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反派[西幻]
光柱隨着巴赫的死亡而煙消雲散,耀眼的光芒像煙火一般照亮了深淵一瞬的天空,隨後又很快歸於沉寂。黑暗重新愛撫着唐淵面容,像是在溫柔地安慰着一個受到傷害的孩子。
但唐淵仍然緊閉雙眼,長睫微微顫,像是被無形的蛛網束縛的蝴蝶,動唇瓣因太用力而呈現出一種毫無血色的白,他的額上有晶瑩的汗珠落下,似乎陷入了一場無法解脫的夢魘。
希拉仍是那般冷漠地看着,並沒有任何動作。也許他會臉紅,但他卻並不明白什麼是羞澀;也許他會幫他殺人,但他卻並不明白什麼叫友誼;也許他會答應他的要求,他卻並不懂得什麼叫關心,這才是世人說他冷漠的真正原因。即使他在上一秒會做出讓你覺得他當你是朋友的事,下一秒就會讓你徹底絕望,一切都只不過是他的一個選擇罷了。
大戰過後,四周卻瀰漫着一股詭異的平靜,氣氛似乎比之前更加沉凝,一地屍體和肆意飛濺的鮮血形成的詭異圖案無端為這平靜中添上了一絲危險。
希拉站在一地鮮血中,純白的類似祭祀裝的長袍和和在風中微微浮動銀色的長髮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些許血色,但這卻絲毫沒有使他變得邪惡,而更加增添了他的凜冽與冷漠,而在他對面的是站在唯一沒有染上任何血色的圓圈中的唐淵,以黑紅二色為主的王之禮服華麗而精緻,襯着那張艷麗的臉顯得更為妖冶。
兩人就這樣對視着,仿佛有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相互試探着。
突然,唐淵向希拉的方向走了一步,黑色的發尾像後飄去,黑紅漸染得妖異地逼人的眸子晶瑩透亮,帶着些許迷離之色地看着他,唇色似血,嘴角勾出的笑三分譏嘲,七分妖邪,他的唇瓣小幅度的張合,吐出兩個字:「禁錮。」
一股無形的力量圍成一個圈,以希拉為圓心慢慢收緊,希拉依舊面無表情,他雖然有些意外,卻並不想去探究其中的原因,因為這對他來說沒有意義。
他伸出修長的手臂,輕輕張開五指,一股白色的氣浪像螺旋一般沖向那面無形的牆,爆發出一道尖銳的嘶鳴,幾點金光閃爍,形成一瞬的平靜,然後轟然爆開,看似很久,其實從唐淵的突然攻擊到希拉的抵擋不過一瞬。
唐淵輕笑,很快再次發起進攻。
然而在幾次對拼無果後,雙方都意識到這樣根本沒有用,深淵之力與殺戮之力相互抵消,兩人不會有絲毫損傷,但兩人周圍的裝飾品卻成了最大的受害者,甚至於將好好的一個議事廳損毀的一塌糊塗,大門成了四分五裂的殘碎木塊,牆體已有了裂縫,再加上之前巴赫發動神器在房頂形成的一個大洞,整個議事廳顯得千瘡百孔。
唐淵將深淵之力化成一把窄刃刀,快速刺向希拉,既然無法用深淵之力來對拼,那麼就用兵刃吧,希拉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樣將殺戮之力化成一把細長的劍。
兵刃相接,發出清亮的鏗鏘聲,幾點火星從接口處四散,然後很快又再次分開,兵刃相互相撞的時間越來越短,兩人的動作也越來越快。
但兩人之間始終沒有人說話,沉默而冰冷。
終於戰鬥進入到最□□,唐淵持刀瘋狂地沖向希拉,不在去做任何抵抗,希拉同樣放棄了防護,迎接最後一次對攻。
一起活下去,或者一起死亡!
鮮血順着利刃銀亮的鋒口一滴一滴墜落在地上,在這沉寂得連仿佛連生命流淌,時間流逝都能聽得到的空間裏,一絲一毫的聲音都被放大得像是雷鳴。
希拉雙腿跪伏在唐淵的身體兩側,左肩被一把窄刃刀刺穿,鮮血在傷口周圍氤氳開來,而唐淵的情況也好不到那裏去,同樣是左肩被一把細劍貫穿,血順着他的身體弧線流淌,將修長的脖頸也染上血色。
然而唐淵依舊在笑,原本透亮的眸子此時似含了一層水光,顯得更加迷離而妖異,他伸出染血的手掌輕輕撫向希拉的白皙無瑕的側臉,他茫然地看着他,囈語般地問道:「如果這個世界都是虛假的,那麼你會是唯一的真實嗎?」
「……」希拉不語。
唐淵卻並不在乎,仿佛是在自言自語般繼續說道。
&痛會騙我嗎?」
&予我疼痛的你會騙我嗎?」
&予我疼痛的你會是真實的嗎?」
&這個虛假的世界裏,你會是唯一的真實嗎!」
&是唐淵,還是真正的深淵……」
他很清楚地記得和那時的情景是一模一樣的,在家族的一次□□中,他被管家綁架,他的手下全被絆住了手腳,然後他在灼熱的日光燈下呆了整整三天,最後他殺死了野心勃勃的管家,放逐了他愚蠢的弟弟。然而自那之後他的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對世界的質疑,對周圍人的質疑,直至虛構出一個又一個除了他沒有人看到見的人,最後逐漸開始懷疑世界本身的真實,但這只是醫生對他的診斷,誰知道那個醫生是不是他虛構出來的人物呢?
那麼只是換個形式發生的同樣的事的這個世界是否也是他的另一個夢境,那麼這個遊戲的策劃者是否就是另一個他呢?而這兩件事中唯一的區別——希拉,是否就是他世界中唯一的真實呢?
他看着這張即使到這個時候仍是面無表情,波瀾不動的臉,語氣有些急促地仿佛要確認些什麼似得再次問道:「如果這個世界都是虛假的,那麼你就是我世界中唯一的真實,對嗎?」
「……」
希拉靜靜地看着這張艷麗至極的臉,比他所見過的所有墮天使和惡魔都要妖冶,連夜之魔女莉莉絲也比不上他,但因為天性冷漠他並不會有什麼感覺。但此刻他的眼角微微泛紅,流下他自己也許都沒有意識到的晶瑩淚痕,眼淚順着優美的弧線滑下,氤氳在他的鬢角,留下濕痕的時候,他突然有些茫然,心中泛起微瀾,原本平靜如鏡的心湖忽然泛起了一條小小的細紋。
唐淵見希拉的沒有回答,突然像孤狼一樣狠狠咬住了希拉的脖頸,在那微帶涼意的皮膚上,咬出一個牙印,然後一點一點加重力道,直至嘗到血腥味,直至找到他所想要的真實感和安全感……
如果世界都是虛假的,那麼我希望你是我唯一的真實,至少在與世界為敵,尋找我想要的真實的時候,還會有一個人站在我的身後,靜默地看着我,告訴我我還沒有輸……
希拉感受到脖間的疼痛,剛想推開他,卻感受到了脖間唐淵流下的溫熱液體一點一點順着衣領中的縫隙,滑至衣襟內,浸濕他的胸膛,一股炙熱的氣息像火焰一樣燃燒在他的胸膛上,幾乎要灼傷他的心臟,他恍恍惚惚地想到:這就是眼淚嗎?但在他殺戮之下埋葬的屍體,有女人,有男人;有善良的,有邪惡的;有絕世麗人,有當世霸主,他們都或多或少曾在他面前流過眼淚,但他從來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他有些茫然,卻沒有再推開他,也沒有阻止他噬咬的動作。在他猶豫了一下後,反而緩慢地將手放在唐淵的身後,形成了一個抱的姿勢,這是一個不應該由他來做出的溫情動作,但是現在,此時此刻,他不想放開手……
希拉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有去探索,但他知道這一刻後有什麼東西改變了,似乎多了些什麼,又似乎少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