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蕪怔怔地看着庾邵,耳邊全是他低沉而有磁性的告白聲音,腦子中亂成一團…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眼神飄忽到一旁,只覺得他的眼神太過熾熱,不敢與他對視上:「你…你這是怎麼了?不帶這麼開玩…」
「你覺得我這是像開玩笑,逗你玩兒的?」庾邵伸手輕柔而不容置喙地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無法躲閃,「阿蕪,我喜歡你,現在感受到我的認真了嗎?」
「庾…」容蕪被捏的臉頰上肉肉都堆了起來,那掌心的溫熱不斷包裹來,直讓她熱氣上涌,好像大腦都緊張的快要窒息。小臉緋紅一片,蒲扇般的睫毛撲嗒撲嗒地抖個不停,水眸氤氳半闔流轉,讓人看的喉結一緊。
庾邵狹長的眼眸微深,不自覺地就低下了頭,聲音從喉嚨里低低滑出,帶着絲引誘:「你若再不說話,我就當做是在害羞默認了…」
容蕪看見他越來越近的面容,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她晃了晃腦袋,沒有掙脫開那厚實的手掌…其實庾邵怕傷到她根本沒有用力,只是某人沒有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怎麼「反抗」罷了…
眼看庾邵挺直的鼻樑快要觸到自己,已經可以感受到淡淡的鼻息了,容蕪心裏竟泛起一絲絲的期待,在不知該如何應對的情況下乾脆啪地閉上了眼…
庾邵這場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她起初嚇了一跳,但慢慢回過味來,忽然發現剩下的都是甜蜜和感動。這些年來的相處相伴如何能沒有感情,她也隱隱察覺到了自己對庾邵的依賴與不同,只是一時不敢承認罷了…她怕這又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最終落得冷眼嫌棄的地步…說到底,即使這輩子改變了許多,她在一些時候還是會對自己不夠自信。
現在庾邵說出的這番話對她的衝擊很大,但從心底里…她願意去相信…可是…
——捏着自己臉的那隻手怎麼還抖起來了?
容蕪顫巍巍地挑開一隻眼,正看見庾邵眼中閃現出的難以置信,一副呆住的模樣。她瞬間一陣羞惱,覺得自己一定是被他給戲耍了,現在可好,全讓他看盡笑話了!這麼想着就拼命地甩了甩腦袋,掙脫他的手扭頭就要往裏屋走。還沒邁開步子手腕就被一下子拉住,一個用力,身子又重新迴轉撲入了那人堅實的胸膛…
聽着一聲聲雜亂而有力的心跳,身子後面也被緩緩地摟住了,耳邊似是傳來一陣嘆息又好似如釋重負:「阿蕪…你這是答應我了嗎?是答應了吧…」
當將她柔軟的身子抱在懷裏的這一剎那,庾邵才感到一顆忐忑的心這才回到了胸膛,好像整個人都圓滿了。
容蕪嘴角彎了彎,狠狠拿頭頂了他一下,卻正好撞在胸前的繡扣上,「嚶」地一聲叫了出來。庾邵哭笑不得地急忙把她扒出來查看:「別動,都紅了。」
「疼…」容蕪嘟着嘴很是委屈地揉了揉額頭,不自覺地就用上了撒嬌的語氣。庾邵心裏又一癢,低頭在她額頭紅紅的地方就印下了一吻。
時間好像停在了這一瞬,兩人維持着這個姿勢都愣住了。半晌,庾邵紅着臉移開,用手遮着輕咳一聲:「我…你…還疼麼?」
容蕪低着頭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小聲嘟囔了一聲:「疼…」像是在控訴他的「惡行」。
庾邵看着她烏黑的發頂,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就接了一句:「那要不我們再…」
容蕪倏地抬頭瞪他一眼,但那水光瀲灩的模樣絲毫沒有威脅力,倒叫庾邵膽子更大了,眼眸欲深微笑着注視着她,伸手撫在她的後腦上,漸漸低下了頭來,只是這一次的目標是那嬌嫩的紅唇…
就在這時,忽然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杏春的聲音響起:「小姐,您怎麼關上門了?奴婢給您準備沐浴的熱水來了!」說着好像馬上就要推門而入了一樣,嚇的容蕪急忙推開了庾邵。
庾邵不滿地咬了咬嘴唇,一臉委屈地看着容蕪。容蕪卻沒有功夫安撫他的小情緒,四處看了一圈,拉着他匆匆進了裏屋,指着床鋪命令道:「快給我藏進去!」
庾邵這回倒還聽話地拖了鞋,體貼地將它們藏在床底下,然後鑽進了被窩裏把自己捂住,靠着里牆只露出一雙眼睛,衝着容蕪眨嘛眨的…
容蕪一把將他整個頭都蒙了進去,又嫌棄他個子太大地往裏推了推,自己也鑽上了床,散下頭髮深吸口氣道:「進來吧!」
外面傳來門開的聲音,杏春疑惑地走了進來:「咦,小姐您怎麼先睡了?」以往小姐不沐浴是不肯上床的,更何況連衣服都沒有換…
「…今日有些乏了,就先躺了一會兒。」容蕪不自然地應道,「你去備水吧,弄好後就下去休息吧。」
「哎。」杏春麻利地轉身收拾去了。
因為浴桶也設在裏屋,所以看着杏春近在咫尺地忙碌,容蕪心裏緊張萬分。為了掩蓋庾邵的大個子,她只得將身子往裏面靠,儘量與他重疊在一處,明明羞澀的不行,面上卻還要裝出一副淡定的模樣本就不易,而那人卻還得寸進尺地將手臂悄悄環上了她的腰!
容蕪下意識地憋着氣一把按住了他不老實的手,正好遇到杏春回身,只見她擔憂道:「小姐您肚子疼嗎?今日是…不對,也不該是小日子啊…」
「……」容蕪可以感受到某人拿頭埋在她的背部忍笑忍的渾身都在顫抖,她只得黑着臉搖了搖頭,咬牙道,「我沒事…」
「哦…」杏春還是不放心地又看了她一眼,這才又試了試水溫,覺得合適了,「小姐,現在水溫正好,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不必了,一會兒我自己來,你下去休息吧。」
「那…小姐您別等太久,一會兒水就涼了。」
「嗯,知道了。」
杏春將乾淨的寢衣疊好放在凳子上,出門前又忍不住看了眼容蕪:「小姐…」
「…又怎麼了?」容蕪也很是無奈。
「您真的沒事嗎?您的臉好紅…」
身後人笑的更歡實了,容蕪恨恨地伸進被窩一隻手,不知道摸到他哪裏就擰了一把。雖然擰完就後悔了,萬一他沒忍住叫出來了呢!但好在那人很是能忍,並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容蕪不好意思地隨便在剛剛擰的地方揉了幾把,卻感到那人身子忽然一僵,接着手就被他的大手握住了,十指交叉。
完蛋了…臉更紅了…
容蕪窘迫地抬起頭還不知該怎麼像杏春解釋,就發現屋裏已經沒有人了,這才着實長長鬆了一口氣…
像是剛打完一場大仗,容蕪有氣無力地推推身邊的人:「喂,可以出來了…」
庾邵探出頭來,頭髮雖亂糟糟的,眼神卻亮的驚人,笑眯眯地靠在床頭看着容蕪。
容蕪沒好氣地白他一眼:「看什麼看,快把手放開!」
「不放。還要抱抱。」說着又伸手將容蕪攬進自己懷中。
「你…庾邵你這是在耍流氓嗎!」
「耍什麼流氓,以前又不是沒在床上抱抱過…」
「可你以前也沒有…沒有這麼…」容蕪鼓着臉,怎麼也說不出口。
庾邵用手支着腦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那是你以前小小的一團,抱着就跟抱閨女似的,爺不好發揮嘛。」
「……哦?閨女?」
感到身邊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庾邵不禁哆嗦一下,慌忙改口道:「啊不是…是妹妹,小妹妹…」
「……原來是小妹妹啊?」
「也,也不是…嘿嘿…」庾邵哂笑兩聲,腦子中極速運轉着用什麼詞來替換比較好,卻在還沒有想好前被人一腳踹下了床去。
頭髮凌亂衣服皺巴巴地坐在地上,無論擺出怎樣的無辜神情都沒能打動床上居高臨下的女人。最終庾邵泄了氣,委屈地嘟囔道:「若是爺抱着那么小個小女娃還能起什麼心思,那才是耍流氓了好不好…」
「噗…」容蕪忍不住噗嗤一笑,連忙收拾好表情,繼續板着臉道,「哦?那你現在就不當我是小女娃,小妹妹了?」
「當然不會!」庾邵保證道,眼中滿是深情地看過去,「我現在看你的你全是小心思,就等一句應允了。」
「……」容蕪只覺得今晚不能再跟他聊下去了,紅着臉手腳並用地將這人直接從裏屋的窗戶里給推了出去,「你走你走,我要沐浴,一會兒水都涼了!」
庾邵見天也晚了,便不再鬧她,只是斜跨在窗口處,回頭問道:「我走了,今晚會不會想我?」
「不會!」
「真的不會?」
「不會!」
「那可怎麼辦,我都已經開始想你想的不想走了…」
「……」容蕪嗔他一眼,她從來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說着無賴話的庾邵,像個討獎勵的小孩子似的,還覺得…挺可愛的…
「…過來。」容蕪想了想,紅着臉沖他勾勾手,庾邵立馬一臉驚喜地低下頭湊了過來。容蕪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踮起了腳尖…
一下,兩下…探了幾次頭,每到離近他白皙的側臉時都不好意思真的親上去…容蕪也暗自唾棄自己,明明已經表明心跡了,還這麼磨不開做什麼!但是…
哎呀呀…容蕪臉憋的通紅,最後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一咬牙直接拿頭撞了上去…
而就在這時,等的心裏痒痒的庾邵再也忍不住地轉過頭來,想着要不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吧,就感到臉上一痛…
「唔…」
見着某人捂着鼻子摔倒在窗外,容蕪急忙扒在窗口向下探道:「庾邵,你要不要緊呀…」
庾邵有些落魄地站起身來,因他被捂着眼睛並沒有意識到容蕪在做什麼,只以為是都怪自己沉不住氣白白破壞了這麼好的氣氛,有些委屈地搖搖頭,雖然很想要再來一次但又沒敢開口…
容蕪覺得有點心疼,小臉皺在一起,伸手想要摸一摸,在摸到那鼻樑依舊挺直,除了有些泛紅外也沒有流血,這才放下心來。
但庾邵被這柔若無骨的小手在臉上摸來摸去摸的不淡定了,不過想到再拖下去,屋裏沐浴的水就真該涼了,還是無聲嘆了口氣,握了握她的小手道:「我真的走了,你回去沐浴早些休息。」
「哦…好的,你也早些休息。」這會輪到容蕪有些捨不得了,悶悶點了點頭。
庾邵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依賴,好心情地彎彎唇,站在窗台下剛好與她平視,黑眸幽深而認真道:「阿蕪,記得我今天說的話。」
容蕪想到他那不拘一格的告白,羞赧地別過頭去,只是輕輕地點了下頭算是聽到了。
「等我來提親。」
「…嗯。」那小到幾乎未聞的應答引來庾邵陣陣低笑,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那人終於消失在了視線中。
然而容蕪卻還是呆呆地維持着扒在窗台的姿勢許久,久到木桶里的水真的涼透了,她只得勉強擦了擦身子,心裏卻覺得這水涼的好,天太熱了,正好能降溫。
***
這幾日,三房上下都能感受的到四姑娘的好心情。知女莫若母,崔氏看在眼裏,又想到前些日子謝氏傳來的信還有再早些從容芥那裏聽來的消息,忍不住還是將她喚到了屋裏,關了門母女倆說說體己話。
「阿蕪,你也長大了,有些事…娘親還想聽聽你的意見。」崔氏斟酌了下,還是覺得開門見山說的好,「前幾日,你謝姨來了信…」
「謝姨病可好些了?」
「聽說阿洳找她談了一次,如今兩人關係已是緩和許多,病自然也跟着好了些。」
「那就好!」容蕪高興道。
看着女兒坦然的模樣,崔氏心裏更是拿不準,試探道:「阿蕪,你謝姨說晏兒有意來府上提親,她想提前問問你的意思,你…意下如何?」
尋常侯門提親自然不會詢問女方意思的,男方合意的有,被拒的也不少,但公子晏畢竟身份不一般,謝氏在這種問題上還是難免謹慎一些。再者這也有崔氏的私心在裏面,她雖對姬晏極為滿意,也想不到女兒會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但因為之前從容芥那裏聽到了些風聲,還是讓她不得不多問上一句,畢竟姬晏雖好,但她女兒的意思才是最為重要的。
容蕪聽後露出訝然的表情,她是感受到了這一世姬晏對她態度的變化,但她也明白自己對姬晏已經放下了執念。如今她對姬晏就如同親近的世家兄長一般,並無男女之情,又如何能接受他的提親?
更何況,她喜歡的人是庾邵。
「娘親,我不能嫁給姬哥哥,我對他只是兄妹之情…」她堅定道。
崔氏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又想到了什麼,遲疑道:「那你跟娘親說說…你心裏可是有人了?」
容蕪臉微紅,不自然地別過頭去:「沒,沒有啊…」
崔氏看到她這幅模樣,心下瞭然。但一想到容芥從跟着景約先生出遊回來,說到那位晉國的將軍對小妹態度不一般,而小妹看起來對他也很親昵,崔氏的心裏就難免打嘀咕,見容蕪這裏問不出個什麼了,只得想着晚上跟三爺好好商量一下,又想到好閨蜜謝氏那邊,崔氏也覺得有些頭痛了,便讓容蕪先下去她好一個人靜靜…
不論如何,還是先給謝氏回封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