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都睡了?」林振德半個身子露在門外,朝着裏面探身詢問。
周玉琴點點頭合住本子,「你在外面幹啥,不冷啊?快點進來」
林振德一手攬着水盆並將其換了個方向,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聞言心裏鬆了一口氣,雖說是給自己媳婦洗腳沒啥問題,可是也不能當着孩子的面,太沒尊嚴了。
給自己做完心裏建設後,這才端着水盆進了屋子。
「那個,今晚我給你洗個腳吧」
周玉琴和他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這麼些年,怎麼能不清楚他這時候想得什麼?
嘴角噙着笑,就是不主動說話。
看她不言語,以為是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又緊追不捨道:「媳婦兒,這些年你辛苦了,今個你坐着,我給咱們家功臣洗洗腳」
說罷不等她說話,蹲下身子給她脫鞋,脫襪子。
他的戰略戰術是,先打溫情牌,我先給你洗腳,帶着你重溫一下我們之間的過往,對你以前工作做個肯定,然後對你給我們林家生了兩個寶貝表示感謝。
最後煽情的說些體己話,最後你還能不被我的甜言蜜語感動?然後嘛,再吹吹枕邊風,讓她放棄做生意的這個打算,這流程下來,簡直就是天衣無縫啊。
可是,他這邊的算盤打得好,周玉琴哪裏不知?這會不拆穿,也只是存着見招拆招的心思。
雙腳伸入水中,滿足的喟嘆。
「媳婦啊,你這麼些年來辛苦了」
周玉琴憋笑憋的厲害,看着他一本正經的模樣,越發覺得臉上肌肉直抽抽。
「你咋了?」感覺出她身子顫抖。坐在板凳上的男人出聲詢問。
「沒事沒事」周玉琴急忙搖頭。
林悅趴在裏間的床頭,看見全程兩人互動,忍不住捂嘴偷笑。
「姐,你幹啥呢?」估計是震動幅度有些大,剛剛睡着的小傢伙感受到身邊有動靜,眯着眼問。
林悅在他的被子上輕拍,「沒事。你睡吧。我看會戲」
這小子向來是個愛湊熱鬧的,這會聽說要看戲,一丁點殘存的睡意都沒了。一個鯉魚打挺,就從被窩翻騰起來,嘴裏嚷嚷着:「哪裏有戲,我也要……」
眼疾手快一下子捂住他的嘴。這小子,要是真的驚動了這兩個人。還怎麼能看的成戲?
兩人窸窸窣窣的動作讓外面的人有了察覺。
林振德甩甩手上的水跡往裏走,心裏嘀咕着,這兩個小的不會是睡醒了吧?
小屋的炕上,一對兒女睡得正是香甜。尤其是閨女,挺翹的鼻子還微微發出鼾聲。
看來是自己多想了,這兩個人睡得這麼安生。哪裏有睡醒的痕跡。
憶苦思甜被人打斷,林振德醞釀了下氣氛。這才重新走回去。
蹲下身子,認真的給周玉琴洗腳。
昏黃的燈泡打在兩人臉上,泛出淡淡的細膩的光,氣氛好的出奇,而原先的偷窺兩人組,重新聽到水聲才又重新爬起來。
「玉琴啊」林振德思忖一下,表情略微猶豫,「你看咱們還有兩個孩子呢,能不能不去了?孩子還小,你要是也不在家,受罪的不還是他倆?」拿着毛巾給她擦腳的時候,林振德終於把自己的意圖說了出來。
靜靜的屏住呼吸等着她的回答。
「那不成!」周玉琴痛快拒絕。
噯?怎麼不按着劇本走呢?林振德傻眼。
剛剛營造的氛圍這麼好,媳婦態度怎麼還這麼強硬,沒一點軟化?
「不管你說啥,這次都不好使,林悅她也大了,平時把元安和自己照顧的很好,我放心」
「那我呢?你要是做生意了,那我怎麼辦?」
周玉琴苦笑不得,上炕撐好被褥。「你都那麼大了,還不如一個小孩子?」
「那是不是我說不如小孩子,你就不去了?」
「也不成!」
兩人簡短有趣的對話讓裏面聽牆角的人再忍不住,捶炕大笑。
周玉琴仿佛也極為吃驚了,清清嗓子問道:「你們兩個還沒睡?」
擦去眼中溢出的淚花兒,林悅回道:「沒,剛剛爸給你洗腳的時候把我們吵醒了」
林振德身子一下子僵硬,這可好了,非但沒有把媳婦給勸回來還讓兩個小的看了笑話,這家是沒法呆了!
「你們!」恨恨的把毛巾扔進水盆,濺起的水花濕了他一腳。
家裏的大事決定權一般都還是在老佛爺手裏,她爸反抗無效,後果自然是被強力鎮壓。
第二天,一臉心事重重的許鵬程上門,看着同樣悶悶不樂的兄弟,先嘆氣才道:「怎麼樣,成功了沒?」
「你看看我這樣,像是能成功嗎?」
許鵬程嘆口氣,他那口子思考了半天,聽了他半天勸,竟然要把學校老師的工作辭掉!
雖說她不是正式教師,只是臨時聘用,但轉正的機會還是很大的,一旦辭職,這再想回去就不容易了。
但沈書蘭不這麼想,她現在一天工資不到一塊,而且還不算是正式工,與其等着那遙遙無期的幻想,倒不如破釜沉舟,激發一下自己的能力。
更主要的是,她現在手裏攥着的錢也快有萬八千,不多,但是這錢是半年多掙來的,都能頂的上她幾十年的工資了。
所以,這要是說捨棄,也就沒那麼難了。
男人們已經阻攔不住女人們想要發展的*,但是畢竟是女人家,有時候考慮事情也不那麼全面。
斷然不敢讓她們自己去找地方,被人騙了怎麼辦!
只能親自上陣了。
在日曆上選了一個宜出門的好日子,帶上媳婦,撇下孩子,這幾人去鎮上了。
林悅幾個則是被強制性的留在家寫作業了。
九十年代初房價遠遠沒後世高的離譜。兩家一商量,趁着手裏有餘錢,還是買一塊地皮自己建起來算了。
這周圍低矮的房子實在是不符合他們心中大飯店的模樣啊。
鎮上的房價是貴點,他們還是能承受的起的。
說的難聽些,就算是以後這飯店虧本了,還能轉租出去,不至於血本無歸。
可惜的是。西上鎮農貿市場這邊房子都已經租的差不多。他們打的算盤精,別人也不差,手裏攥着能下蛋的雞。又怎麼會幹殺雞取卵的事呢?
跑了一天,無果。
剛開始創業就受到無情摧殘,對這兩人的打擊可想而知。
林悅咬着鉛筆橡皮。
心裏暗道,我倒是有房子。但是面子有些小,估計你們也看不上。
記得不久後政府規劃。要蓋一個新的農貿市場,距離現在的四季青也不過只有一里地左右。
在它旁邊有一個新建小學,因為教學質量好,吸引不少周邊的學生。後來也演變成了繁華的小吃一條街。
在那買肯定錯不了。
「爸,要不咱們在實驗中學旁邊買地皮吧?」林悅端着做好的山楂罐頭遞上前去,狀似不經意的提醒。
「那?」許鵬程摸着下巴思索。「那片地方和農貿市場離得挺遠,買在那。有人沒?」
林悅心中腹誹,怎麼能沒人,她重生前,那裏的房價都快奔一萬一平了,這時候要買就是佔便宜,還嫌棄人家偏呢。
想歸想,但是這話不能說。
「可是,我覺得這地方很好啊,等將來我們去鎮上上學,有我媽和書蘭嬸在那守着,多舒服啊」
兩個男人相互對視一眼,已經有幾分動搖。
對啊,孩子說的沒錯,這再過個幾年,孩子們在鎮上上學,住校的話也不放心,不如在那開飯店,這麼一來,又能滿足了女人們的事業心,又能照顧好孩子,那時候再在鎮上買個房,這不皆大歡喜?
好!當下拍板,第二天就又去打聽了。
等地皮買好再動工,就已經到了春天。
1990年春,許陽點燃了第一掛鞭炮,象徵着這飯店要開始破土動工。
這次請的施工隊,是林家大伯自己組建的承包隊,平時都是在村子裏給人蓋蓋房子,這次得了機會很是珍惜。
除了大伯這些人,許鵬程還專門請了一個專業的建築師,就是為了設計飯店格局。
最後這活都被男人們承包了,周玉琴兩個榮幸的退居幕後,每天在還沒拆完的活動板房裏,熱火朝天的給人做飯加餐。
在建到一半的時候,要建新農貿市場的風也被放出來了,瞬間地皮翻了一倍不止。
每天夜裏,幾個大人疲憊的回家,但是眼裏的興奮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大人忙,林悅也忙,為了讓他們沒後顧之憂,在管理孩子上面,更加用心。
段麥蛾每天管着他們三頓飯,減輕她不少負擔。
「許彤,快期中考試了,你都複習好了?外面窗戶上有啥引得你不斷往外看?我跟你說,這次要是考砸了,小心我回去告狀!」
許彤唉嘆一聲,這團團,現在越來越凶了。
大哥還好點,不跟他們在一個班一個年級,不用受管束,她和二哥,還有林元安那個淘氣包,都脫離不了『魔爪』每天被管的忒嚴。
不過,想比之下,她還幸運的多
林元安這陣子才難受呢,現在育紅班放學早,團團怕淘氣包出去耍惹事,每天下最後一節課前準時去接林元安,讓他在她們班,坐在她倆中間寫大字。
不聽話?那不好使?告狀?
大人們敢惹團團不?
不敢,還得靠着她管孩子呢!(未完待續)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