五層高閣來。」宗政青榮瞬間收住笑顏,板起臉面。
她或許早已知道朱北辰心性不拘小節,做事全無章法,是極有可能胡亂闖蕩各個樓閣層面的。
現在他出現在這,宗政青榮一點都不會感到奇怪。
這就是屬於族巫特有的相人之法,觀一人面相而預測舉止行為。
&既然來都來了,又有什麼可畏懼後怕的,我朱北辰處事向來是不悔的。」他咧嘴露齒的笑顏顯得很陽光,更加體現着一份特殊的自信。
宗政青榮皺眉不喜,佟佳慕秋的告誡在前,朱北辰出現的時間及地點分毫與十年前的那副卦象所示一模一樣,她又怎麼能忍心這孩子折在這雨煙閣中。
&否感到壓抑,呼吸不暢?」
&壁塗抹得是一種巫師層面特有的蠱蟲屍骸粉末,你或許不明白『巫』與『祭』的區別,現在我告訴你,這就是區別。巫師一層具有強悍無匹的威壓,神識意念俱可傷人,蠱物也如是。」
她切實地打了個比方,就好比自人類孩童時期起,天性里總會畏懼高大強壯的生命體。在我們年幼時,總會害怕年長的大人。這就是來自於人類性格傳承的壓迫!
&還是會選擇繼續上去?」宗政青榮問道。
或許這就是她與莫雨的區別,莫雨會驚訝於對方依舊敢直登高闕,因為莫雨推算不出朱北辰的考量與性格。
而宗政青榮問的是,你是否還會選擇繼續爭上游,巫師斷定命理定格,這就是差距。
&想再試試。」如果今後的道路會很漫長,自己必然會十分惜命吧,但種種跡象表現,命數里留待自己的時間僅僅只餘下三年。
光陰如梭,三年太短,他只想爭朝夕,哪怕下一刻死在雨煙樓閣內。
淡漠的背影漸行漸遠,遠離五層高閣,這一方躁動悸動的空間。他消失在階梯盡頭。
宗政青榮嘆息地望着少年身影,其實自己始終未能看透他。
三層樓閣內,一刻鐘短短的時間已然過去,兩間石室封閉的巨石落門緩緩自下而上升起,濃厚熾烈的血液味外溢,暗淡的空間內不見絲毫的動靜。
嘉懿大祭司慌張地起身,觀察着幽暗石室內的情況。
糟了,血腥撲鼻,內里的慘烈可想而知!
兩間石室內久久不見動靜,一刻鐘的時間短暫,但對於深入石室的少年後生來說已經足夠漫長,足以保證他們被蠱蟲啃嗜得渣滓都不會剩下。
咳咳~~!
左側的石室內終於傳來微弱的喘息聲,黑暗裏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趴在地面上,虛弱地扒拉着地板徐徐向外掙扎着爬出。
&羊少爺!」嘉懿難掩驚駭的神色,對方鮮血淋漓的模樣出現在微光下。
一襲華貴的裘袍早已骯髒破舊不堪,大大小小的蠱蟲由袍子孔洞中鑽進鑽出,公羊宇終於殘活着爬出了石室。
生就貴家公子,何苦由來多磨礪!
嘉懿心生感慨,公羊一家索求得太多,付出得也太多。
雨煙閣「蠱試」,公羊宇艱難地熬過了「漫長」的一刻鐘,獲得了寶貴的一席之位。
另一間石室內,三千從容地踏着堅實的步子走出,衣衫襤褸,倦態浮雲臉面。
相較於公羊宇慘烈的撐持,三千顯得更為灑脫。
一刻鐘前,他們持着同樣的身姿與自信而入,出來時的情況卻已經大不相同。
外間的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記錄時刻的沙漏已過半,雨煙閣前聚攏的人群遲遲不散,反而愈聚愈多。
距離「蠱試」開考,雨煙閣開啟,已經整整過去兩個時辰。
參試的黑苗族少年漸漸步出樓閣,他們靜靜地等待着最後的結果。
也就是那唯一的變數,朱北辰!
目前的情形頗為令人喜憂參半,三千和公羊宇順利地通過了第三層的試煉,雖然公羊宇以慘烈的狀況奪得一席。
而餘下的七人皆徘徊在二層間,順利地走出樓閣。
他們膽怯了,三層蠱物的恐怖若一道深深的溝壑難以逾越,不值當為一個素未蒙面的女子搭上性命。
因而,四席之位僅取三席,宗政青榮此時已穩當地在樓閣前等候,靜待朱北辰最終的結果。
再過半個時辰,沙漏中的沙礫就會散落殆盡。
這一日的「蠱試」,就要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