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薄父母堪稱奇,硬氣少年淚難息。
「我查過家裏的賬本,你知道嗎?大伯允許的。我也知道我的父親在外面欠下了多少賭債,每一年至少也有十萬兩黃金輸出去,我的母親,一年也要花出去十萬兩黃金,大伯只管給家裏賺錢,管錢的是我的父母,你知道咱們家一年總的進項有多少?只有區區三十萬,除去家奴院公薪水,全家人吃穿住用,幾乎沒有剩下什麼,如此下去,多厚的家底也扛不住啊。」以當時的物價,十兩黃金,足夠一大富家之家一年之用,一兩黃金足夠一中等人家一年之用,黃強的父親一年能輸十萬兩真是難以想像。
「那咱們家現在還有多少錢?」黃語也是很吃驚,不過他對錢沒有概念,大概知道一點而已。
「現在只剩下三十萬兩。我多次將此事反映給大伯,他只說他知道,並沒有任何舉措,我就不明白了,這不就是助長這樣的奢侈花費嗎?」黃強越說越激動,他能夠主動舉報他的父母,可見他對家族的重視更甚。
「以我的想法,父親他並非不管二叔二嬸,只是他覺得還有爺爺在,以爺爺的睿智,自然也是能夠洞察到的,他老人家都沒有出面,我父親自然是不好出面的。」黃語說道。
「也許下次爺爺回來,我該向他老人家匯報一下。我的父母實在是不像話了。」黃強很是正直,對於父母這樣的做法很看不過去。
兩人聊聊說說,一直到深夜,這一夜,黃語對黃強的了解加深了很多,他覺得黃強會是一個好的領導,最起碼,黃強對家族很重視,在這一點上,黃語也很重視,但是兩人重視的出發點和側重點不同,黃強的重視是以家族穩定昌盛為出發點的,而黃語則是以親情為出發點,黃語覺得黃強極為適合做下一任的家主。
第二天,黃強早早便離開了,黃語的生活再次回到了正常狀態。每日裏就是打坐修煉《一氣決》,適量的活動身體得以保持靈活。黃語決定在他爺爺回來時將自己的狀況說明,讓他的爺爺不用再為了他奔波,他不知道的是敵人也在等着他的爺爺回來。
之後又過了半月,黃語感覺自己吸入的氣體提供的能量已經超過了他身體極限消耗,是以他將《一氣決》的修煉先放下,開始鍛煉起身體來,也是在摸索着前進,之後的每天都要加強一點訓練,生怕自己的感覺出錯。如此摸索了數日,又感覺氣力不續,再轉而修煉《一氣決》,黃語的心裏,身體的強壯才是根本,而《一氣決》中說得很清楚,前幾層只是提供能量,後面才是對身體的強化和控制。這些事情都是在暗中進行,他的父母,那些護衛都不知道,除了賈青之外,就是那隻黑熊知道了。
這一日,黃語正在打坐修煉,此時他的修為已經到了《一氣決》第一層的後期,很快他的修煉就會達到第二層。正修煉間,就聽得外面一陣陣喧鬧,讓他無法靜下心來,只得站起來出去看看。只見外面有一群護衛奔來奔去,又見到他的外祖父周家家主匆忙走過,心中驚訝,一定是家中某位重要人物得了重病,見到自己的外祖父走向他二叔所居住的那個院落,心中一緊,立即快步跟上。
「風寒而已。」等走到那裏的時候,正好趕上周家家主得出這樣的結論,黃語心中咯噔一下,若是他的二叔二嬸得了病,絕非罕見,普通的藥就能治好,一個郎中都不用請,更不要提他的外祖父會親自來診斷了,那得病的一定是黃強,那這就絕非是什麼風寒而已了。練武之人,身體強健,只要修為到了韌肌這一層,幾乎就沒有得病一說了,黃強此時的修為絕不該得病,因此黃語聞言,竟然是怔怔地掉下淚來。
「語兒,強兒他沒什麼事。」黃語的外祖父正好從屋內出來,見到黃語淚眼婆娑,勸道。
「外公,強哥得的是什麼病?」黃語上前拉住了周老爺子的手臂問道。
「沒什麼。」周家家主揮手屏退左右,帶着黃語向前走去,一直走到黃語所住的地方也沒有說一句話,黃語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唉,強兒與你相比多了些內斂,但本質也是頗為聰慧的,這孩子有什麼事愛往心裏放,又愛操心,偏生他的父母又是那個樣子,這孩子純是操心發愁給愁壞的。」一聲長嘆過後,周老爺子聲帶悲傷,道出了其中的因由。
「強哥得的是什麼病?」黃語的聲音略有顫抖。
「那是號稱『腮鼓』的絕症,我沒有辦法治療,只能靠他自己了。」周老爺子極為無奈,一雙老眼中竟然也是淚花隱隱。
「我那二叔二嬸身在何處?」黃語伸手狠狠擦去眼中淚水,走出門去,大聲喝問道,周老爺子在給黃強診斷的時候他的二叔二嬸並不在場,如此父母當真會令神鬼憤慨,要知道黃家所有的護衛都早早的知道了。
「回語少爺,二爺去了富彩賭坊。」有護衛知道,正好也聽到了黃語的喝問。
「外公,我去找他們回來。」黃語一躬身,而後轉身疾步而去,周家老爺子伸手欲攔,猛然間發現黃語的步伐急促且飄忽,他竟然也無法輕易鎖定黃語的身形,心中正奇怪間,黃語已經飄出了他的視野。
賭坊內,黃語的二叔滿頭大汗,正賭得熱火朝天,他面前一大堆散碎銀兩,看起來他的手氣不錯,此時正將面前的一片銀子扔到了一片地方,那裏寫着一個紅色的大,這裏正是賭坊內賭大小的地方。
「大……大……小……」山呼海嘯一般的響聲猶如洪水瞬間淹沒整個房間。
擠到了桌前,黃語大聲呼喊他的二叔,只可惜,他的聲音根本傳不過去,就算是靠近他耳邊喊,也無法將他二叔從那亢奮的情緒中喚回來。黃語喊了幾聲,都被壓了下去,心頭生氣,雙手握住了那張巨大的賭桌下面,深吸一口氣,「喝!」重有數百斤的賭桌轉了一個圈,一聲巨響這才把他二叔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身上。
「這誰家孩子?搗什麼亂呢?護衛!給我把他趕出去。」想不到的是黃語的二叔竟然不認識黃語,還想要護衛將黃語趕走,只不過那些護衛都認得黃語,而且黃語身後也跟着三個護衛,都是自家人,一群護衛都干站着沒有動。
「二叔,強哥病了。」黃語很無奈,他三年間都沒有見到這所謂的二叔一面,自己這三年間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變化大是正常的,但自己親叔叔都不認得自己,還是讓黃語無語至極。
「哦,讓你姥爺去看看不就得了。」黃語二叔聞言,附身開始撿地上的銀兩,說這句話時頭都沒有抬。
「強哥可是修武之人!」黃語怒火已經燒到了胸口,大聲說道。
「那又怎麼樣?」黃語的二叔依然是頭也沒有抬。
「修武之人不得病便了,若是得病那就是大病,二叔你不回去看看嗎?」黃語強壓下心中怒火。
「有你姥爺在,沒有問題,我又沒有學過醫,回去又能怎麼樣?」黃語的二叔終於將地上的銀子收拾完了。
「你……」得知是黃家之人,旁邊所有人都讓開了,黃語此時已經走到了他二叔的面前,此時一個你字出口,怒氣竟然憋在胸口,再也說不下去了,面對着比他高出半頭的二叔,雙手緊緊攥着拳頭,怒視着他的二叔,似乎要瞪出血來。
「你想幹什麼?還要打你的二叔嗎?」黃語的二叔立馬變得有些氣弱。
黃語瞪了他二叔一會,轉身便走,心道他這二叔竟然可以如此涼薄?親生兒子得病都不回去看一眼,而且他已經提醒了,是大病。黃語的二叔如此做,黃語也不能做什麼出格的事,只能轉身問跟隨他出來的護衛,他的二嬸身在何處。來到黃語二嬸在的地方,情況竟然也相差不大,不過他二嬸倒是跟他回去了,這一點讓黃語很欣慰。只不過黃語二嬸回去看了一眼又匆匆離開了,待在黃強身邊的時間都不足一炷香的功夫,黃語的心裏一個勁的發涼:這是什麼樣的父母啊。
又過了一個月,黃語這段時間一直在黃強附近,不過他一般不會進屋看黃強,他知道自己眼窩淺,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再被黃強看到,這會增加黃強的精神壓力。這些天,黃語看得清楚,來看黃強最多的是黃瑩,黃語的父親只要得空就來看看,還有周家老爺子時常會拿些藥過來,除此之外,黃強的父母來只來過兩次。
這一日,黃語進了黃強所在的房間,黃強正在睡覺,臉頰消瘦至極,只有靠近脖頸處鼓起了一個大包,上面貼着膏藥,床邊上點着一種奇香,味道淡甜,那是種極珍貴的香,可以驅除病痛。黃語盯着黃強的臉數息時間,眼淚止不住地掉落下來。
「語弟,你來了。」黃強此時正好睜開了眼,看到了黃語,開口問道,聲音虛弱至極。
「你躺着,別動。」黃語扭身擦了擦眼淚,趕緊說道。
「我知道的,你不用傷心,這是我的命,操心操夠了,就該走了。」黃強笑了笑道,似乎已經看透了生死。
「別這麼說,你好好休息。」黃語說完眼淚就止不住了,轉身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