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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震原本在傲群峰上想要獲得的,單純只是那柄自遠古之時留下的黑曜石刀柄。筆神閣 m.bishenge。com
當年震與赤鸞公主在青蒼原一戰,黑曜石刀身粉碎,僅餘刀柄。其後的日子裏,在他遊歷西疆大谷以及挑戰白虎的過程中,刀柄本身被凝鍊成極為純粹的庚金菁英,也暗藏這一股從白虎形神分離而出的本源力量。
如果說淨水石是凝聚了玄武的本源力量,這根前人有意留下的刀柄,某種意義上就是白虎在世上最後存留的一絲痕跡。
然而世事更加奇妙,震或許怎樣也料想不到,在他之後的數千年,仙道之中有一脈全新的修煉傳承,其傳人在蓬壺島上,發現了傲群峰適合淬鍊劍道修為,在漫長歲月的更迭中,庚金菁英成為了歷代東海劍仙積累無邊劍意劍氣的溫床。
東海劍仙憑《九天御劍勢》,在器用究極一途上可謂走到了極致,庚金菁英本就適合劍道修煉之法,兩相輔成,庚金菁英壯大飽滿,而同時也在傲群峰中養出了一股劍修菁華。
祁震當初只是希望借用庚金菁英來填補自己大五行真氣的根基不足,沒想到有了意外收穫,同時也能夠在更深層次上,讓祁震的修為更加完善。
在境界稍淺的人看來,祁震以刀法精義為自己仙道根基,若是貿然修習劍道,反而未必能與自身根基兼容。
刀劍雖然同樣有鋒芒威勢,然而本質上是有不同的,更何況劍修之法特立獨行,仙道之中卻無刀中極致能可開闢獨特傳承。
祁震所創的《仙武烘爐》,內中所載的重點,是煉就形神如一強盛之法,武道修煉並不是側重刀法,留給烏戈的玉簡當中,有世俗武功、刀槍劍戟、奇門兵器皆全,有些是自《霸仙真解》得來,有些則是祁震在修煉過程中重新推演出的新招式。
但不管如何,祁震的根基非常穩固,同樣也有嚴重的偏頗之處,這是無可置疑的,連祁震自己都十分清楚,只不過世人要走到祁震這種地步,本就極其罕見,憑着強橫的法力修為,祁震也足可以震懾天下仙道,所以過往也沒有想着如何平衡自身修為。
現在祁震得到這股劍修菁華,實際上從形神之中,就不斷地受到其影響滋潤。如果加以深研,說不定祁震也能晉身為一名當代絕代劍修,甚至是與何茗一般的東海劍仙。
其實祁震也有點慚愧,按理來說,這麼劍修菁華應該是屬於何茗才對的,畢竟她才是正宗的東海劍仙,同時也肩負着蒼雲劍宗的寄望,說不定當初廬江客來到蓬壺島,就是隱約察覺到傲群峰中庚金菁英與劍修菁華的存在,所以才讓何茗在此打造道場。
現在可好,兩股極致純粹的菁華力量都在祁震體內,而且這絕非是能夠隨意施展的法力或者真氣,乃是徹徹底底地與祁震形神合一,哪怕是身外化身的神通都無法割取剝離。
嚴格來說,這兩股菁華力量就是世間法則的一部分,它們的存在是必然的,別人可以參悟,但不能將其消除抹滅,哪怕殺死祁震,可能也無法獲得這股世間法則。就好像太上留下的天荒石碑,內中蘊含新創的法則,祁震可以參悟其中玄奧,但是無法帶走,摧毀石碑也並不是消滅法則,只是斷絕了一個參悟機緣。
就好像庚金菁英,在太古之時,白虎尚且蒙昧,這股法則就已經存在,白虎死後,庚金菁英也沒有就此消散。但是參悟法則的機緣,可顯可隱、可明可晦、可定可散,現在在祁震手中的黑曜石刀柄,就是一個極為穩固顯著的狀態。
參悟法則的機緣,並不一定就是像淨水石那樣的先天至寶,黑曜石刀柄是數千年前的事物了,在祁震的手裏顯得有些脆弱,然而即便如此,祁震還是能夠感受到那無邊肅殺、湮滅萬物的恐怖法則。
告知了任紅衣與何茗自己的情況之後,祁震小心將黑曜石刀柄收起來,與參悟淨水石的癸水玄機不同,庚金菁英太過劇烈,祁震不得不小心謹慎,待得事情處理完了再慢慢參悟。
「沒想到在此地竟有如此過往。」何茗感嘆道:「歷代東海劍仙都有心參悟無名石碑,但是都不得其法,我受傳承之中,就有如此遺憾。」
祁震上前捧住何茗的手說道:「我得歷代劍修菁華,可不敢獨享,你是當代東海劍仙,此等機緣本該是你得之。」
何茗臉頰微紅地一笑,但面容卻是堅定自信,說道:「但若事事只憑前人遺留,仙緣豐厚也不是自己成就,為何我非要有歷代劍修菁華,才能夠再進一步呢?」
祁震臉色微微一怔,旋即明白過來,年幼孤苦、生活中幾乎只有劍之一字的何茗,她的自信和堅強遠在祁震估量之上。
何茗絕對不是那種需要男人時時呵護關懷的女子,她比祁震有着更加殷切和強烈的想法,希望自己能夠走出前人的局限。
這是身懷仙緣者、或者說所有身在仙道傳承中修士都有的想法。
仙緣二字玄而難測,得之固然是莫大幸運,然而前人偉岸難攀的極高成就,往往也局限了後世傳人所能達到的極限。仿佛只要修煉得與前人一般境界成就,這便算得上是成功,殊不知,這只是走完一條前人鋪好的道路。
那些身在仙道宗門傳承中的門人弟子,其實也是如此,前人已經走過的路,他們只是努力地再去走一遍,這固然要更加安全、可以獲得的經驗與教導也更加精確,但這對後人的局限十分明顯。
或許這一點,開創玄天宗的元始早已預料得見,難怪尋常傳承,即如玄天宗立世數千年,幾乎無一人能突破煉虛境。所以在經歷了天魔掠世的劫難之後,玄天宗開始改頭換面,一者,除了長門天元峰,玄天宗內洞府傳承各異,再者,中州之內不止玄天宗一家仙道傳承。
這其實就是元始所修證的「演化之道」,在這個世間最好的體現。
何茗的這種自信與堅定,祁震當然樂見,因為他自己也就是這樣的人,而且從承接《霸仙真解》的那一刻開始,祁震就隱約覺得自己不是和霸仙老人一樣的人。
在一旁的任紅衣略帶醋意地說道:「現在可好,祁震你把人家東海劍仙歷代傳承的石碑打碎了,你賠得起嗎?」
何茗噗哧一笑,也看着祁震如何反應。
祁震看着鋒芒氣息已經漸漸消散的傲群峰頂,說道:「好在蓬壺島地脈靈氣生發極致還是在傲群峰,只不過鋒芒銳氣薄弱,的確不如往日那般了……」
「地脈靈氣還是次要,蓬壺島內外本就仙靈之氣盈野。」何茗說道:「傲群峰淬鍊劍道修為,主要利用的是天上垂降而下的凜冽罡風,把劍意劍氣煉得無形飄忽,現在天上罡風不再垂降,反倒是連島嶼周圍的氣候都稍微變動了。」
任紅衣點頭道:「當初我來到蓬壺島就發現了,傲群峰上罡風垂降,天上雲氣如渦旋落,方圓數百里的天地靈氣都以蓬壺島為樞紐運轉流動,現在沒了這處佳地,蓬壺島的氣象反而弱了半分。」
「嗯……」祁震沉吟許久,然後又拿出黑曜石刀柄打量觀瞧,說道:「這或許不是壞事,但……容我想想,一定可以找出解決的辦法。」
「你也不用太過掛懷於此。」何茗趕緊勸說:「我過往幾乎從未在傲群峰上修煉,你沒有必要太費心血將其重塑過去環境。」
「這一點我也明白……」祁震說道:「實際上傲群峰過去的氣象格局,有前人佈置、歷代東海劍仙積累,還有幾分是天造地設的莫大機緣,想要人為以大神通大法力還原塑造,連我都沒有這般自信。但是我在想,現在蓬壺島上最缺什麼?」
任紅衣撐着細腰說道:「現在蓬壺島上什麼都缺!這麼一個大道場,就我們仨得搗騰到什麼時候?」
何茗微笑地看着任紅衣氣呼呼的模樣,眉目一轉,說道:「莫非是守護法陣?歷代東海劍仙亦有留下禁制,雖然略顯粗糙,但仍可抵禦外敵。」
「今時不同往日。」祁震說道:「過往蓬壺島不為中州仙道所知,歷代東海劍仙修為極高、又是獨來獨往,自然傳承落足之地沒有後顧之憂。但是現在不同了,中州仙道多少也都知曉蓬壺島的存在,眼下雖然此地安寧無事,但保不齊未來會有如何演變。」
任紅衣問道:「看你的樣子,你是在擔心天魔嗎?」
祁震眼神中帶了幾分陰沉,說道:「和日輪天照王一戰,我已經覺得,將戰場安設在浩土任何地方都不恰當,因為波及範圍實在太廣,若我真的放開手腳,當初莫說紅磯灘頭,可能連半個常青郡都要摧毀大半。如今蓬壺島雖然孤懸海外、不會幹涉中州,但如此仙靈福地,我是真的不希望被天魔染指。」
「所以佈置守護法陣,終究只是下乘路數。」何茗有些嘆息。
「但也不可不為。」祁震說道:「若是蓬壺島道場鑿建有成,未來為中州仙道知曉,試圖侵佔此地的人,指不定會有什麼手段……我的想法,其實不止是不知守護法陣。」
「難不成……」任紅衣吃了一驚,說道:「你又要開闢洞天結界?」
祁震重重地一點頭,說道:「將蓬壺島從大海汪洋之中隱去痕跡,縱然來者威能超絕,洞天結界的守護也遠比尋常法陣堅固得多,只要門戶與洞天靈氣樞紐不被打破,我們在內中就有安然修煉之地,從此我也可以後顧無憂。」
何茗聽出祁震的話外之音,不禁憂心問道:「你到底……在擔心什麼?我雖然不敢說自己修為當世高超,可是要拿下我們也並非如此輕易。」
祁震笑容有點飄渺難測,說道:「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夠安心修煉,如果真的有讓我擔心之事,希望也不會衝着此地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