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他,因為他自私霸道,完全不顧及他人的感受,隨意拆散我與柳鈺。
心中這麼想着,事實上我也這麼表示了。
我盯着他,眼底對他那種厭惡的感覺擋也擋不住,全部一絲不落地送給了他。
他顯然沒有想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愣了愣,而後勉強扯起一個微笑,伸手想要摸摸我的腦袋:「草包……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我不是的很清楚了嗎?」我反手打開他,後退幾步:「我——討厭你!」
「為什麼?」
「沒為什麼,就是討厭你。」
「……」他無措地站在原地,一隻手抱着誦兒,另一隻手舉起又放下,完全不知道該往哪裏擱。
末了,他乾脆釋然一笑,重新湊上來快狠准地揉了揉我的頭髮,道:「我知道了,不會再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也不會再讓你喜歡的人離開你。」
明明是很淡然的語氣,可為什麼聽着卻讓人心頭莫名一酸,還隱約感受到一絲滿懷憧憬之人對生活的無奈與失落。
我不由得抬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望着我,眼中好似隱忍着濃濃的失落與絕望。
像是好不容易得到一個東西,明明喜歡着它,想要好好守護,卻被告知不能擁有這樣東西。
無奈,失落,卻又不得不妥協。
「突然抬頭做什麼。」他趕緊移開目光,不讓我看到他的眼神。
我沒有回答他,因為我的腦海中仍舊揮之不去的,還是他剛剛不心被我瞥見的眼神。
看到他那麼難過……我竟也被渲染得有些傷感。心頭……痛痛的。
「你回家吧。」他又輕道一聲,隨即掐訣朝我一指,我周身泛起瑩藍光芒,「你一月長一歲的病,我會想辦法給你治好。那以後,你若是想我,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到。相對的,你若是不想我,我自不會出現。」
「……謝謝。」除了這兩個字,我竟憋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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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下莫名一緊,不由緊緊揪住胸前的衣襟。
等等,這種心痛得有些窒息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我明明……很討厭眼前這個人的。
「你真的……」我正欲開口,眼前卻很不是時候地一花,眨眼間,我便回到了自己家的院落里。
那個叫做裴輕雲的怪人不見了,我那還未出口的半句話生生噎回嘴裏。
我在院中愣了愣,下一刻,如一個瘋子般摔門而出,跑到家附近的巷口街道張望着,來往的茫茫人海中,再沒有了那人熟悉的一襲白衫。
「……裴輕雲!」
我只是想問問你,你真的是我曾經深愛過的人嗎?
……
在家中待了兩三日,風平浪靜,沒有任何人來打擾,自然,也包括那個無賴裴輕雲。
我搞不懂自己對他的感覺,是討厭吧,細細想來又好像不是。現在若是他來找我,我卻並不會反感。
相對的,想起那天他眼神中的失落與絕望,我心底居然還是殘留着一絲酸楚。
「……芸芸?」走神間,有人輕喚了我一聲,我抬頭,卻見是柳鈺。
「你來了。」換做平時,我一定是興奮地撲上去迎接他的,可現在,我卻怎麼也提不起精神來。
「沒想到,他竟會放過我們倆。」柳鈺在我身旁輕輕坐下,「而且,還讓我來照顧你。」
「我現在開始搞不懂了,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誰知道呢。」柳鈺展眉一笑,「不他了,芸芸,你以後,是一定會嫁給我的,對嗎?」
「我……」這次,我猶豫了。半晌,我才笑着頭:「當然會嫁給你了。」
又過去兩月,我亦長成了十五歲少女的模樣。柳鈺還是像往常那樣,時時會過來找我,而那個叫做裴輕雲的怪人,兩個月來卻毫無蹤影。
跟柳鈺在一起的時候我是快樂的,可每每想起兩月前裴輕雲那落寞的眼神,我心中還是會為他泛起一絲酸楚。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像個神經病似的總為一個陌生人操心。我只知道,自己開始漸漸地相信了,那個裴輕雲,或許是真的與我的前世有着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這一日,我坐在院子中仰頭望着天空,湛藍的顏色賞心悅目,看得我心情大好,暫時拋去了一切煩惱的事情。
我閉上眼睛,本準備憩一會兒,卻不想敲門聲很不是時候地響了起來。
慢悠悠地跑去打開門,一個有些眼熟的姑娘一臉焦急地闖進來,拉着我的手便要將我往門外拽。
「你是……和楚?」我先是盯着她的臉端詳了一會兒,在想起來她之後即刻掙開了她的手,着便往院子裏走回去:「是要帶我去見那個裴輕雲?抱歉,我現在並不想讓他闖進我的生活。」
「他快死了!你不去看看他麼?」和楚沖我一嚷,「你以前不是很愛他的嗎,就連他不心被別人動了一根汗毛你也會擔心地要死,現在,怎麼變得這麼漠不關心了!」
「你……什麼?」我一驚。
「我你以前很愛他的,連我見了都眼紅!」
「不,前一句。」
「他快死了!」
他……快死了?怎麼會……他不是很厲害的麼?
「帶我去見他!」這下換成我拉着和楚的手朝門外沖了。
可真正到達裴輕雲的寢殿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是被她欺騙了。
床上靜靜躺着的那個人,才不是快死了,他臉部微紅,呼吸紊亂,怎麼看都只是發燒了而已。
我朝和楚瞥去一眼,後者聳肩:「要不是這麼,你會跟我來麼?我求你了,留下來照顧他幾天吧,你不在,他不會喝藥的。」
她又後退幾步,往桌上一指:「這碗藥一定要讓他喝下去,還有,勸勸他好好接受太醫的治療,只有你的話他才會聽。這兩個月,為了替你找到治療一月長一歲的怪病,他幾乎沒有合過眼,昨日身體終於支撐不住了,我喚來太醫,他卻死都不肯讓太醫診脈,太醫無奈為他開了藥,誰想他根本不碰。所以,靠你了。」
和楚着便推門而出。
我又望了幾眼床上皺着眉的裴輕雲,搖搖頭去端來了那碗藥。
「醒醒。」我拍拍他的臉,將藥湊上去,「喝藥了。」
「不喝……」他下意識揚手推開,差弄灑了那碗藥。
我撇撇嘴,將藥放在床頭,伸手便往他臉上招呼過去,一把擰住他俊秀的臉:「給老娘起來喝藥!聽不懂人話麼!」
他愣了愣,睜開雙眼,看到我坐在床邊,他眨眨眼,下一瞬猛然從床上彈坐起來,伸手狠狠地擰了一把自己胳膊上的肉。
「嘶——」他表情一抽,顯然很痛苦。
「傻了?幹嘛擰自己。」我鬆開他,伸手端來床頭那碗早已經冰涼了的藥:「喝下去,不然我馬上就走。」
「我喝,我乖乖喝。」他伸手接下那碗藥,咕嚕一聲瞬間消滅,而後將空碗朝一旁甩去,繼而擺出一副乖兮兮的模樣,望着我。
「躺下,好好睡一覺。」我又發號施令。
「我躺,我乖乖躺。」他着便乖乖在床上躺好,「可我不能睡,因為你好不容易來了,我一覺醒來……你就會不見了的。」
「睡你的大頭覺去!」我伸手粗暴地合上他的雙眼,「我等你醒過來再走。」
「好了的,這一次不許騙我。」他順勢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
「……好了。」我彆扭地轉過頭去。
或許是真的累了,他緊緊攥着我的手,不過一會兒便睡着了。
中途我本想抽出手去桌上倒杯水喝喝,無奈他握得太緊,完全抽不出來,只得放棄了這個念頭。
見他睡得那麼舒服,我也打了個哈欠,有些睏乏,於是爬上床,在他旁邊輕輕地躺下來。
他夢囈了一聲,繼而鬆開我的手,卻隨即牢牢抱住我的腰,把我拖進被窩裏。
我掙了掙,他卻抱得越來越緊。
得了得了,就這樣先睡一覺吧,誰讓他是個病人呢,不與他計較。
午後的靜謐總是讓人很容易感到疲倦,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我就已經沉沉的睡過去了。
待到我再次醒來,已是夕陽西下時分,他還是緊緊地抱着我,絲毫不曾鬆動。我又是一番掙了掙,還踹了他幾腳:「醒醒,該起床了。」
「不行,醒了你就要走的。」他喃喃一聲,忽又頓了頓,若無其事地繼續「沉睡」着。
「你不會一直在裝睡吧?」
「怎麼可能,我睡得可熟了。」他言罷還及其配合地打了個呼嚕。
「鬆開。」我正色道,「不然我生氣了。」
他明顯一征,隨即還是聽話地鬆開了手,裝出一副剛醒過來的樣子揉揉眼睛坐起身來。
我扶了扶額,也坐起身繼而下床朝桌邊走去。
「你要走了嗎。」他淡淡道。
「我口渴。」我倒了杯水,咕嚕一口解決完。繼而再度走到床邊。
他一下子又精神了起來。
我俯身用手探了探他額上的溫度,不會很燙,便也放心地收回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轉身朝門口走去。
「你要走了嗎?」他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對,我得回家了。」我仍舊背對着他招招手,「明天我再來看你,若是明天你還未痊癒,以後都不來了。」
身後沒了聲音,我微微轉頭朝他望了一眼,卻見他仍舊是靜靜地杵在床上,周身灑了一層夕陽金黃的餘輝。他垂着頭,我完全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此刻的他,全身上下散發着一種不出來的孤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