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石靈氣匯聚一身,祁震的精神卻是異常的平和,沒有絲毫的波動起伏,保持在沉穩的狀態下,氣息吐納勻稱而不斷,慢慢恢復的真氣竟然有幾分乘修為都難見的平和正。筆硯閣
天下仙道修士的真氣,會受修士本人的功法、吐納靈氣的環境、以及修士本人心性變化而有所差別分類。如祁震最初的武鬥真氣,則是占天下九分霸道,還有一分凌厲,既是傷敵,也同樣傷自己,若非有着武脈作為支撐與承載,武鬥真氣很有可能破體而出,自此功散氣消而亡。
自祁震在天威谷武大會以來,他的真氣之特性,早為他人所熟知,而祁震對戰時習慣「揮霍」真氣的行為,也更是響着眾人耳目。只是這種行為,雖然帶來的攻勢十分強勁浩大,讓人毫無抵禦的能力,但是在仙道修煉卻是大忌。
在過往的歷史裏,偶遇仙家傳承福緣之人並非沒有,修煉日短而真氣法力十分強大者也的確存在,但也似乎應證了「剛強者難以長久」的道理,越是這般表現強烈、威能每日愈增之人,往往在仙道的歷史裏如同一道流星,只留下短短而又璀璨的歷史,隨後迅速消亡。
其實早在天南之地時,雲笙長老為祁震準備下了不少日後修煉的方式與流程,今日與陸先生之相見,其實也是在安排之,不過唯一讓陸先生所驚訝的是,祁震遠計劃之要來得更早一些。
陸先生的真實身份乃是百丈巨人脫出原身之後所化出的人形,憑此一點,足見百丈巨人在御靈術所處於的高位是何等難以企及。
玄天宗的御靈術,在最低等時,只是拘禁游離的無智魂靈或者失智陰神,經過層層煉化,然後再與各種天材地寶所煉製的軀體所融合,這是御靈術。
當年玄天宗第一位施展御靈術之人,乃是兩千多年前一名地位崇高的長老,為了挽救已經死去的弟子,以蓮池之的一品荷藕,重塑軀體,使其神魂得以寄宿其。可惜此法最終並非完全奏效,失去原本肉身爐鼎的那位弟子,在新的軀殼產生了神智的變異,即便那位長老日後屢屢實驗,發現還是無法成功讓弟子魂靈駐留。
以此御靈術的結果得知,凡施展御靈術所需要的魂靈,必定只能是無智失智的游離魂魄,更不能剝取生人魂魄,所以大多數御靈只是單純聽其主人命令的傀儡,稍高級一點的,也是能按照複雜命令行事,如百丈巨人這般,有着龐大體形的,且不說要耗費多少天材地寶,光是自感成靈、脫出原身、化出人形,其難度之大、機緣之罕有,縱橫古今僅此一例。
而在此地吹奏玉笛的陸先生,其實也是受到安排,要憑藉他那無倫的土石靈氣,以此來暗轉化祁震體內真氣的屬性,使之維持更為長久。
其實祁震的真氣,同樣有着御物境界的修士已經浩大綿長不知多少倍了,但陸先生等人似乎還是覺得有所不足,所以還是要趁機會加以轉變。
不過讓陸先生感覺更加高興的事,祁震今日幫他灑掃了百丈巨人,而且十分用心,如果此刻有人在百丈巨人附近,能看見那光滑如新的巨人面孔,仿佛在剛剛鑿建完畢的巨像,又被人精心打了一層蠟去一般。
雖然陸先生早已有了脫出原身的修為,可是原身的狀況他自己還是了解得一清二楚,多年以來幾乎無人前來灑掃,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陸先生本人不喜歡有人刻意安排供奉灑掃,所以掌門流光真人也藉此好施展精簡宗門事務,但是像祁震這樣,仔細灑掃一番的人,陸先生的確多年不見了。
還記得一個來此地,能用心灑掃的人,正是祁震的師父溯光真人,那時候陸先生還只是勉強有了脫出原身的修為,而且那個時候玄天宗的規矩可是每個入門弟子都必須來此地灑掃一番的,只是每當一件奉行恭敬的事情變成累贅一般任務時,絕大多數人都選擇了敷衍了事。
只有當年還只有十二歲的小溯光,懸着從山崖垂下的吊繩,仔細地給百丈巨人擦洗,還小心地把面也野草清楚乾淨,所以陸先生最早化形而出的模樣,其實是模仿溯光真人小時候的樣子。
陸先生剛脫出原身的時候,小溯光正好是被一群長門弟子所排斥,懸在山崖的纜繩也被人悄悄割斷大半,危機之際,陸先生出手將小溯光救出,這樣,兩名小孩童在百丈巨人腳邊成為了朋友。
再後來,這樁小秘密讓小溯光的師兄師妹知道了,陸先生也此認識了小時候的流光真人和雲笙長老。
&是青蔥少年的日子啊……」陸先生放下玉笛,周遭的土石靈氣為之一口,在他操控下,盡數歸納於祁震體內。
而祁震也緩緩甦醒過來,見他伸了一個懶腰,然後立馬站起身子,說道「呃……真是抱歉,沒想到在下竟然睡着了!」
&沒事沒事!」陸先生擺擺手,說道「也是我糊塗了,小兄弟來此地辛苦灑掃,我還要讓你多干一番。」
&里的話,多謝閣下了!」祁震施了一禮,然後感覺到自己體內真氣充盈,完全不像經歷過巨大消耗一番。
&怎會如此?」祁震心底里想道,畢竟剛才自己是因為真氣大耗、運轉法力導致精神過度疲倦才會睡着的,可怎麼一醒來恢復原樣了呢?而且似乎真氣之還略微有些變化。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祁震哪裏會感覺不到自己體內武鬥真氣的纖毫變化,此時他不得不看向面前的陸先生,此人神秘莫測,明顯不是尋常人,但卻看不穿他的一絲一毫修為。
&個……閣下剛才可有看見什麼怪事物?例如特異光芒之類的?」祁震向陸先生問道。
陸先生裝作思考狀,然後搖搖頭,說道「不曾見過啊?莫非是小兄弟身體有何不適?」
祁震臉有些愕然,雖然心裏懷疑對方,但畢竟不好直說,然後說道「沒事……只是有些怪,還是要多謝先生,在下現行離開了。」
說完,祁震縱身一躍,法力鼓盪開來,御風飛行而。
當祁震再次回到棧道之時,他明顯察覺到自己體內真氣的確產生了變化,但並非是負面的效果。當祁震施展法力飛行時,沒有了之前那種虛無縹緲、無處立足的不安感,反而是心裏異常的平靜與穩定。
祁震的御風飛行之術乃是自學,多少有幾分不安,每次起飛之時都要調整一下呼吸,可是剛才卻沒有絲毫異狀,仿佛一蹬地整個人飛起來了,法力運轉十分自如完暢,沒有半分滯礙。
&祁震忍不住往棧道底下又看了看,卻是因為雲霧遮眼沒看見陸先生的身影,由於距離太遠,神識也難以抵達,所以不知道那陸先生是否還在,心裏的一些疑問實在是沒法宣洩。
&來只好趁師父回來之後再詢問了。」祁震心底里暗暗想道。
祁震走進佝僂老人,對方依舊是那樣蹲坐着打瞌睡,祁震心略有幾分不忍,此地寂靜無人,山峰凌厲寒冷,這樣一位老人家便在此坐了不知多久,也無人來關心一下。
看着老人家那破舊的灰白衣衫,祁震從乾坤囊抖出一件大氅,這原本是他自己當初帶天生山的一件衣物,本是為了抵禦山寒苦,只是如今祁震的修為早已不懼這點寒熱之苦,所以也沒什麼需要,乾脆便贈予這名老人家。
當祁震將這件大氅給佝僂老人披時,對方似乎有所感覺,回過頭來,滿是皺紋的臉有幾分疑惑。
祁震微笑道「老人家,山風大,你且披着禦寒吧。弟子已經灑掃完畢了,不知該去哪裏拿取酬勞呢?」
佝僂老人摸了摸祁震這件大氅,祁震出身天南之地,那裏山里野獸眾多,祁家也經常組織外出遊獵,這件大氅也是一次遊獵之獲得的毛皮所製成,品質優,後來落在了祁震手裏。這件大氅即可抵禦外寒,也能阻隔雨水,端的是一件優良品。
佝僂老人臉似乎微微發笑,只是滿臉的皺紋彎彎曲曲,讓人看不仔細。老人從懷裏取出兩枚星河珠,遞給了祁震。
祁震伸手接過,但卻又幾分疑惑,然後聽老人說道「老頭子不白要你的,另外一銖算是向你買來的。」
灑掃百丈巨人,報酬實際只有一銖,由於難度大、報酬低,所以一向來此地灑掃之人不多,而佝僂老人多給了一枚星河珠,示意買下祁震的這件大氅,卻是讓祁震有幾分詫異。
然後祁震搖搖頭,說道「老人家多謝了,既然是弟子送給你的,哪裏能要。」一邊說,一邊將另外一枚星河珠還給了佝僂老人。
老人接過星河珠,低聲笑了一下,也沒有多說,只是點了點頭。
&弟子這便離開了,告辭。」祁震笑着行了個禮,然後轉身御風飛行離去。
老人揣摸着手裏這一枚星河珠,眼神專注,有着與佝僂身形不相稱的敏銳眼光,一邊看一邊笑着說道「還真是錙銖必較,這樣的年輕人,有趣、有趣……」
&說的沒錯吧?」一陣法力波動從老人身後傳來,然後便是一個儒雅年輕的聲音。
聽見這個聲音,佝僂老人站起身子,竟然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只見一名身材高瘦的老人,披着獸皮大氅,朝着陸先生深施一禮,說道「弟子洄光,拜見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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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震在灑掃完百丈巨人之後,拿着多獲得的兩百銖,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長門天元峰,他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長門之傳出了一個驚人的大消息。
掌門流光真人在擎燈長老離開之後,將空懸多年的傳法長老一職授予一人,而此人乃是流光真人的師弟洄光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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