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蘭翹悄悄地在心裏重複這三個字,她估計自己跟高子謙不會有一輩子,但是這個詞讓她覺得心曠神怡,也讓她看到隱約的希望,幾乎比「我愛你」更加能打動人心,她心情愉悅至極,忍不住咬了咬他停留在自己臉上的手指。
高子謙笑着把手縮回去:「嗨,別鬧,我跟你說個事兒……昨晚就要說的,被你打斷了。」
&麼?」
&想開個蛋糕店。」他慢慢地說,語氣里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激動:「你覺得怎麼樣?這想法是不是很妙?」
蘭翹呆了呆:「為什麼?」
高子謙理所當然地道:「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然後做喜歡的事,不好麼?」
&是,你不覺得做會計師也很好麼?」蘭翹很費解,放着高薪、輕鬆、受人尊敬的職業不做,偏偏要去開蛋糕店。
高子謙明顯沉浸在對美好未來的構建中,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你不明白麼,蘭翹?這次我從家裏出來,本來只是想到處轉一轉,調整一下心情,看能不能找到一個不一樣的方向,也許過了一段日子,我始終找不到就會回去過大家認為我該過的日子。可是……我多幸運,找到了你,也找到了自己真正有興趣的工作!所以我可不打算放棄。」
蘭翹心中頓時一陣躑躅,蹺家的孩子一旦回到自己的世界,肯定從此被看牢管嚴,估計餘生里只能跟自己兩兩相忘,這個念頭馬上讓她萌生出一股由然的憤慨並且伴隨着心尖上一種輕微的疼痛,當然,讓他回去是不理智的,甜蜜戀情剛剛開始就直接劃上句號,太有負自己了;可是,難道就這麼讓一個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輕人走彎路?那似乎又違背了職業操守。
蘭翹認真斟酌一會,清了清嗓子:「大部分人不能做自己所學專業的工作是因為他勝任不了,但是你不一樣,你是這一行的佼佼者!你就算不回去也可以從事自己原來的職業啊,畢竟工作要的任務是為了填飽肚皮而不是為了興趣。」
高子謙馬上從床上撐起身子,嚴肅地看着她:「不!我不這麼認為,也許以前無所謂,但是現在我絕不贊同,人是為了快樂而生活,不是為了勉強。」
蘭翹咬咬嘴唇,很明顯,面前這個男人是個認為精神勝過物質的傢伙,而他的態度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為他以前從不需要擔憂物質。
不過,她轉念一想,沒關係,我們的時間很多,我會有很多時間機會來慢慢說服他……
正當兩個人的對話因為不能接軌而稍微停頓之際,門鎖咔嗒一響。蘭翹只用了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就在腦子裏把可能出這種聲音的人和事搜索了出來,她像一道閃電似的從床上跳起來,一把把散落在地上的襯衣扔到高子謙臉上:「快!我媽來了!」
蘭翹終於在門鎖轉開之前將大門一把拉開,她來不及穿鞋,赤腳站在門口,冰涼的地板刺得腳底痛,她強忍着跳躍的衝動,擠出一個笑臉,獻媚地打招呼:「媽媽。」
手上拎着大包小包膠袋的蘭媽媽顯然沒有把自己當客人,女兒的財產就是自己的財產,這對她來說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一早去菜市場給你買了新鮮的……」蘭媽媽的聲音突然在喉嚨里嘎然而止,蘭翹順着她絕望的視望過去——門口的玄關處擺着一雙男式球鞋……沙上還有一件男式羊皮外套,衣服是攤開放的,姿勢很曖昧,讓她聯想到昨天自己仰躺在床上對高子謙說:>
&她艱難地開口說了第一個字,然後又掙扎着說出了後兩個字:「這是……」
這是什麼呢?難道說這是送早餐外賣的?蘭翹的智商在瞬間受到了嚴重的挑釁。
但是蘭媽媽的反應很耐人尋味,她迅將手中的膠袋放到地上,轉身就走,背影乾脆瀟灑,讓蘭翹簡直如墜入迷霧之間。不過她清醒的度很快,蘭媽媽出電梯的第一瞬間就撥了個電話上來,陰沉沉地說道:「蘭翹,你給我下來!」
蘭翹匆匆穿上衣服去樓下的永和豆漿店裏跟媽媽碰頭,看到母親一臉漆黑的表情,不由得灰頭土臉。
母女兩假模假樣地喝着香甜的豆漿,僵持了一會,蘭媽媽終於按捺不住,先制人,用一種近乎天真地語氣問道:「你剛剛在房裏做什麼?」
面對這個極具殺傷力以及挑戰性的問題,蘭翹遲疑了很久,最終巧妙地反問:「你說呢?」
這個厚顏無恥的答案讓蘭媽媽震驚了,她滿臉失落地看着女兒:「你還沒結婚,還是個黃花閨女啊……」
如果此時蘭翹有兩個選擇:1、把一串鈴鐺掛到一頭怒的噴火恐龍身上;2、告訴母親實情;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1。
但是她沒有選擇,只好羞愧地把頭低了下去:「其實……很早就不是了……」
只有偉大的母親才會永遠把自己的兒女幻想成純潔的天使,可問題是現在哪裏還有三十歲的黃花閨女,蘭翹決定讓母親面對殘酷的現實,哪怕會換回眾目睽睽下的一巴掌。
但蘭媽媽是文明人,並沒有用武力解決問題,只是悲痛欲絕地看着她:「蘭翹,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太不純潔了!」
蘭翹在心中無助地吶喊,上帝啊,請派你的使者來拯救我吧,我實在頂不下去了。很快,她再一次現願望是不能胡亂許的,因為她察覺到有人走到了她的身後,似乎還禮貌地鞠了個躬:「阿姨好,我是高子謙,上次您給蘭翹送鑰匙,我們見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