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冷眼看着,「有什麼奇怪的,跟這裏的地質結構有關係。土壤下方可能存在着地熱,甚至可能包括這片樹林都是經過火山爆發之後淤積的泥土形成的。」
七月則是面色嚴峻,板着臉帶着同情憐憫道:「把小孩埋了吧。」說着就準備去抱「蜈蚣」的屍體,類似「蜈蚣」一類的生命體在密林中可能還存在着極大的數量,陰暗潮濕的環境適宜他們的生長,再過上一夜說不定還會遇到他們,到時候可就危險了。
七月和凝雲合力抱起屍體,拖着長條的蜈蚣身子安放到土坑當中,將身子盤蜷成一團團的狀態,才勉強能裝下他。餘下的工作則是填土,兩個女人手頭上沒有工具,都是一把泥土一把泥土地往坑裏拋灑,直至土坑填平。
七月雙手合十站在建成的建議墳堆前,用苗語念叨着經文,虔誠無比的身子,安詳平靜的神態,「願你往生,來世不再受此折磨。」
稍後兩人又在填平的墳前用石塊壘起了一座小山包,形狀看上去就像是一處亂石堆。
&瘋女人有完沒完。」挖坑埋了就算了,還要樹碑立傳難道。他不耐煩地嘀咕着,「可以了吧,我們要趕緊乘着白天趕路,晚上說不定會碰上這種東西。」黑袍男子指指兩人在地面上的傑作。
&心搞不懂你們,還建個墳包做什麼。」
凝雲氣鼓鼓地斜視一眼,實際上她也看不懂七月想做些什麼,暗自湊到七月耳根,「姑娘,本來挖坑就挺費力了,你還弄個土包?」
七月拉着凝雲走遠了才神秘兮兮地道:「想知道為什麼嗎?」
凝雲喃喃道:「稀奇古怪的,用來緬懷那小孩?」每一地走過就不大可能再回來的,費力不討好的事情連自己都覺得沒有意義。
&怕,我們找不到他的墳。」
凝雲心頭一震,姑娘在說什麼,找他的墳?
七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像是怕被林子裏的什麼東西聽到一般,含笑道:「他沒有死。你沒少見過蠱蟲,你難道沒注意到蜈蚣死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嗎?」
如果不是七月提醒,她很可能就忽略了這個細節。是啊,蜈蚣徹底死亡的時候全身可是蜷縮在一起的,自己怎麼會沒注意到呢。可剛才小孩死的時候屍體明明是鋪陳開來的,那截蜈蚣狀的身子可是筆直挺立的,難道他在裝死?
&啊,我差點就讓他給騙了。」驚呼聲一起就急急被七月捂住嘴巴。
&們回去,把這小子的墳給扒了。害得老娘我這麼辛苦,一把土一把血淚的。」凝雲低聲咒罵,委屈地看看破損的手指。
七月依據生物習性做了一個推斷,她只是有所懷疑,但不能肯定。因為,這種生物是人跟蠱蟲的合體,習性上未必全受蠱蟲的影響,也就是說他可能是真的死了。再則,她之所以為他做掩埋是另有用意。
黑袍男子也好奇地貼過來,「蜈蚣沒死?」三人離開那座墳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扭頭看看那處蜈蚣埋骨的方向,「你計劃做什麼?」
他在推理,如果「蜈蚣」沒死的話,就是在裝死。發現安全之後必然會逃離,七月是想要跟蹤他嗎?可是,林子裏「蜈蚣」的數量可不在少數,入夜後可基本就是他們的天下。他們可以說就是這片林子裏食物鏈的頂端生物,如果沒有其他強勢生物的話。
不等七月回答,他就已經猜測得通透,「你是在玩火。」
七月低聲跟他交流了一下想法,在巫師心目中對於未知的蠱方術數都是一種致命的誘惑,但七月的目的卻並不是這樣。三人選擇了一處隱蔽的地方,暫時決定先不離開密林,靜待着天黑的來臨。
一整個白晝的時間過去,林子裏總是靜悄悄的,似乎除了見過的「蜈蚣」外,林子裏沒有其他任何的生物。他們依賴的是樹木的汁液為食,只在夜幕來臨時出來活動。
休息了十多個小時,三人都是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七月算了算時間,應該已經是夜裏八點左右,白晝的時間持續了6個時辰。
七月起身,「我們往回走。」
黑袍男子道:「你還認得路?」密林內毫無方向感可言,周邊的樹木差不多都是等大等粗的,她是怎麼確認方向的。
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前進,三人小心翼翼地回到了白天掩埋「蜈蚣」的墳堆前,石塊壘起的墳頭在夜裏格外顯眼,眾人都知道下面埋葬着一具非人非蟲的屍體。只是,他現在真的還在裏面嗎?
凝雲已經找來了一根樹枝準備刨開土堆,心底總有一絲莫名的恐懼,縱使明知裏面埋的是什麼。
黑袍男子定定神,詢問道:「你確定了?」
七月淡定道:「我確定了。」
周圍都是新土的痕跡,墳頭沒有破壞的跡象,可是七月隱隱覺察到土層下已經空了。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她堅決要刨開墳墓,奇異的生命形態,七月必須要弄明白他們如何而生,因何存在。
由於是白天剛剛掩埋的新土,再次刨開的時候輕鬆了不少。石堆搬開之後一層層挖掘泥土,十多分鐘的時間就達到了一米的深度,生怕破壞屍身,三人挖得很小心。
到達埋屍深度時,都感到莫名的激動。
當看到空蕩蕩的墓穴時,凝雲面色微凝,頭皮幾乎炸開,尖叫道:「空的,空的。他果然跑了。」可是,他從哪裏跑掉的,凝雲怎麼猜都猜不透,底下是完整的,墳堆也沒有破開的痕跡。
&猾的東西。」凝雲看看七月,七月還是一副鎮靜的表情,一切一如她所預料的。
早知道就把他給烤熟了再下葬,凝雲懊悔着,當初怎麼就沒想着把那東西給火葬了。
&光。」七月接過點燃的火把投到坑中,泥土的土質鬆軟,像是刻意被翻了一遍,不知名的藤蔓植物的根系整齊的斷口混雜在泥土中。
&了,泥土下方是鬆軟的。」蜈蚣可是會鑽地的,他沒有選擇爬出地面,七月可是深諳此類動物的習性的,所以故意將他掩埋。
樹枝一捅,紅褐色的泥土瞬時塌陷,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深穴,周圍的土壤紛紛落入洞中,洞口約有人腰部大小,深不知幾許。
呼!望着深穴,凝雲深呼一口氣,顫顫巍巍道:「姑娘,我們不會要下去的吧。」
開什麼玩笑,天知道這洞是通往哪裏的,萬一是蜈蚣的嘲笑。在地底下就是有再大的本事都施展不開的,被一窩蜈蚣圍攻是會致命的,黑袍人道:「我勸你到此為止了,我們不是來研究動物的。」
俯首看了兩眼,洞口周邊都是密密麻麻的蠱蟲足跡,可以確認是蜈蚣足部挖掘造成的孔洞,七月提起火把,火光掃過在場每一人因驚訝而煞白的臉,「不,你們兩個在上面守着,我打算下去看看。」
凝雲忍不住朝着黑袍男子大吼道:「沒種的男人,真是越老越怕死。姑娘,我跟你下去。」
你!被一個丫頭多次辱罵,他就算是定性再好也難免氣惱,腦袋一昏,「好,我也想看看他們的巢穴是什麼樣的。」
下層的泥土鬆軟,還帶着一股潮氣,七月熄滅了火把,防止引燃可能會存在的可燃氣體。又拿出一瓶陶瓷瓶,撒了些藥粉塗抹在裸~露的皮膚外層,一切工作準備就緒才雙手撐着洞口慢慢地往下>
洞口狹小,僅能容一人勉強通過,好在泥土較為鬆軟,稍微擠壓洞口便立時大了許多。也不知要在洞內爬行多長的時間,七月估算了下三人大致的閉氣時間以及路程,如果行進到一半還沒有到達底層,三人就要原路返回。
穿行中,七月處在洞內最前沿,蜿蜒爬行過幾處彎道,隱隱有一股潮濕的煙霧在洞內瀰漫開來。
煙霧混雜着多種成分的味道,聞起來總有些莫名的怪異,像是蠱蟲的糞便,又有種泥土的芬芳,甚至還有七月分辨不出來的藥粉味道。
前方一停頓,凝雲的腦袋就拱到了七月的臀部。由於不能用語言交流,她就在七月的肢體上捅了捅,七月這才回過神來繼續往前爬行着。
突然,前方的空間出現了一條岔道。估算之下三人距離地面只有淺淺的三米深的垂直距離,可是明明只有一條「蜈蚣」,怎麼會出現了兩條分叉口的?
蜿蜒曲折的洞內通道豁然間開朗,撲鼻而來的新鮮空氣都有點讓七月懷疑現在是不是還在地下。洞口直徑進一步擴大,足以容三人並排行走,而不用再俯身爬行了。
凝雲憋着一口氣猛地吐了出來,清理着口腔內混雜的泥土,「呸呸,憋死我了。」居然要淪落到鑽蟲洞的地步,不過這蟲洞可真可謂是有史以來見識過的最大的蟲洞了。
黑袍男子近前,三人並行到一塊,「有分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