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巧克力這些舶來品可算的上稀罕東西,林悅伸出凍得通紅的手指頭,小心翼翼掰開一塊塞進弟弟嘴裏。
「不許往外吐!你要是吐小心我打你屁股!」林悅出聲威脅,這小祖宗,果真好歹,這巧克力多珍貴的東西,他竟然還要往外吐!
元安精力旺盛,小屁股在板凳上不依不撓的扭來扭去,嘴裏還不忘威脅着:「我要告媽!我要告媽!」
林家是男兒運比較旺,這小丫頭自然是吃香,但對於家裏姐妹四個的周玉琴來說,女兒可不如兒子金貴,再加上這小子小小年紀會看人臉色,所以比林悅還要得寵的多。
這不一不如意,身上就像長了虱子一樣來回扭動,嘴裏還不忘威脅,說等媽回來了揍她屁股云云。
這小子才多大點就敢欺負到他姐頭上了!林悅一個腦瓜崩上去,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你還鬧不鬧了?」
元安一下子懵了,即使放養長大的他皮實,但統共挨打次數都沒今兒一天多,這猛地被人彈了一下,當下眨巴着大眼就傻了。
「把你的巧克力嚼爛,咽下去,不然送你到老舅家去」元安迄今為止最害怕的就是不苟言笑的老舅,這個威脅正中紅心,立馬挺胸收腹,順帶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
小傢伙吞完不忘看一眼外面擦黑兒的天,委屈的抿抿嘴,眼珠子嘰里咕嚕亂轉。
「你老實點,我給你做東西吃,你要不乖,小心我削你」重生一回她可算是看清了,這小子就是欺軟怕硬的主兒,對待他就要講究方法,從小抓起,態度要像秋風掃落葉般的堅決!
肚子餓的嘰里咕嚕叫,林悅也只是略帶不舍的看了一眼巧克力,這東西金貴,她也不是沒吃過,還是留着讓這小屁娃吃吧。
廚房被老佛爺收拾的利利索索,一旁的櫥櫃還是老媽結婚時候的嫁妝,上下兩層,她現在的海拔根本夠不着上面,索性搬個小凳子墊着腳顫巍巍的站上去。
裏面整整齊齊碼放着碗筷,還有一個被乾淨的白布蒙着的篦子,有東西吃了!O(∩_∩)O~~
掀開一看才知道自己高興的太早,篦子裏只有兩個硬的跟石頭似得窩頭,就這東西老佛爺都金貴的要藏起來,想想也是,剛剛分家沒多久,加上兩人性子倔強,地里種的小麥能賣都賣了,自己只留着五十來斤給兩個孩子打牙祭,他倆常年到頭都是玉米面。
「姐~~~~」怯生生的調調兒打斷了她的回憶。
「幹啥?」一手拿着一個窩頭,小短腿兒不斷的掂量離地面的距離,不忘回應小魔頭。
「我還想吃黑乎乎的東西」這小子最後是琢磨出來味兒了,知道剛才給他吃的是好東西,這會兩隻大眼直愣愣的盯着她肚子上鼓起的小兜,試探性問道。
安全爬下來的林悅抹了一把汗,動作麻利的坐上蒸鍋,隔水放上篦子騰窩頭。
「那你聽我話不?」掰開一小塊巧克力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我……聽」林悅假裝把那塊巧克力塞進自己嘴裏的時候,小霸王忙不迭的點頭屈服。
鍋里熱的水不少,端來大紅色(shai)兒臉盆,盆地印着龍鳳呈祥的圖樣,這還是兩口子結婚時候買的,往裏面舀了點涼水,兌上熱水,又扔進去一塊粗布弄濕,擰乾,把林元安不安分的爪子攥在手裏擦乾淨,又擦了擦他黑乎乎的臉。
「媽咋還不回來?」林元安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下林悅的表情,爪子想要揪揪她的小辮兒,手又一頓,估計是想起剛才的腦瓜崩兒了,立馬手又安生的放在膊勒蓋上。
林悅不動深色全都看在眼裏,暫且鬆了口氣,總算鎮住這小東西了。
這當口騰的窩頭也差不多了,用食指按按,軟了,從筷簍子拿兩根筷子插在窩頭上,遞給林元安一個。
小米牙剛咬了一嘴,小霸王移開臉,「我不要吃,我要吃那黑色的東西」
「巧克力吃多了牙會疼的」
「反正我不要吃這個」快把自己扭成十八街麻花的小子就是不吃。
小祖宗畢竟小,喜怒哀樂完全都是隨心所欲,林悅鬱悶的看了一眼手裏的窩頭,粗糧是好,可架不住天天吃,這飯寡淡的讓人嘴裏都要生出鳥了。
嘆口氣,放下手裏的窩頭,「你在這等會我,我去拿個東西」
一溜小跑到院東頭堂屋外面牆角下,小心的扒拉開覆在牆角下的玉米稈,拿出一個灰白色帕子。
今個爸媽出去後,爺爺可是拐到自家門口,偷偷的塞給她兩個還帶着溫熱的雞蛋,說要老佛爺回來了煮給她吃。
這年代家家戶戶的雞蛋可是攢着要賣到供銷社,誰捨得吃?
這老爺子疼她要命,這是從老院雞窩摸來,偷摸的送到她這的,二嬸以前就挺不滿公公不疼孫子疼孫女,沒少叨叨閒話。
不過,她說她的,爺爺照樣來送他的。
林悅是打算攢着雞蛋,等有一斤了去供銷社換鉛筆本,她想早點上學,然後光明正大的掙錢,但看眼前情況,那簡直是異想天開。
掀開門帘,閒的叮噹的小子正用手捅着窩頭玩,等眼珠子移到她手裏的雞蛋後,眼珠子跟百瓦燈泡似得瞬間賊亮。
林悅自然不理他,隨手磕破一個雞蛋,用筷子打散,又粗鹽捏碎抓了一小撮進去。
一轉身碰到了站在她身後的元安,手裏金黃的雞蛋液差點倒他一腦門。
「邊去站好!」
林元安乖乖的貼在牆邊。
拿着大刀將窩頭切成幾片,儘量讓每一片都沾上雞蛋液,坐上鏊(ao)子,加了點菜油。
「刺啦」窩頭片兒放在鏊子上冒出點點青煙,雞蛋味兒也彌散開來,饞的小霸王兩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諾,吃吧」被雞蛋泡過的窩頭鬆軟許多,更是用油煎過的,光是聞着味兒,小東西也知道難吃不了,不等林悅放下大碗就揮舞起了爪子。
「鐺~鐺」石頭上傳來敲擊聲,周玉琴習慣進門前先磕一下傢伙,兩個小的對視一眼,沒等開口說話,她爸推開灶間門焦急道:「你們餓壞了吧?都怪爸這腦子,說着先回來給你們……」
定睛一看,這小的晃蕩着腿兒坐在高馬札上,大的正蹲在地上餵他吃東西呢!
灶上冒着騰騰的煙兒,上面是翻滾的小米兒南瓜粥,估計是火苗太旺兒,怕粥撲出來,掀開的半個鐵鍋蓋上還支着一根筷子。
「呦,這你奶過來下米了?」周玉琴掀開門帘。
老太太這人雖然有些小心眼,摳門,但是對自家還是不錯,更何況老爺子和幾個大爺們把閨女當眼珠子疼,老太太愛屋及烏自然也照顧他們家。
灶間夯實的泥地乾乾淨淨,晌午白菜幫土豆皮都拾掇利索倒出去了,碗筷桌椅瓢盆兒都各歸其位,還有兩個小的,身上也沒泥點子,胳膊袖口那還戴着兩個小套袖。
「沒,是我們在家自己拾掇的」林悅小心的端來一盆溫水。
周玉琴狐疑的洗着手,和丈夫對視一眼,這妮子最近聽話了許多,但也沒這本事做這麼多活吧。
「媽,我平時看你做的多了,也就琢磨出點門道,再說,下午許叔叔還過來了呢」
再說她只是說許叔叔過來了,也沒說他幫忙,她媽更不會去許家刨根問底兒,這話真真假假的,誰能分得清。
夫妻倆尋摸着再打聽點,小丫頭就已經小手捂嘴打起呵欠。
「媽,我想睡了」
周玉琴看看兩個孩子吃的不少,估計忙活了一下午也累了,和聲說:「那媽去給你們鋪被子……等等,你耳朵後面這是啥!」
一塊硬幣大小的淺粉胎記在閨女耳朵後面掛着,前幾天還沒有這東西。
把人拉到身邊,用手使勁搓搓,又沾上點唾沫搓,都把周圍皮膚搓紅,也沒見那小塊東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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