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北辰頓時驚愕,照胖子的說法漢冰裂瓷問世的話,絕對就是震驚世界的事件,而今它只能靜靜地躺在這裏。
因為朱北辰對於自己能否平安離開這裏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更何況說把這批珍寶平安地運送出去則更是不可能。
不符合年代特徵的珍寶器具,墓葬主人身份不明。
加上還有一隻神出鬼沒的「空狐」,朱北辰不禁疑惑不定起來。
氣氛恍若停滯了那麼幾秒鐘,胖子懷揣着所謂的酒器跑上金堆,又猛地跳下來停在距離朱北辰幾米的位置處。
神智看起來沒有那么正常,珠光寶氣確實可以迷亂人心。
韓清欣抿嘴冷哼兩聲,無數的珍寶似乎並不放在眼裏。
就在這個時候,那隻狐狸悠悠從一處角落走了出來。
比起配殿裏頭堆積如山的金銀,它渾身純白的毛髮愈加顯得神聖純潔。
它半眯着眼縫,以一種王者的姿態看看朱北辰和韓清欣。
認可似的點點頭,又蔑視地瞧了胖子一眼。
以胖子對於古物的熟知程度很難讓人不懷疑他,難道真的僅僅如他所說只是個作家。
韓清欣輕嘆一口氣說:「那確實是一對酒杯,但是不是給活人喝酒用的。
漢代西域葡萄酒很多人以為是用夜光杯盛酒,其實真正懂酒的人用的都是冰裂瓷。
&裂的瓷器內,紅潤的葡萄酒漿投入刻意造成的瓷器裂紋內,可以給人極好的視覺效果。冰冷的意蘊會加重酒香的瀰漫。」
&冰裂瓷在人間是給人用的,出現在墓葬里,是給死人用的。」她的語氣冷冰冰的,不屑於胖子見財眼開的心性。
&狐」款款走向配殿一角,用前肢在一堆非金非銀的金屬堆中挖刨着。
不多時的功夫變刨出一整套的器具,看它的神色就像是見到了昔日的舊物一般。
那抹獨有的笑容綻放,又是一整套的冰裂瓷器具。
類似於茶壺的小容量容器,以及盛放物件的密封陶瓷罐等等,以當代的觀念來看就是一套茶具無疑。
它心得意滿地用尖尖的狐狸嘴銜着器具一件一件地整齊碼放到朱北辰面前,又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翻來一壺密封的酒漿擺放到朱北辰腳下。
最後用前肢指指器具,眼巴巴地望着朱北辰。
此時的胖子已經神志不清,韓清欣則是迷茫地看着「空狐」的一系列動作,不解它想做什麼。
&狐」要是個千年的老酒鬼,醒來的第一件事或許就是酒癮犯了吧。
配殿中眾多的古樓蘭器具都是直接跟酒有關,古樓蘭人應該也是一群嗜酒的民族。
朱北辰會意,苦笑一番,都開始有點同情這隻狐狸了。
心想就算你再厲害,歸根結底我就一條爛命,你要取就取走就是了,有什麼好怕的。
於是蹲下身子拾起酒壺,這是一方冰裂瓷製造而成的酒壺。
壺口用一層未知的成分的紙張密封,戳破之後陳年的酒香味飄散,頓時整個配殿內都是濃醇的酒香味。
嘖嘖!古蘭樓時期的葡萄美酒,年份長達兩千年吶。朱北辰心裏痒痒的,聞着酒漿的味道就有點把持不住。
在起獲這套酒具的牆壁上,墓壁上有一幅浮雕。
上有一站着面略像左側一方而穿着白色服裝的貴婦人,從其左腳跟起經頭部向右腳跟,用一串葡萄蔓葉裝飾物圍着。
而在其左側,則為一美麗年輕的侍女,手捧着一壺酒漿。
右側為另一侍女手持酒壺,作澆葡萄酒之狀。
貴婦神色恭敬莊嚴地拿着一部經卷,嘴型似誦讀狀,三人伺候的竟然是一隻臥在榻上的狐狸。
觀狐狸姿貌嫣然就是眼前趴在朱北辰腳下的「空狐」。
由於對經卷的敏感,朱北辰全副心思都在婦人手中的那部經卷之上。
可惜的是浮雕只刻畫出了經卷的輪廓,無法識別到底是一本什麼書。
韓清欣抓起那隻冰裂瓷酒壺,由壺嘴至壺把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又把壺底翻過來查看了一遍,壺底刻着兩行淺淺的漢隸小字。
&底有字!」韓清欣神色驟變,只見上書:赤水之北,有章尾山。
赤水之北,有章尾山。
單從字面上很容易理解,八字出現在一尊葡萄酒壺上就顯得讓人摸不着頭腦。
朱北辰聽後也在嚼味這八字,到底是什麼意思,又好像在哪裏聽過似的。
&壺給我。」他伸手接來韓清欣手中的酒壺,抿抿乾澀的嘴唇,不知多少個時辰沒有粘過一滴水了,喉嚨正巧幹渴得難受,「小狐狸來,我們對飲兩杯。」
酒罐內的鮮紅液體呈水柱傾倒入酒壺當中,而酒壺的作用在於沉澱濾清酒漿內的殘渣。
他在地面上擺上三隻冰裂瓷酒杯,藍白黃三色的冰裂瓷器均勻的裂紋在滿室的珠光之下絲絲冒着寒氣,似血液濃稠的葡萄酒漿溢滿酒杯,清香的酒氣讓人垂涎。
二人外加一隻狐狸僵持着,誰都沒有主動去碰杯子裏的酒。
朱北辰笑笑,沒心沒肺地端起藍色的冰裂瓷酒杯就要往喉嚨里灌,韓清欣急急忙一手搭在他手腕上制止。
&了?放了兩千年的酒,就不怕有毒?」以她的小心程度,墓葬內的一切物事都是給死人預備的,萬一是毒酒怎麼辦,精明的狐狸都沒有去碰,你還真大膽。
朱北辰不管不顧地悶頭一口飲盡,爽咧的滋味潤喉留香,這才道:「怕什麼,小狐狸請我喝的。一口酒水都不准我碰,真要渴死我了。」
&狐」滿意地再度笑笑,那股笑意怎麼看怎麼讓人不舒服。
它探頭埋下腦袋,口嘴侵入冰裂瓷內,一口吸盡葡萄酒。
小舌頭迷醉地舔舔口角,又抬頭慵懶地看看朱北辰。
暈暈乎乎的迷瞪感驟生,「空狐」的眼神也似妖媚起來。
朱北辰道不好,恍惚間天旋地轉,「赤水之北,有章尾山。」
他想起這句話的來歷了,或許已經太遲了。
&丫頭,我被坑了,逮住,逮住那隻狐狸。」他外表上看來就跟喝醉酒的人毫無二致,頭重腳輕地搖搖晃晃起來,掙扎着卻怎麼也站不起來。
韓清欣急了,忙蹲下來扶着他拼命晃動他的身體,手搭上他的脈搏。
脈象時隱時現,紊亂不堪,對比醫經里記載的脈象,沒有一種可以對得上號的。
這時候,韓清欣瞪了那隻狐狸一眼,「空狐」不急不躁地懶散地打了個哈欠。
她掏出匕首威脅,腳下動作極快挪動過去,試圖捕捉來歷不明的妖狐,哪知「空狐」行動更為迅捷,眨眼間身形一閃,就出現在十米開外。
待韓清欣趕到之時,它又是身形暗淡呈透明狀,下一刻又遁開十餘米,始終與韓清欣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韓清欣的心在顫抖。
整間配殿若水波顫動,空間也在漸漸扭曲!
她害怕起來,傳說中的妖邪之物,之前一直沒見到這種萌態畢現的狐狸有什麼特殊的能力,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己方小看了它。
糟糕了,糟糕了,朱北辰單手撐着地面,勉力撐持着保持清醒,內里的感覺跟喝多了是一個樣子的。
&壺…酒壺…那幾個字形容的是,是一種神話傳說中的…」朱北辰喘息不斷,心裏更多的是一種恐懼的情緒,因為他想起了八字的出處意義。
&麼?」韓清欣凝聲問道,朱北辰的聲音飄飄蕩蕩從遠處傳來。
二人明明間距只有幾十米,為什麼他的聲音就像是從另一處空間傳遞過來一樣,空靈遙遠的音符,聽着荒涼無比。
什麼!她又一連問了幾句,朱北辰的影像漸漸呈霧狀不再真實,伴隨着扭曲的空間,五官也開始挪位。
韓清欣幾乎就要懷疑自己的視覺感官出現了問題。
相隔了好久好久,朱北辰奮力搖晃了下腦袋,努力使自己清醒了下,辨着韓清欣的口型和微弱的聲音才搞明白她在說什麼。
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謁。
陰符經瞑物篇的記載,綜述的是上古至今各式各樣的曾經出現在世上的靈物記載。
起初朱北辰一直拿它們當神話故事來看待,直到喝下古怪的葡萄酒漿,才猛然想起這段記載,西北海之外。
赤水之北,有章尾山,那是一種靈物的聚居地。
他把那段話艱難地複述一遍,聲音傳遞越來越緩慢,兩人之間的交流幾乎就要處於停滯階段。
什麼?韓清欣又問了一句,總覺得朱北辰在述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又看了一眼「空狐」,它以那種奇怪的方式亦步亦趨地退到了牆角。
逮不住它了,韓清欣心想,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可能抓得住的。
因為它又窩回到了牆壁上,跟浮雕一樣輕蔑笑笑,開始在牆上四處遊走起來。
浮力!
配殿內何時有了浮力?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空間在扭曲,聲音的傳遞也在變得遲緩。
可是周邊不像是水層,卻讓她每行進一步都像是浸泡在大量的水體當中,行進的速度明顯受到水體阻力的作用。
想挪回朱北辰身邊都不容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