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慶是動物園的老飼養員了,中專畢業之後就在動物園工作,一干就是半輩子,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在園中口碑不錯,宋園長安排他帶着蘇銘,負責給動物餵食。
「彭師傅,早。」蘇銘趕到倉庫,沖一個面容憨厚的中年男人打了個招呼。
彭師傅已經穿好了工作服,正從倉庫里推着一輛推車出來,看見蘇銘笑了笑說:「早,你先去換衣服,然後我們把東西搬上車,一起走。」
「好嘞,馬上就好。」蘇銘撓撓頭,彭師傅沒說什麼,他自己卻有點不好意思了,哪有上班第一天,就讓師父等徒弟的。
蘇銘走進倉庫邊上的員工室,從牆上取了件藍色長褂套上,又換了一雙長筒膠鞋,拿了副皮手套塞到口袋裏,也有模有樣的推了一輛小車出來,裝備齊全。
然後在彭師傅的指導下,兩人去倉庫里給動物選食物,主要是肉食,還搭配上一部分的水果和粗糧,兩輛小推車上,足足裝了十大筐。
「這一天得吃掉不少錢啊。」
光是這一頓,恐怕就是好幾千,動物園一天也不止餵一頓,更不光只有彭師傅和蘇銘這兩個飼養員。
由此也可見動物園為什麼很難經營,支出實在是太大。陽川市有好幾個大型公園,而動物園卻只有這一個,其他城市也差不多,光是每天給動物的吃喝,就是一筆沉重的負擔,靠着那點子門票收入根本入不敷出,對於政府而言是一筆沉重的財政負擔,而且動物園有很多國家保護動物,萬一養死了還得擔責任。
同樣是公益單位,普通的公園就要好得多,只要一次性投資,後續的支出卻很少,在地方政績上卻和動物園差不了多少。
「這點東西,也就勉強讓動物們餓不死吧,經費不夠啊。」彭師傅苦笑着搖搖頭,推着小車在前面帶路,說:「我們先去狼舍。」
狼舍就是一個半封閉的大籠子,兩層封閉里鐵絲網圍出來一個五十多平米的空間,分成前後兩部分,前部分是狼的活動區,遊人可以隔着半人多高的護欄,通過鐵絲網看見狼,後面一半則是狼『睡覺休息』的地方,用圍牆圍起來。
狼舍外掛着個大鐵牌子,上面寫着介紹。
「蒙古狼,也稱草原狼,犬科動物,灰狼的亞種之一,國家二類保護動物。機警、多疑,形態與狗相似,智能頗高,可以通過氣味、叫聲與同伴溝通。」
在古生物進化過程中,食肉性動物中進化最為完美的三種頂級動物,泰坦鳥、劍齒虎、狼,時至今日,而泰坦鳥、劍齒虎都已滅絕,就只剩下了狼。
狼舍里,一頭體型大些的狼,正在水槽邊喝水,雖然低着頭,但四條腿卻站的筆直,耳朵也高高的直立向前,很是威風。
還有兩頭狼站在離水槽不遠處,不過卻沒有喝水狼的那種兇悍,毛茸茸的尾巴微微上上捲曲着,還不時的搖晃兩下,頗有點討好的意思。
要不是在動物園裏,蘇銘還以為自己看到了兩隻哈士奇。
還有幾頭狼,正趴在後面的草窩裏。
「喝水的那個是頭狼。」彭師傅笑着解釋了一下,然後拿出鑰匙,打開了籠子上食物槽邊上的一個小鐵窗。
聞到了生人的氣味,頭狼警覺的抬起頭,長長的耳朵一下子朝後趴在頭頂,緊緊的貼着腦後,背毛炸起,嘴唇會皺起露出兩排尖銳的獠牙,弓着背朝蘇銘咆哮。
明明是彭師傅離着頭狼更近一些,可頭狼卻偏偏對蘇銘咆哮,而對彭師傅視而不見。
彭師傅解釋說:「狼跟狗一樣聰明,知道我們是來餵它們的。不過你是新來的,它們不認識你,混久了就好了……」
話音未落,那隻頭狼忽然停止了咆哮,緩緩地趴在原地,裂開嘴唇,耳朵也很輕鬆的向兩邊拉開,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打了個哈欠。
另外的狼也不再對蘇銘表現出敵意,有一頭狼甚至還在原地打了個滾,露出肚皮來。
「怎麼搞的?」彭師傅一愣,停下了餵食的動作,看看狼,又回頭看看蘇銘,一臉的不解神情。
狼的耳朵狀態表明了它的態度,朝後壓倒表明受到威脅準備攻擊,而朝兩邊分開,則說明處於放鬆狀態。
至於露出肚皮,更是意味着極度的信任,甚至有點撒嬌討好的意思。因為肚皮對於絕大多數動物而言,都是最脆弱需要重點保護的部位。
此時,頭狼顯然已經收斂了對蘇銘的敵意,那頭瘦弱打滾狼,更是對蘇銘表現出了罕見的善意。
這種情況出現在狗身上並不稀奇,但狼卻不同,理論上只有和同類之間玩耍的時候,才會露出肚皮。
彭師傅餵了這麼多年狼,這幾頭狼最多也就是看到他來了,不表現出敵意而已,遠遠談不上親昵,至於露肚皮,那更是從來想都沒想過的事情。
蘇銘嘿嘿一笑,晃了晃手裏的一塊牛肉:「我是來餵它們的嘛,它們當然要討好我了。」
「園長說你對付動物很有一手,看來還真是這樣。」彭師傅笑了起來,一邊把牛肉丟到狼舍之中。
這當然是動物之友的原因。
由於動物之友的精神力,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也是最能讓動物信任的方式,所以起到的效果,甚至超過了彭師傅長時間的餵食和狼建立起的關係。
畢竟,狼對於彭師傅的行為,只是一種基於習慣的猜測,對於生性多疑的狼而言,這種猜測並不能完全打消它們的疑惑和顧慮,而蘇銘用精神力,卻能達到甚至超過『同類交流』的效果。
狼也不傻,尤其在動物園裏的狼,更沾染了一些人類的『市儈式的狡猾』。既然明白了蘇銘是來給它們送吃的,那做出一些很沒有『狼格』的討好姿態,也就能理解了。
頭狼還算是要面子的,對於蘇銘的態度從敵對,變成了不冷不熱,不理不睬,保持着領袖的尊嚴;而剩下的幾頭狼,尤其是那最瘦弱的一頭,則直接翻起肚皮,一副諂媚的樣子,節操掉了一地。
不過,蘇銘想要控制這幾頭狼,尤其是那頭狼,幾乎是不可能的。
蘇銘幫着彭師傅一起餵食,轉眼間十幾斤肉就進了狼肚子。
幾頭狼還是意猶未盡的樣子,圍城一圈,在頭狼的帶領下,一起冷冰冰的盯着蘇銘,一副你不給吃的信不信老子咬死的冷酷表情。
「媽的,真是白眼狼……」蘇銘一翻白眼。
和動物相處,有時候和與人相處是一個道理。每個人的性格不同,和熱情的人,很快就能熟絡起來,和生性孤僻冷漠的人,則需要很長時間的接觸才能成為朋友。
用人類交友的話來說,有些動物好相處,比如猴子,有些動物不太好相處,比如狼,還有那該死的鱷龜!
有了動物之友,理論上蘇銘可以和任何動物成為『朋友』,甚至成為動物的主人,只要精神力足夠強大。
「慢慢處着吧,正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狼心嘛……」
想到此處,蘇銘正要丟幾塊肉下去,彭師傅卻攔住了它,用小盆舀了小半盆爛草莓,撒進狼舍。
「狼還吃草莓?」蘇銘奇道。
「狼大部分時間吃肉,但也需要吃果子,能調節調節胃口,還能補充營養。」
蘇銘算是開了眼了,那幾頭狼上來嗅了嗅草莓,居然吃的津津有味,一顆顆草莓被咬的汁水四濺,狼吃完之後,還伸舌頭舔了舔嘴邊的草莓汁。
站在籠子外看,這簡直就是一群神經正常的哈士奇而已。
餵完了狼,蘇銘跟着彭師傅又去了旁邊的赤狐區。
赤狐就是一般說的『狐狸』,眼睛又大又圓,毛茸茸的大尾巴保持着平衡,渾身火紅的皮毛由於動物園營養不太跟得上,變得有些雜亂暗淡。
赤狐也是國家二類保護動物,但和狼不同,這種看起來很可愛的小傢伙,卻是典型的獨居主意者,幾乎不和同類扎堆。
通過精神力交流,蘇銘發現赤狐比狼還要難搞。
狼像是一個冷酷高傲劍客,雖然很難接近,但一旦受到它的認可,則可以生死相交。
但赤狐,則像是狡猾多變的小女人,還有廣泛焦慮症,對周圍的一切充滿了懷疑和不確定。
狐疑這個詞就是從這裏來的。
這個小女人性情也有些狠辣。彭師傅告訴蘇銘,赤狐喜歡『殺過』。就是不管自己能不能吃完,它都會殺死所有的活物。
和所有小女人一樣,赤狐特別喜歡吃水果和『小鳥』之類的零食,蘇銘丟了個蘋果進去,赤狐兩個小爪子一下子把蘋果捧起來,躲到陰暗角落,一邊咕吱咕吱的啃,不時的抬起頭,遠遠的警惕的看蘇銘幾眼。
……
幾乎走了一上午,餵了十幾種動物,金錢豹、野豬什麼的,又到飛禽區走了走,給兩頭海東青餵了幾條肉。
每種動物蘇銘都用精神力試探了一下,算是『交個朋友認識認識』,而每種動物的性格都不太一樣,即便同類之中,也不盡相同。
餵完了動物,蘇銘和彭師傅一起把小推車送回倉庫,兩人換了衣服,彭師傅拍拍蘇銘肩膀,笑笑說:「我就住在明清居那邊,那裏地方大,我種了點白菜黃瓜什麼的,你要是平時沒工夫買菜,就到我那裏摘點,吃個新鮮。」
「謝謝師傅。」蘇銘點頭笑笑。
忙了一上午,精神力也略略提高了一些,蘇銘匆匆趕回聽風水榭,也不知道大頭鲶魚的傷勢怎麼樣了。
這傢伙算是蘇銘的鄰居,如果可以的話,蘇銘當然希望它能好好活着。
回到聽風水榭,還沒進門,就聽到房間裏有悉悉索索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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