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榮華之寒門毒妃
秋風漸起,帶來無盡的蕭瑟之感,卻是絲毫沒有吹散這院中滿院的藥味,更沒有吹散華溪煙心頭的糾葛與煩悶。
王齊壓抑着的咳嗽聲與乾嘔聲,就像是一把重錘,重重地敲打在華溪煙心上,生疼。
她來王家的日子雖然不長,但還是卻體會到了,之前從未有過的關懷與溫暖。
王家之人對她的照顧,無微不至,面面俱到,讓她有一種自己生來便是這個家中一份子的感覺,沒有半分的隔閡與疏離。
王彥時常呆在書院,王桓領兵在外,要是說來,華溪煙最為熟識的,便是王齊和王晉。尤其是王齊,心思縝密,聰明睿智,又是經商之人,和華溪煙前世的行業相對,所以華溪煙對於王齊,除去那種關懷備至的兄妹之情之外,有一種惺惺相惜的親切之感。
如今,那個向來風流尊貴的三公子,卻纏綿病榻之上,不過是短短一日,便糟蹋成了這副模樣,華溪煙若是說心中不難受,那便是天理難容。
過去許久,王齊的咳嗽聲依舊不停,華溪煙怔怔地坐在石凳之上,幾盡麻木。
&公子的情況不太好。」李獲真從院外走了進來,坐在華溪煙對面,看着她面無表情的小臉,又看看院外不敢踏進來的半步的大夫,開口道:「你就不讓他們看診看診?」
華溪煙清凌的眸光凝道李獲真臉上,片刻之後開口婉拒:「多謝李大人好意。」
李獲真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挑眉道:「雖然他們的醫術比不上神醫谷的人,但是終究也是太原有名望的大夫,那個院子裏的人,病情可是好了許多。」
說着,聽見王齊愈發嚴重的乾嘔聲,看向華溪煙的目光多了幾分不可見的複雜:「你要是再這麼下去,你三哥可是拖得起?」
&應當知道時疫,來得快,去的也快,尤其是在這剛開始的時候……」
&三哥很好,不牢李大人費心!」王晉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門口,打斷了李獲真的話,「李大人不如哈好想想,如何安定民心,估計現在太原。可是人心惶惶,李大人居然還有功夫關心我三哥,王晉真是替王家上下多謝李大人美意!」
這麼陰陽怪氣的一句話,讓李獲真臉上閃過一抹慍怒,但是也不過是片刻,稍縱即逝。只聽他笑道:「我知道王四公子心急,至於太原百姓,本官自有半分安頓!到時王三公子,本官真怕再這麼耽擱下去,有個什麼不測!」
&大人聽,我三哥這不是好多了麼?」王晉伸手指了指那禁閉大門的房間,忽然間露出一抹不達眼底的笑意,「剛剛李大人說那人的病好多了,不如趕緊讓大夫拿出痊癒的方子來,既能救我三哥的命,也能安撫百姓的心。畢竟,徹底痊癒和吊着一口氣,差別可是大了去了……」
李獲真側耳一聽,王齊的咳嗽聲果真笑了下去,消散於無形,眼底極快地閃過一抹陰狠的神色,隨即又溢出了滿滿的溫和:「既然二小姐和四公子這般堅持,本官也不好說什麼!大夫們隨時候命,若是有要求,儘管傳喚!」
&謝李大人!」華溪煙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看着李獲真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院門口。
&人,這……」為首的老大夫看着面色不善的李獲真,囁喏開口,等待指示。
李獲真停下腳步,眸光中閃過一抹狠色:「你當初不是保證好的麼?」
老大夫被李獲真的目光嚇得身子一震,連聲道:「是,是,小人所說絕對屬實,若是沒有小人的方子,那王三公子絕對撐不過三天!」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李獲真凝眉,「留在這裏待命便是!若是裏面有傳喚,按照當初商量好的來便是!」
&是!」那大夫唯唯諾諾的答應,不敢多看李獲真的神色一眼,不敢多言一句。
直到王齊的咳嗽聲徹底消散,雲祁才從房中走了出來。
&用真心護住了他心脈,要是他這麼咳下去的話,恐怕受不住。」
華溪煙點點頭,看着那門窗緊閉的屋子,眸光擔憂。
直到第二天,華溪煙才深切體會到了梓泉走的時候的千叮萬囑到底是什麼意思。
王齊的情況似乎是更為嚴重了,不光是喝藥便吐,就連神智都開始不清晰,甚至是開始胡言亂語。
他不光全身發熱,甚至是已經起了疹子,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他伸手抓着身上的瘙癢的地方,極為用力,不多時,已經是遍佈紅痕。
王晉抓着王齊的手,不讓他再撓抓自己,見到王齊帶着幾條血痕的臉,王晉渾身都在忍不住地顫抖。
&疼……」王齊無意識地呢喃着,整張臉因為發熱而通紅,因為疹子而隱隱有些浮腫,哪裏有半分之前風流俊美的模樣?
&難受……」王齊在雙上止不住地翻騰着,但是由於王晉禁錮着他的雙手而極為不自由,整張臉都由於全身上下由內到外的難受而開始扭曲。
&姐……」王晉忽然抬頭,猩紅的雙目看着華溪煙,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我去找他們拼了!」
說罷,直接站起身,朝着外邊衝去。由於他走得太急,帶起一陣勁風,讓華溪煙堪堪後退兩步才穩住身形。
&來!」華溪煙的聲音不大,但是卻憑的凌厲,讓王晉的身形一下子僵在了門口處。
&去拼命?你拿什麼拼命!」華溪煙走到了房門口,將王晉剛剛打開的房門「砰」地一聲關上,震天的聲響昭示着她心中的怒氣,也讓外邊探頭探腦的人身子一縮。
&們的兒子廢了,所以他們也要我們失去三哥!」王晉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華溪煙,卻在接觸到她清涼的雙眸時,聲音不由自主地軟了下去,「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三哥這樣……」
&不下你就回去!」華溪煙打斷了王晉的話,聲音如九天寒冰一般,極涼極冷,「回王家呆着,眼不見為淨!」
王晉神色有些木然,除此之外還有這難言的脆弱與心痛,他飄忽的額眸光落在了面前比自己矮一個頭的華溪煙臉上,似是在看着她,又像是在透過她,看着別人。
&是我們都清楚,這件事情就是他們就是他們做的!除了他們沒有別人!」過了半晌,王齊的咳嗽聲再次響起,像是一道驚雷在王晉頭上爆裂開來,將他的一切理智與想法劈了個粉碎,尤其是見到外邊那群探頭探腦的庸醫時,恨不得一掌了解了他們。
&據呢?」華溪煙的聲音依舊很清淺,她不顧王晉是如何的暴怒,只是依舊用着最為理智的姿態與他說話,「知道是一回事兒,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啊!」
王晉的身子劇烈一震,證據,他並沒有。
&有證據你有什麼好衝動的!」華溪煙的聲音忽然間高了起來,幾乎將王晉的耳膜震得隆隆作響,「你還嫌事情不夠亂是不是?你要不要去外邊聽聽,人們是怎麼評判王府的!只要你踏出這個院子,你看看你到底有沒有本事平安回到王府!或者是你能保證你動的了溫家的人,你就去!」
&然能怎樣!」王晉的聲音也大了起來,臉上是一副受夠了的表情,「我和三哥從小一通長大,他什麼時候受過如此苦果!你讓我眼睜睜地看着他如此受折磨,我能如何!」
華溪煙見雲祁再次運功為王齊調息,知道屋中不是吵架的地方,於是一把拽住王晉的衣袖。將他晃晃悠悠的身子推搡着出了屋子,「砰」的一聲甩上了房門。
&弟這是什麼意思?」華溪煙的語氣忽然間輕了起來,仿佛是受過了什麼打擊和摧殘一般,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底氣。她定定地看着王晉,明眸中閃過一抹哀戚的神色,「所以我和你們不是一起長大的,我是個外人,我就不擔心三哥的安危麼?」
王晉脖子一梗,不看華溪煙,也沒有說話,但是臉上明明白白寫了,就是這個意思!
華溪煙忽然覺得心下一陣涼寒,一股徹頭徹尾的失望之氣鋪天蓋地朝她罩來,她緩緩後退幾步,朝着王晉點點頭,沉聲道:「你愛做什麼做什麼!要是我再插手一下,我就不是華溪煙!」
說道最後三個字的時候,華溪煙整個身子都劇烈顫抖了起來,強忍着自己的手,不讓它一巴掌扇到王晉臉上,拿一種極為荒謬、可笑、蒼涼、譏諷的眸光看着他。
房門再次打開,雲祁緩步走了出來,瞟了一眼似乎是丟了魂魄一般的王晉,眸光並沒有多餘的神色。
&們走!」華溪煙拉起便朝着門口走去,大有一副「愛怎麼着怎麼着姑奶奶不管了」的態勢。
&二小姐>
&開!」華溪煙唱着那擋在自己前邊的侍衛一聲大吼,將他侍衛嚇得生生後退三步,直到不見了華溪煙的身影,還有些驚懼地回不過神來。
女人什麼的,太可怕了!
不光是雲祁,任何人都沒有見到華溪煙這般難看的臉色。路邊的侍衛想要阻攔,但是每次接觸到華溪煙幾乎要將人生吞活剝了一般的眼神,再看看似乎是雲淡風輕實則不容小覷的雲祁,又什麼都不敢說。
就連路過的李獲真,見到那黑勝鍋底的臉色,也將嘴邊的話生生地逼了回去,只得眼睜睜地看着那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醫館大門口。
徒留王晉一人,站在院中,渾身僵硬,神色頹唐而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