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節 史迪威
可惜,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范哈兒在看着歐洲形勢的發展,遠在大洋彼岸的老美,早就在上次世界大戰的時候,就想進入干涉歐洲的圈子,現在歐洲的形勢發展,自然讓美國人也不會錯過很多商業和政治機會。
就在范哈兒忙着插手歐洲各種經濟活動的時候,他在歐洲的商貿代表,卻是發回來很多信息,基本聲稱在當地遭到了美國經濟界的極大競爭,而且很明顯,因為種族和文化原因,美國人在歐洲的商貿行動,遠比范哈兒他想在歐洲進行的商貿活動,要順利的多。
對於這樣的情況,范哈兒根本沒有辦法。
他這個時候交好美國人還來不及呢,哪裏敢跟他們翻臉,只是私底下利用一些先知先覺,來誤導一下美國人,為自己撈取更多的好處,卻還是必須。
眼下歐洲潛在的利益,對於范哈兒這個擾亂歷史的人物來說,幾乎是遍地黃金的世界,幾乎處處都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而且他們能給范哈兒帶來的好處,絕對遠遠超過讓他在南京指揮一場規模不大不小的空戰。
不過范哈兒在經過認真抉擇之後,還是毅然決定,繼續留在南京指揮作戰,暫時不離開國家去任何地方。
因為他認為,眼下中國首要敵人,就是日本。
如果在面對日本時有任何放鬆,由此對國家和人民造成的慘重損失,就算自己的在歐洲、在美洲,取得了再大的戰績,也是無法彌補。
要是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實在侵華戰爭已經爆發之後,那自己沒辦法之下,也許只能走從歐美發展,曲線回來救國的途徑了。但是現在自己經過幾年發展,在中國已經積聚了雄厚的實力,完全有能力,在正面戰場上,成為抗擊日軍入侵的主力。
范哈兒和二十世紀的歷史學家費正清一樣,堅決認為,近代中國的落後,歸根結底是源於自身的體制和積弱,但外在原因,最大的卻絕對算是日本。
如果只看行動效果的話,正是日本的幾次侵華戰爭,才直接導致了中國的不斷的被削弱。
中國在18世紀時,政治、經濟、學術方面應該還算成功的,甚至當時中國有很多方面是西方人學習模仿的。在鴉片戰爭之前,英國人已經養成了下午兩三點喝茶的習慣。他們模仿中國人品茶的方式,花錢買了很多瓷器、茶和絲綢。當時的中國人已經把政治和貿易聯繫在一起;有的時候是貢賜關係。無論日本還是俄國、英國,都需要向中國進貢,當時的中國是世界貿易市場裏最大的經濟體,生產出大量消費品。
也可以說,全球化在那個時候就是以中國和印度為中心。
英國、西班牙、葡萄牙很富足,卻不生產什麼吸引其他國家的東西。在書里,我們還通過分析中國為什麼是世界貿易中心,當時士大夫的角色和用處,社會是怎麼樣的,大眾文化是怎麼樣的,婦女的情況是怎麼樣的,來提出看待中國歷史的一個新看法:中國的18世紀保守的,但不是失敗的,而是成功的、領先的。
滿人要統治新疆、西藏、蒙古,都是靠漢人的支持,他們派軍隊到敦煌、喀什,而在那邊打仗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需要一個穩定的經濟環境,所以當時清朝在政治體制和農業生產上採取了很多創新,剛柔並用,殘酷和懷柔相濟,最終使社會穩定了,也出現了人口和稅收的大幅增長。滿人皇帝可以派兵到西藏、新疆、蒙古,也可以讓士大夫和耶穌會傳教士跟着他們,給他們畫像畫地圖,擴大土地。
到19世紀,人口已經成為最大的問題。乾隆時代已經有3億人口,到了太平天國時代,人口已接近4.5億,人這麼多,但是農業生產還是原始和傳統的,於是解決溫飽的壓力非常大,這是在唐、宋、明朝都未曾遇到過的問題。用傳統的政治、經濟方式解決不了這一問題,朝廷意識到,需要新的生產方式了,中國的士大夫們,又在漢人開明士紳的帶領下,第一次開眼看世界,開始學習西方科技。
在這方面,中國和日本一樣,在同一時間,開始了政治和文化改良。
當時中國的工業革命已經起步了,1865年到1890年間,上海建立了江南機器製造總局,南京建立了金陵機器製造局,開辦了洋學堂。後來,蘭州織呢局、上海機器織佈局成立,京師大學堂設立,各省也開辦了洋學堂。再後來,海軍衙門設立,購置軍艦,設立南北電報局、開平礦務局和湖北漢陽槍炮廠,國家開始步上機械化和工業化的軌道,整個國家的發展態勢良好。如果僅從技術和財富積累層面上講,洋務運動其實還是非常成功。
但是到了1890年代以後,中國碰到一個釘子,就是它和日本的甲午戰爭。
西方人都以為中國會贏,因為中國海軍軍力是日本的兩倍,但問題是中國的海軍分成了四部分,分散在北洋、南洋、上海、福州,他們沒有配合起來作戰。中法戰爭的時候,北洋海軍沒有來支持福州的海軍,甲午戰爭的時候,福州海軍沒有去幫李鴻章。如果中國海軍抱成一團的話,日本人是不敢侵略中國的。甲午戰爭的時候,中國海軍的大炮居然是啞炮,點不着火,這樣的情況是不可想像的,可是它真實發生了。
甲午戰爭不是兩個落後的國家打仗,那個時候中國有65艘戰艦,海軍排名世界第八,日本只有32艘戰艦,海軍排名世界第11名,雙方的戰艦都很現代,都是蒸汽動力船。
當時全世界都很關注這場戰爭,這是第一次現代化的海軍作戰,之前從未有過先例。日本的戰艦很輕,速度較快,機動性強,放炮比較快;中國的戰艦很重,速度比較慢,放炮也比日本戰艦慢,當時歐洲人和美國人都意識到,戰艦的速度快比較好,船應該比較輕一點,這直接影響了他們海軍的建設。
但是這次由日本野心挑起的戰爭,中國最終反正是失敗了。
不管這裏面是不是體制的問題啊,民族的問題啊之類,很多人都會從自身或者戰爭之外找問題,但不能否認的一個簡單事實,就是日本人先攻擊了我們,而且是用血腥的手段擊敗我們後,又狠狠的從中國身上割走了一塊肉,讓國家和民族元氣大傷,整個國家的人民,都要因此而負責進行戰爭賠償。
沒有人去追究打敗我們的人,中國人很自覺,知道敵強不如己強,關鍵還是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戰勝敵人。所以大家很「理智」。一股腦放棄了找割肉者的麻煩,忙着強身艦體,從自身找到了打不過人家的原因。
說起來,即便是到了今天,這樣的觀點,還是被人稱道。
不過有一點可能出乎大家的預料,就是自己強大了以後,會為以前的被攻擊而復仇麼。事實上,任何一個理智的當權者,都不會選擇這麼做。因為按照大多人的觀點,他要是真那麼做了,他就是希特拉。
有個玩笑話說的很有意思,美國人是我想打誰就打誰,英國人是美國想打誰我就打誰,俄羅斯是誰打我我就打誰,而現在中國的情況,卻是誰打我我就強國路,誰再打我,我就繼續走強國路,繼續……
甲午戰爭之後,中國的歷史家、革命家便說,中國的落後是從漢朝、唐朝、明朝就開始的,是程朱思想的問題,還有其他林林總總的原因。日本則覺得它是第二個中華帝國,是東亞最強的國家了。日本上台,中國下台,這些故事都是配合的,當時這方面的評論非常有意思,日本人從那時開始說,中國之所以**、落後,是因為它是一個傳統的國家。那時候很多中國人開始去日本留學,比如魯迅這些人,他們都學會這個新看法,以日本明治當作表率,認為中國是落後的。那時候的漢人革命家需要一個落後的中國,然後他們才可以革命。但是如果甲午戰爭中國勝利的話,歷史將完全和現在不一樣。
從18世紀到19世紀看,好像是兩個故事,18世紀的故事是中國成功的故事,19世紀是中國失敗的故事,這種差異不是一個錯誤,而是視角和觀點的問題。從現在很多史實來看,哪個年代的中國,雖然體制極其**,但是國家的財富和生產力,卻是在世界上絕對佔據了較高地位的。
但為什麼當時人認為19世紀中國是落後、無能的呢?這個故事不是西方人創造出來的,而是日本人創造出來的。第一次中日戰爭是明朝末年,日本要佔領朝鮮,明朝就支持朝鮮,打敗了日本人,結果日本人就沒辦法了,回國了。在甲午戰爭之後,日本人認為自己超過中國,他們的學生到西方去學習,日本是東亞西化最成功的國家,然後中國的學生又到日本去學習了。
日本在這方面起的作用和影響力非常大,他們了解中國字、中國歷史、中國的藝術、文化,比西方人對中國的了解要深刻得多。尤其是在甲午戰爭後,日本人開始製造這樣的觀點和論據。
但事實是,雖然洋務運動暫時失敗了,但對國家的影響是深遠的。民國的時候,江南製造局仍然在製造飛機。總而言之,如果沒有外來的威脅,內部的問題還是可以克服的。兩者共同作用下,局面就變得尤其困難了。
而另外一個現實是,當時的中國在學習日本過程中,不僅沒有讓中國變得更加富強,變得更加民主,反而國力變得更加積弱。
整整千百年第一封建王朝積累的財富,民間的資源,在甲午戰爭以後,還在不斷的快速下降之中。這裏面,日本的因素,不管是軍事方面還是政治方面,包括文化方面,在破壞力上都絕對佔據了極大的一部分。
討論這些也許沒有意義,但是范哈兒的內心,卻是經過幾次反覆斟酌,才最終選定,留在南京繼續指揮作戰,抵擋日本這個在整整半個世紀中,成為中國噩夢的國家。
范哈兒選擇繼續留在南京城中,讓迎來一位客人。
這位現在在中國還地位不顯赫的客人,在以後,可是會出任中國戰區的總參謀長。
他就是史迪威。
日軍擊沉美國「帕奈號」事件,最終被美日互相妥協解決好後,引人注目的另外的結果之一卻是,兩個月後,為了消除以後再同日軍發生摩擦的可能性,美國將第十五步兵團撤出了中國。
其實由於該團的活動受到嚴格限制,華盛頓早就考慮將它撤走,陸軍部也主張撤走。據美國一家報紙說,這是在錯誤時間裏辦正確事情的一個事例。這個勝任團列隊出城時,當地婦女潸然落淚。其他外國團隊的軍樂隊奏起樂曲,在天津的街道上遊行,以示歡送,甚至連日本軍樂隊也用喇叭吹奏起小夜曲。
而此時的史迪威,作為美國駐華的高級武官,卻只能選擇跟着臨時中國最高統帥部,跑到了漢口。在漢口的那個冬天裏,史迪威的醋性子發作得很利害。天氣陰雨綿綿、寒冷而潮濕,中國的戰局不佳,史迪威在執行任務時不斷遇到挫折,而華盛頓那邊又完全不了解實際情況,這一切都使他的情緒非常低落。
由於中**政部不讓他到前線去,他呆在漢口,得不到關於戰局的任何可靠情報,他派到戰場上去的助手也搞不到任何東西。按羅伯茨上尉的說法,這大概是因為中國根本就沒有前線。史迪威認為,中國完全搞不清楚日本下一步會採取什麼軍事行動,他們之所以不願讓外國觀察員到前線去,是怕外國人看到和報道他們拙劣的指揮和一敗塗地的戰績。由於史迪或曾正式請求中國外交部允許他到前線去看看,因此不便不通過官方就擅自溜到前線去。而多恩上尉已發現最好的辦法就是溜到前線去,他在執行任務時曾在中日兩軍之間偷偷來往過六、七趟,帶回了關於中**隊調動情況的首批確切情報,他的上司卻只能怒氣沖沖地呆在漢口。
尤其使史迪威感到惱火的是,軍事情報處沒完沒了地找他的岔子。軍事情報處負責人e.r.w.麥凱布上校是個專橫迂腐的小官僚。他糾纏着史迪威,要他報告每天的戰況,詢問每筆開支的原委,不同史迪威商量就直接向他的部下發號施令,而且常常提出一些同戰局甚至同中國一般地理情況毫無關係的要求,有一次竟說史迪威提供的「情報少得簡直令人作難」。史迪威最後斷定華盛頓那幫雜種不喜歡我。他這一結論確有些道理,因為麥凱布這樣對待他肯定是對他有仇恨,雖然他同樣也刁難駐其他國家的武官。史迪威有個黑封皮的小本子,他把它叫作傷感簿,專門記載令他不快的事情。
史迪威也有朋友,生活中也有心的時刻。一些中國人,特別是漢口市市長,很討他喜歡。能與馮玉祥重逢,使他感到很高興,離開武漢的機會,終於來了。
1938年1月,史迪威經過反覆竭力要求,終於衝破阻撓,第一次獲准到外地去。在以後的一年半的時間裏,他多次離開漢口,到過許多戰火紛飛的地區。在一個嚴寒的冬天,他到江西和湖南,發現硝煙瀰漫的戰線已經沉寂下來,但沒有一處在進行和談。江西省和湖南省的主席在談話中都談到還要抗戰三年,並已開始執行游擊戰訓練計劃。史迪威注意到,中國人熱衷干游擊戰,但彈藥和裝備會成為嚴重問題。有位中**官曾問他中國應採取何種戰術,他回答說:「利用數量上的優勢,發動進攻。」他的回答沒有受到歡迎。
史迪威利用他同駐河南的第二十軍軍長商震的友誼,又一次離開了漢口。他這次到了開封和徐州。開封和徐州位於隴海線東西兩端。能離開烏煙瘴氣的漢口,他感到非常高興,以至他在動身前一分鐘收到陸軍部發來的電報要他從開封「返回途中順路」到蘭州去一趟時,沒有大發雷霆,只輕蔑地聳聳肩膀說:「我懷疑他們是不是知道蘭州在什麼地方。」蘭州是俄國從中亞細亞將物資運進中國的必經之處,離內蒙古不遠,位於開封西北六百英里。
到河南後,史迪威恢復了對中**隊的信心。中**隊取得了作戰經驗,組織並且改進了部隊的補充工作。史迪威開始認為,中**隊如果能主動發動進攻,戰局就可能出現轉折,而他們在當年內是能夠做到這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