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澈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七七心裏更不好受了。
似乎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照顧自己,和真正的父母沒什麼區別,從來都是不要回報的。
她不知道自己上輩子究竟積了什麼福,這輩子會遇上他,被他撿了回來。
撇開這些傷感的話題,她轉了個身看着不知名的角落,閉上眼:「還有很多,你上次給我準備的都沒有用完,別再給我,有保質期的。」
「嗯。」夜澈頷首,隨意應着。
「大師兄,我究竟是怎麼來的?」年代這麼久遠,她已經忘了當初是怎麼跟在他身邊的了。
「石頭裏迸出來的。」夜澈笑了笑。
「大師兄!」七七抗議。
「好吧,我也忘了。」十幾年了,哪裏記得清這些?反正,撿到了就是撿到了,結果就是撿了個小麻煩精。
「大師兄,如果將來……」
七七的話還沒有說話,身體忽然就熱了起來,一股強悍的真氣強行滲入到她的體內,一下子便勾起了她體內那份真氣的回應。
她整個人在不到三秒之內便滾燙了起來,這份變化,就連夜澈也感受得清清楚楚。
將她扶了起來,他急道:「怎麼回事?是不是那邊的人在召喚你?」
「不……知道。」七七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必須要運功才能抵抗。
那份真氣來到太猛太突然,她一下子竟有點承受不過來。
「大師兄,我……我要回去了,你照顧……好自己……」
最後那幾個字出口的時候已經被風吹散了,夜澈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她從自己的視線里消失,一如過去每一次。
其實,還是有點捨不得的,但他心裏清楚,只有回去了,她才能活得開心,過得幸福。
既然那邊有讓她牽掛的人,回去便回去吧,只有回去了,她還會又像過去那樣生龍活虎的。
從房間裏走出去,走到吧枱前,從五瓶酒裏頭取出其中一瓶,琢磨着還有五十多個日子,紅酒開了卻得要很快喝完,否則香氣會散去……
喝完這瓶,得要過十天還能開第二瓶,這禁閉的日子,真心不好過。
……
七七醒來的時候,人正躺在楚玄遲的懷裏。
夜色有點深沉,沐初已經抱着寶兒回了自己的艙房就寢,這艙房裏只有七七和楚玄遲兩個。
空氣中飄着點點血腥的味兒,七七的意識回到腦際之後,一下子便聞出來這股不尋常的氣息。
她嚇了一跳,從楚玄遲懷裏坐直身軀,回頭迎上他的目光,那張臉在燭光下顯得有幾分蒼白。
「你剛才在做什麼?」那份深入到她體內的真氣是他輸送過來的,一下子來得那麼猛烈,才會讓她從二十一世紀直接來到這裏來。
可是,在短時間內運功過猛,對他的身體損傷一定很大,他剛才……
「你吐血了?」
楚玄遲搖了搖頭,想要把她拉回到自己懷裏。
七七卻微微掙了掙,將他的大掌扯了下來,目光落在他領口衣裳上,他穿着深色的衣裳,血已經乾枯,如果不是她鼻子太靈,根本察覺不到。
「你剛才吐血了。」這次是肯定句,因為給自己運功,他傷了心脈,吐了血。
執起他的手腕,指尖落在他腕間脈門上,片刻之後她臉色一沉,又是心疼又是焦急:「以後不要用這種方式幫我,人的五臟六腑被傷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恢復不過來的,你運功過度傷了心肺,不知道得要調養多久才能調養回來,這法子太冒險了。」
「你暈了四日。」他笑了笑,一點不以為然,又把她拉着往自己懷裏拉去:「醒來就好。」
七七抬頭看着他,從這個角落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可剛才那一瞬她卻看到他眼底藏了太多的心事,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哪怕兩個人已經這麼親近,她還是無法完全看透他,他剛才眼中一閃而逝的幽黯究竟代表了什麼?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但哪怕她問了,她也知道只要是他不想說的事情,不管自己怎麼問也不可能問出半分。
看着他性格的下巴,她忍不住伸出長指,指尖在他下巴上輕輕划過:「玄遲,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我知道你不願意說,可我心裏會焦急,我會害怕。」
「有我在,怕什麼?」他閉上眼,身體被她壓着,雖然那份體重對自己來說算不得什麼,可因為剛才傷了心脈,如今胸臆被壓住,呼吸還是有幾分混亂。
但她這麼難得才醒過來,他怎麼捨得放開?怕自己放開之後,她忽然就會在自己眼底消失無蹤。
沒有她的日子,真的很不好過。
「你不是鐵人,也會有倒下去的時候。」一倒就是那麼久,這件事情每每想起來心裏都難受得很,她指尖落在他脖子上,輕輕划過他性感的喉結,聲音因為心頭的酸楚,有幾分沙啞:「以後不要再不把自己當一回事,剛才那樣運功已經傷了你的五臟六腑,下次不要這樣了,會有辦法的。」
不過,直到現在她還是想不明白她自己為什麼莫名其妙就暈過去,暈了之後居然還回不來,這事實在是太奇怪了,明日她得要去向師父好好討教一番。
忽然楚,玄遲那條落在她腰間的長臂一用力,將她整個人環在自己的臂彎里。
「怎麼了?」她嚇了一跳,忙抬頭想要看他,他卻大掌一扣,將她的腦袋困在自己的胸膛里,不許她抬頭也不讓他看到自己此刻眼底的神情。
垂眸看着她小小的頭顱,他平靜地:「知不知道你師父的雙腿為何一直好不起來?」
「聽師父說是因為他泄露太多天機,是老天爺的懲罰。」雖然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七七是一直不願意相信的,但師父說的話,她又不得不信。
「既然你知道,以後這種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去勞煩他。」楚玄遲一雙星眸微微眯起,眼底一絲絲旁人完全無法看懂的幽暗閃過,落在她腦袋上的五指輕輕揉了揉,他淡言道:「再算命,他會把自己的命都算進去,你明白嗎?」
「你是說我這次暈倒的事情,不能再拿去讓他煩惱?」七七總算明白了,他這是為她師父着想呀。
玄王忽然關心起其他人讓她感覺有幾分怪異,他一直都是那麼冷漠,對別人的事情,哪怕是他的師父,他也不會主動關心得太多,會主動去關心她師父真的很難得。
還是從他懷裏掙脫了,半跪在他身邊,對上他目光,她笑道:「你終於開始學着去關心別人了。」
楚玄遲眸光一止,視線鎖在她那雙含笑的眼眸上,薄唇微動,似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半句話都沒說出口。
既然那麼想,就讓她繼續這樣想下去吧,他沒有這個心思去關心別人,但有些事情,他並不想讓她知道太多。
「原來你這幾日都在你大師兄那裏。」如果不是剛才自己給她運功時與她心靈相通,看到了夜澈在她身邊,他還以為她只是單純暈了過去睡了幾日。
這個話題一扯開,剛才那個話題七七便忘了,忙道:「是,是在大師兄那裏,大師兄現在正被關禁閉呢,他要離開部隊,離開之前得要關禁閉三個月。」
說起夜澈的事情,七七總是滔滔不絕,也不知道說了多久,直到夜色變得更深沉了她才忽然想起什麼,從天地鐲里把機械錶拿出來一看,晚上十二點半。
看着他還有幾分蒼白的臉,她忙道:「玄遲,我們早點歇息吧,你身子不好。」
「好,你先歇息吧,我還不累,我先坐一會。」楚玄遲目光柔柔的,大掌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溫言道:「睡吧。」
「為什麼不和我一起睡?」她躺了下去,抬起頭看着他:「別坐了,好好睡一覺,明日醒來身子就沒那麼難受了。」
「你先睡。」他的目光還是那麼柔和,只是臉色真的很蒼白。
可七七剛才已經給他把過脈,並沒有發現有太重的病症,只不過傷了心脈。
傷了五臟六腑,確實會讓人虛弱好長一段時間,所以她才會讓他早點睡,睡好吃好,身體才會好起來。
楚玄遲卻不說話了,擺了擺手,目光雖然柔,卻有幾分與生俱來的冷,一點點冷讓七七不敢再糾纏。
哪怕他再疼自己,那份天生屬於王者的威嚴還是在那裏,讓人不容置疑,她不敢多說,只得乖乖聽話。
只是,這雙眼眸為何好像在哪裏見過那般?
她見過楚玄遲自然不必多說,可這一刻的感覺,就像是在哪裏也似見過和他一樣的眼眸……
她揪起被子蓋在自己身上,滾了兩下,想了想,忽然一轉身又看着他:「玄遲,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在夢裏,我看到有一雙和你一模一樣的眼睛。」
楚玄遲本來已經半閉上星眸,聽到她還在說話,他緩緩睜開眼眸垂眸看着她,淡然問道:「什麼夢?」
七七眨了眨雙眸,抬頭迎上他的目光,認真道:「那天我暈過去之後,還沒有回到大師兄那邊之前,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未完待續n13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