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母親墳前的許願
鍾福久久沒有回覆。
以源等得都有些心焦起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仇恨還有嫌惡又控制不住地如洪水般泛濫,今天,他因為找到了自己愛的人,看到了幸福的影子,他謙恭地走到他面前來,放下回憶,願意和他好好相處,也願意承認他和他的關係,願意承認自己作為鍾家大兒子的責任,願意順着他的心意去做一切。
為什麼,他放下這麼多,只是想讓他認可回雪作鍾家的兒媳,進鍾家的門,就這麼難嗎?!
他都有些惱怒起來,盯向鍾福的眼睛除了堅定,有了陰狠,怒火開始在瞳孔處出現,原本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頭,他繃緊全身肌肉竭盡全力地在控制自己。
鍾福無疑也是堅定的,鍾以源絕對不能娶一個寒門之女,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對於鍾福來說,鍾家與寒門之女江回雪,就是水與火的關係,誓不兩立,不可並存,但他太需要和睦的父子關係了,因此,他掩蓋住自己的想法,微笑着,緩和語氣,試着說道:「兒子,你喜歡她,這很好,但是,鍾氏集團現在只是外表風光,我們需要其它財力的支撐,產業大了,婚姻就不只只是婚姻。」
以源努力控制着從心底泛起來的厭惡和絕望,仍舊抱着一線希望,用一種好商量的語氣說道:「爸爸,我的經營才能相信你是知道的,只要你讓回雪進我們鍾家的門,你放心,我一定會讓集團度過危機,越來越強大的。」
鍾福卻仍舊像應付客戶一樣地說道:「你喜歡她,可以給她買一個屋,在外面養着,但你的婚姻大事不能這樣,外面的媒體知道你娶了一個寒門之女,都會爭相報道的,我的朋友會笑掉大牙的,鍾氏的股票估計也要跌停了,你媽——」
「夠了!」鍾以源變得非常憤怒,他做最後一博,咬牙說道,「你考慮清楚,我之前說的話都是真的!你答應我,我有了回雪,我會變成你想要的樣子,你也可以實現自己的心愿,安心退休,外面人都會說你有一個能幹的兒子,集團也會越來越壯大,如果你不答應,我會放下鍾氏的一切,我寧願身無分文,和你斷絕父子關係,只要能和我心愛的女人在一起!」
鍾福愣了,那個女人,在兒子心中有這麼重要嗎?他看向以源,以源的眼裏都是堅定,鍾福莫名地有些慌了,他是老人,活了一輩子,太知道「從長計議」這四個字的含義了,於是,他說道:「好吧,看在你份上,我會好好考慮這件事的,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以源重新看到希望,他收了臉上的堅定和嫌惡,微微笑了起來,親切地說道:「那好吧,爸爸,我等你消息,你放心,我會好好表現給你看的,回雪,她是一個好姑娘,你就認可她吧,她不會讓你丟臉的。」
鍾福沒說話,只是揮了揮手。
以源說了聲再見,就出去了。
走出書房,一直在客廳等着的吳千語站了起來,嘴巴動了動,仿佛有話要說,鍾以源只是冷漠地看她一眼就匆匆走了。吳千語的眼淚湧出,她快速地追了出去,身後傳來沈宜修的聲音:「千語,再坐坐啊,讓以良陪你。」
千語卻全然顧不得,衝出了大門,追出了花園,然而,以源已經開着他的賓利以火箭般的速度離開了她的視線,千語停了下來,意識到,他以飛一般的速度逃離她的同時,是以閃電般的速度奔赴到那個女人的身邊去。這是身心重創,靈魂的重傷,她只覺得自己不能呼吸,好半天,緩過神來,拖着腿回到家,把之前的種種想想,在網上找到那個橫死的偵探的報道,她決定重新開始調查,鍾以源為什麼突然對她這樣,一定有原因,她一定要查清楚。她再次聯繫了一家偵探社。
而以源呢,他開着車以飛一般的速度回到了半山別墅,下車時,腳步無比的輕快,一顆心也快樂無比。
回雪可能是在房內就看到他的車了,正飛快地從房裏跑出來,她像一隻小鳥一樣向他撲過來,遠遠地,以源看到她,生怕她摔跤了,大老遠就極快地張開懷抱,回雪準確地撲入他懷中,對他道:「聽到你車的聲音了!」
以源軟玉溫香抱滿懷,笑道:「是嗎?」
回雪看着他的笑,有些發征。從認識到現在,在此之前,以源很少笑,他是一個面癱男,冷麵男,有時候笑,也是微微一笑,可是現在,他的笑,從裏到外,明顯很開心。
她疑惑地問道:「什麼事這麼開心啊。」
以源微笑着不說話,然後,回雪就看到他一雙迷人的桃花大眼佔滿了她的整個世界,她甚至都覺得他眼內的星光灼人的厲害,他的唇覆上她的唇,那麼溫柔,那麼纏綿,她回吻着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沒有半絲力氣,變得像棉花,像巧克力,雙腿在融化,全身也在融化。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個纏綿的深吻過後,以源抬起頭,摟着被吻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的她,牽着她的手往一條林中小徑走去,說道:「走,帶你看我媽去。」
看婆婆去?她在別墅里住了兩天一夜,沒看到婆婆,難道是說,婆婆住在別的地方。
回雪緊張道:「那你等等我,我回屋換件正式的衣服。」
以源愣了愣,意識到關於自己母親的事好像從來沒對她講過,他笑着道:「不用了,我媽已經過世很多年了,我只是帶你去她墳前祭拜一下。」
回雪傻了,猛然間想到他在麗江半夜的夢,一臉蒼白,滿頭大汗,在夢裏面大聲喊着:「媽,快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她住在這半山別墅這麼久,卻沒看到婆婆的身影,原來,她已經過世了。
「對不起。」回雪拉着以源的手晃了晃,心裏愧意很重,想着剛才那番話勾起以源的傷心往事,他肯定很難過吧。
不過,他剛才說他母親過世時,是帶着笑說的,好奇怪,難道今天有什麼特別好的消息,能夠讓他在提到他母親過世的事時還能笑起來嗎?
回雪正在困惑時,以源道:「不用說對不起。和你結婚後——」他說到這裏停滯了幾秒,一會才道:「我已經不那麼難過了。再說,我媽知道我有了你,會替我高興的,在九泉之下,也會安息的,所以,你這個醜媳婦還是要去見見婆婆的。」
後來,回雪就和以源去他母親墳前了,去之前,在回雪的堅持下,以源開着車帶她去山下的集市買了一些紙錢還有一大束白菊花,兩人拿着這些東西到了老人的墳前。
回雪把紙錢點燃,站起回頭時,就看到以源把花放在墳前,雙手撫着墓碑上的字,在喃喃說着什麼。回雪走過去,緊挨着他站着,因為站得近,所以聽到以源接下來的說話,聲音很輕很小,類似於許願性質的說話,仿佛是:「媽,保佑我,讓她不要受傷害。」
回雪一征,猛地抬起頭,看向以源,他的話是什麼意思?「讓她不要受傷害?」這個話裏面的她指的是她江回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