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再等半個時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寒氣的靠近,七七連頭都沒有,只是隨意執起衣袖拭去額角汗跡,便又把全副『精』力投入到圖譜中去。
赫連夜濃眉微微蹙起,他沒打算讓她今日之內完成,也覺得那是沒有可能的事情,若她真有能耐,只須畫個開頭他便能分辨出這份功力是真是假。
但,半個時辰?
這是什麼意思?半個時辰後完成?可能嗎?
或許,半個時辰只是給他一部分構造圖瞧瞧……
他又回到長椅上,兵器譜是拿了起來,但卻無心翻閱,偶爾看看她,她還在認真作畫,臉上汗水一滴滴滑落,落在妝容上,把本來就不怎麼好看的妝容『弄』得『亂』七糟的,更加讓人厭惡。
一個惡俗的丑『女』,光是這張臉,已經讓他對她徹底失去信心。
半個時辰,從未有過的漫長,赫連夜本來就不是什麼有耐『性』的人,好不容易熬到半個時辰結束,他霍地站起,不悅道:「畫不出來便算了,別再『浪』費我時間。」
平白無故大半日的工夫,當他的時間都是用來玩耍的麼?
七七重重吐了一口氣,執起衣袖抹乾臉上額上的汗跡,才站了起來舒展了下筋骨,把圖譜從案几上拿起,來到他跟前雙手抵上,忍着翻白眼的衝動道:「赫連先生,我能說你這個人真的很刁鑽也太嚴厲了麼?知不知道有些人『花』一年的時間都畫不出這樣的設計?」
不是她真這麼有能耐,能人所不能,只是自己接觸過的東西比起他們這個年代的人要多太多罷了。
赫連夜還想說什麼,但當視線落在她手中那份圖譜上時,臉『色』頓時變了。
他沉默了,急匆匆躲過圖譜,走到案幾後,將圖譜攤開在上頭,細細研究了起來。
七七伸了個懶腰,舉步出了『門』。
她對自己的設計有絕對的信心,不過現在是真的餓了,耗費了那麼多『精』力,再不補充點能量,她會累趴下去的。
剛出『門』,竟看到一身素白的沐初站在西廂前院裏,正在看着自己。
一襲白衣迎風搖曳,墨『色』青絲似水飄搖,漂亮的五官如同『蒙』在一片水『色』中,幾分淒『迷』,幾分仙氣,安靜,清逸,又是一個絕『色』男子。
收起訝異,她舉步向他走去,笑道:「沐先生要找赫連先生麼?只怕他現在不太方便出『門』。」
她是想着赫連夜一定還在研究她的圖譜,這種高人一旦深入研究起來,絕對不喜歡旁人打擾,但她沒想起來自己和赫連夜關在房內大半日,如今出來後跟旁人說裏頭的男人不方便出『門』,這話有多曖昧。
沐初淺咳了兩聲,完美的『唇』線勾出一抹淺淡的笑意:「在下來尋七公主的。」
「找我?」
「在下準備的午膳,不知道公主是否有時間可以陪在下一同用膳?」他一身高潔的氣息,邀約得如此真誠,讓人完全找不到半點拒絕的心情。
反正也是餓極,一起用膳也沒什麼不好的。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先謝過先生。」
沐初帶來的隨從叫鐵生,人看起來十分憨厚,也愛笑,更重要的是,他看起來像是個萬能的,不僅懂得不少醫理,也能照顧沐初日常生活里所有的需要。
這一桌的菜餚便是鐵生做的,那手藝比起梅大叔還要高超不少。
七七一落座便開始狼吞虎咽了起來,實在是餓得慌。
沐初卻只是緩緩進食,偶爾瞟一眼她的臉,見她臉上的妝容『弄』得『亂』七糟,他淺淺搖頭,讓鐵生為她送來溫熱軟巾。
七七接過,想都不想便用力拭擦了起來,今日確實出了不少汗,一張臉粘乎乎的,好好擦了一遍才算感覺舒服了。
把軟巾還給鐵生,繼續低頭用膳,沒發生站在一旁的鐵生和坐在對面的沐初眼底流『露』出來的震撼,以及驚『艷』。
心裏一直在想着些事情,就連沐初把鐵生遣退下去,盯着她看了許久也不知道。
等她吃飽喝足,抬頭看沐初時,對方已經收拾好心底的訝異,低頭,優雅地用起午膳。
飯間,沒人多說什麼。
膳後,鐵生把殘局收拾好,沐初招呼七七到偏廳入座,鐵生送上香茗後便離開了。
只是一日的工夫,他們已經把這個東廂重新收拾了一遍,其實也沒什麼變化,但進來之後就是感覺到一股儒雅的氣息,還有淡淡的『藥』香味兒撲面而來,讓人心頭舒暢。
屬於沐初的淡雅氣息……
「沐先生請我過來,是不是有話想要跟我說?」七七的目光從牆壁上那幾幅畫卷里收回,看着坐在身旁的嫡仙男子,開『門』見山問道。
「昨夜七公主給在下的『藥』材提純方法……」他沉『吟』片刻,才又道:「青絲蘭和百味子屬『性』相剋,七公主為何會想到用它們『混』合在一起作為『藥』引,為寒黍提純?」
「那麼先生認為這個方法可行麼?」七七不答反問道。
「可行。」沐初認真地點了點頭,「正因為如此,在下今日才請公主過來,有些事情想請教一二。」
其實他開口邀請自己一起用膳的時候,七七已經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如同赫連夜一樣,向他們這種醉心於某種學術的人,在自己的領域裏頭發現新的知識,怎麼可能不掏心掏肺的去進一步研究?
在沐初的房內又坐了一個多時辰的工夫,七七出『門』的時候已到黃昏時分。
她午膳用得太晚,膳後一個多時辰,午後的時間便都全過去了。
回到寢房,正打算上『床』好好補一覺,經過梳妝枱的時候,視線不經意掃到上頭的銅鏡。
只一眼,整個人頓時懵了。
妝容沒了,一張臉乾乾淨淨的,很素,卻素得傾國傾城!
怪不得剛才沐初和鐵生看她時的眼神怪怪的,她沒想起來,自己臉上的脂粉經過大半天汗水的浸泡,在就已經岌岌可危,再用從溫水擰出來的軟巾一擦……
沐初和鐵生,全都看見了她的真面目!
可他們剛才並沒有太多的表示,甚至對此隻字不提,是不是說,他沐先生也應該不是個多事的人?
上午為赫連夜作圖,真的耗費了太多的『精』力,以至於連腦袋瓜都不好使了,居然犯下這種錯誤!
她不知道沐初和南慕國的後宮有沒有某些特殊的關係,不過,按照他對慕容素素的態度,又似乎沒什麼……
心裏有幾分忐忑,正打算在『床』上躺下去時,前院裏忽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她很熟悉,是翠兒。
翠兒慌慌張張推『門』而入,連『門』都沒有敲,直接奔到她跟前,急道:「公主,聽說宮裏來了人,要讓公主進宮面聖。」
面聖!
七七眸光微閃,雖然不動聲『色』,卻還是忍不住眼底閃過絲絲訝異。
她來楚國這麼久,什麼時候有機會面見過楚王?這會來帶她去面聖,多半不會有什麼好事。
難道說,她為玄王驅毒的事情被宣揚了出去?但依楚玄遲的謹慎,事情不應該這麼容易被發現……
走到梳妝枱前坐下,她拿起脂粉一邊為自己上妝,一邊問道:「你在哪裏聽回來的?可有聽說是為了什麼?」
翠兒的話她還是相信的,她做事還算穩重,不至於太『毛』躁。
「剛才從素蘭閣的幾個婢『女』從『門』前經過時提到的,還說什麼這次七公主死定了,要嫁給……後面沒聽清楚。」一想到某些可能,她臉『色』一白,急道:「公主,一定是『陰』謀。」
七七沒說話,『陰』謀又如何?如果真的到了要面聖的地步,就算是『陰』謀她也逃不掉了,難道抗旨不進宮不成?
冥思着,前院裏已經響起了動靜,很明顯闖進了一批人。
「無塵閣七公主可在?」一把『陰』柔尖銳的聲音傳來,聽的人頭皮發麻。
七七和翠兒互視了一眼,無奈,就算明知道是『陰』謀,也只能出『門』相應。
這次是皇上身邊的戚公公親自前來宣讀皇上的口諭,果真是要七七進宮面聖。
戚公公是楚王身邊的紅人了,他親自來,很明顯事情比她們想像的還要嚴重。
翠兒想跟隨,奈何進宮面聖茲事體大,皇宮這地方也不是她們隨意能進的,只要眼睜睜看着公主被帶走,連找救兵的機會都沒有。
事實上,整個皇城裏頭,誰能當她們的救兵?所有人對七公主全是一副厭惡敵對的態度,根本不會有人願意幫她們。
這時候,才徹底嘗到什麼叫孤立無援的滋味……
華陵苑裡的人看着慕容七七跟隨一眾『侍』衛出『門』,很明顯是被帶走的,有人事不關己不置一詞,有人幸災樂禍冷眼看着,也有人心裏偷偷竊喜,只盼着快點聽到宮裏傳回來的好消息。
這時候的玄王府,卻還是一片安寧,平靜如常,只除了多了兩位客人。
一位是和玄王爺在書房裏研究兵法,一座便是一整日的暮親王,另外一位,便是跟隨慈寧太后過來,之後便留下來的楊詩詩。
聽說是太后特別『交』待讓她留下來伺候玄王的,太后的用心已經很明顯了。
卻是不知王爺的態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