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斯走了嗎?」凌晨時分,流克三世醒來,發現身邊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他叫了兩聲那隻豹子的名字後,才想起來,現在應該正是那隻豹子行動的時間。
他走出皇宮,沿着石階蜿蜒而上,站到皇宮最高的塔尖,朝着遠處看去。
城外不遠處,是羅伊斯的大營,那裏篝火點點,徹夜不滅。
士兵嘈雜喧鬧的聲音,穿破雲霄。
羅煥的營帳很好找,也很好認。那個剛剛成為帝國皇帝的男人,此刻正處於自信的巔峰,而且他從來不掩飾這種自信。
最亮的地方,大營的最中心,就是皇帝的營帳。
流克三世想像着自己的黑豹,如何衝進羅煥的營帳,咬斷他的脖子。
他想像着那個該死的奪去自己一切的男人,倒在地上慘叫的樣子。
但事實上,羅煥現在不過是坐在自己的大帳內,正在和自己的豹子剝栗子吃。
「我聽說,貓科動物都禁不起挑逗。」羅煥用自己的短劍,從火堆里撥出一顆栗子,放在手裏吹了吹,然後撥開殼,丟到身邊正在流口水的豹子嘴巴里,「你是不是也一樣啊?」
豹子甩了甩自己的尾巴,覺得自家的皇帝陛下大概皮又癢了。
「這裏這裏……這裏這裏……」羅煥拿自己頭盔上的紅纓逗豹子,「我知道你肯定忍不住的,就看你能夠裝到什麼時候!」
豹子發出一聲低吼。
但羅煥顯然玩兒的挺高興:「哈哈,受不了了吧?是不是很想要啊,想要就求我啊……唔……喂!」
白色的豹子口中叼着那縷紅纓,一隻爪子踩在羅煥的臉上,毫不顧及這位皇帝的自尊,翹着尾巴朝前走。
「喂,毛小花,快還給我!別讓他們看見啊,不然蘭拉達他們會不高興的……這是象徵帝國的頭盔,你要把它叼哪裏去?!」
白色的豹子一邊靈巧的躲避着羅煥的攻擊,一邊朝外走,等快走到大帳門口的時候止住腳步,抖了抖耳朵:「羅煥,你想要嗎?想要就求我啊,求我我就給你……」
羅煥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腦袋,發自內心的覺得自己錯了。
「過來,還給我。」
「不給!」
「不給的話我用強了啊!」
「用強也不給!」
羅煥合身撲上去,按住那該死的白色豹子。
豹子拿肉掌踩着那該死的人類。
一豹一人肉搏,糾纏拉扯在一起。
最後羅煥略勝一籌,把豹子掀地肚皮朝上,他就壓在豹子的肚皮上。
「再不給就不是用強了,而是弓雖女干……」
「陛下!」被羅煥新提拔起來的侍衛掀開帳門,然後被看到的場面震驚了!
羅煥的口味真是……越來越重了,這是要活生生的弓雖暴一隻毛呼呼的豹子嗎!!!
白色的豹子看了一眼門口,就僵在原地,只剩下兩隻圓滾滾的眼睛不知所措。
羅煥趕緊從豹子的肚皮上跳起來,咳了兩下,下巴微抬,一秒鐘變出威武鎮定的神色,非常嚴肅的問:「什麼事情?」
「嗯……有人……有一個神秘人,找……找您……」
毛小花還在呆愣中,被人當場抓姦什麼的,實在是太丟臉了。
羅煥一腳踢在豹子的屁股上:「雖然栗子很好吃,但你吃的躺在地上打滾就太不好了!」
白色的豹子一下子就從地上跳了起來,順手拿爪子拍了一下羅煥的屁股,豹子的前爪力量非常大,拍的羅煥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羅煥在心中默默發誓,自己再也不踢豹子的屁股了,真的,再也不踢了……大概……是不會再踢了……
豹子心滿意足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回味着:羅煥的屁股,結實又有彈性,嗯……手感不錯,不對,應該是爪感不錯。
侍衛雖然是今天才當值,但已經迅速調整好心態,對這一切視而不見,靜候羅煥的命令。
「是什麼樣的人?」羅煥問,他不喜歡這個美好的和豹子一起吃栗子的夜晚被外人打斷。
「不知道,那個人蒙着面,穿着一身黑衣,他說想見您。」
羅煥有些不高興,但並沒有說什麼,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幫一旁的毛小花梳理好那一身的毛,隨意的坐在矮塌上:「帶他進來吧。」
一身黑衣的男人被帶了進來,尚未靠近,羅煥身邊的豹子就發出低吼聲。
羅煥微微挑眉,摸了摸豹子的耳朵,很大方的笑了笑:「原來是魯斯將軍,都是老朋友了,沒必要蒙着面。」
魯斯扯下蒙着面的黑布,於此同時,羅伊斯的將軍們,都湧進了大帳,警惕的看着他。
「如果我不蒙面,不可能離你這麼近。」魯斯的聲音很平靜,他注意到,羅煥的手始終搭在毛小花的脊背上,不管進來的人到底有多少。
「那麼,你是過來宣戰的,還是投降的?」羅煥的聲音平靜,「別人投降我都會接受,但是你的話,我不會!」
「我是來找你決鬥!」魯斯的語氣依舊很平靜。
羅煥大笑了起來,他身旁的將軍,也跟着一起大笑了起來。
「我想你沒資格說這種話,我也不會接受的。」羅煥站起身,「沙赫已經完了,決鬥根本沒有意義。」
「和沙赫沒關係,我的決鬥,是以一隻雄豹的身份,來帶走我的另一半。」魯斯緩緩的脫下自己的披風,解開上衣,露出精裝的身體,「你身邊的那隻白色豹子,應該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和一個滿口謊言,背信棄義的人類在一起。」
黑色的豹子漸漸幻化,出現在羅煥的面前,眼中透露出決絕。
羅煥一眼就認出了這隻豹子,他曾經向毛小花問過那隻神秘黑豹的事情,但毛小花從未回答過。
直到現在,當這隻黑豹光明正大的亮出自己真正的身份時,羅煥才知道,自己的敵人不可逃避。
「我向你提出挑戰,你……羅伊斯的國王,敢為了戀人,和我決鬥嗎?」黑色的豹子下巴微微昂起。
「好!」
「休想!」
兩個截然相反的意見在同一時刻響起,毛小花早已竄到了羅煥面前,盯着面前那隻黑色的豹子。
「如果你想要靠近羅煥,先殺了我!」毛小花發出一聲低吼。
而羅煥手中的劍已經出鞘:「我接受你的挑戰,和你,一對一決鬥!」
周圍的那些羅伊斯的將軍們立刻鼓譟起來,他們對羅煥充滿了信心,甚至有些擔心決鬥場地不夠大,已經在開始拆營帳騰場地了。
毛小花發出一聲低吼,他很清楚魯斯的實力,更清楚羅煥的實力。
儘管雙方曾經交手過,但那短暫的接觸根本不一樣。
這樣的地點,這樣的性命相搏,羅煥得勝的幾率並不大。
在羅煥手中的短劍尚未出手前,白色的豹子就已經撲了上去,猶如一道閃電一般,劈向那隻黑豹。
噗~!
豹子鋒利的爪子刺入皮毛,多年的訓練讓毛小花的搏殺技巧直接而有效。而最終進化的完成,讓他的力量和敏捷度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刺~!
牙齒準確的咬住敵人的脖子,刺入血管。
血立刻噴涌而出,當那滾燙的液體,湧入毛小花的喉管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一招得手,而那個聲稱過來決鬥的黑豹,居然全無反抗。
毛小花下意識的鬆開自己的牙齒,朝後退了一步。
從黑豹脖頸中噴涌而出的血濺到了他的臉上,將他的眼睛糊住,眼前的景色變成了一片血紅。
「你……不是來決鬥的,是來送死的!」羅煥的聲音冷冷的,他將自己的短劍插回劍鞘,決鬥當然沒有必要了,但他也不會原諒這個人做過的事情。
從巴倫將毛小花劫走,囚禁了一整夜,甚至想要佔有自己的戀人。
即便是他不死,自己也會親手殺了他!
羅煥看着這隻臨死前的豹子,豹子的表情並不豐富,倒在地上的魯斯,在感到自己喉管被咬破的那一剎那,終於有着一種解脫的快感。
他企圖看一眼和自己一樣,但卻有着不同命運的豹子,可他什麼都看不到,眼前也是一片血紅。
「我自己的……選擇……我要……死在同類的……爪牙下……」黑豹的眼皮漸漸合上,「這樣就很好……我就不用,再看着一個和我一樣的豹子走上不幸之路……我終於……像一個豹子一樣死去……」
「我不知道你遭遇過什麼,也沒興趣知道!」羅煥將毛小花扯到身後,走到魯斯面前蹲下,居高臨下的說,「但他不會走上不幸之路,因為……我會一直在他身邊!」
黑豹的眼睛在聽到這句話後,努力的睜了睜,似乎想要看清那個人的這句話是否真心。但他卻什麼都看不到,甚至連那片血紅都在漸漸變暗,變黑。
最後,黑豹的身體變得冰冷,它躺在那裏,血已經流干。
圍觀的將軍們面面相覷,等待着羅煥的命令。
「把它的屍體,還給流克三世,讓穆朗徹底的崩潰!」羅煥對於魯斯沒有半點憐憫之心,甚至連一向的大方都蕩然無存。
士兵們依照羅煥的命令,將豹子的屍體丟到穆朗城裏,並且加緊攻擊。
在羅伊斯大軍猛烈的進攻下,孤城一座的穆朗,終於在三天後,緩緩打開自己的城門。
流克三世是被他身邊的一個侍女在睡夢中捆綁住,然後送到羅煥面前的。
羅煥進駐穆朗,他不打算太過苛責這個已經失去一切的沙赫皇帝,正準備宣佈赦令的時候,羅煥身邊的毛小花忽然被流克三世身上的那件裘皮所吸引。
那是一件獸皮,渾身黑色,沒有一根雜毛,皮毛油亮,還有些腥味,並沒有經過太多的加工處理。
「這是什麼?」毛小花緩緩走進流克三世,他的嗅覺靈敏,已經在那上面,聞到了一股不喜歡,但熟悉的味道。
流克三世跪在羅煥的面前,以沙赫人的方式表示對新君的臣服,同時他脫下身上裹着的那件獸皮,雙手奉到了看起來和羅煥關係非常親密的這位黑髮碧眼的將軍面前,並且一邊說一邊在心中揣測這兩人的關係。這個人是傳說的菲爾傑,還是蘭拉達?抑或是錫德……也可能是來自埃爾的伽潤爾,當然……也不排除是那隻豹子。
「這是一隻黑豹的皮,將軍,如果您喜歡,就請拿去。」
毛小花在這一瞬間,感到呼吸有些不暢,他覺得很不舒服。
「魯斯的屍體上扒下來的?」
流克三世一愣,隨即慌忙解釋:「不……不是……天下大雪,太冷了……真的太冷了……我只是用它來禦寒。」
毛小花轉過身去,看着羅煥。
羅煥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儘管他也很想扒了魯斯的皮來泄憤,但這個時候,他很清楚自己的愛人想要什麼。
「把流克三世丟給我的豹子們,它們已經餓了很久了。」羅煥的聲音冰冷,帶着一絲殘忍。他無意為魯斯報仇,只是向毛小花表明自己的立場而已。
流克三世的面色驚恐,他慌亂中懇求那個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黑髮將領:「將軍……這位將軍您一定喜歡這裘皮……幫我說說話,我可以弄更多的給你……」
毛小花後退一步,他離流克三世遠了一點,羅煥及時的起身,緊緊的箍住毛小花的肩膀。
「或許,你是第一次見我,但你一定聽說過我的名字。」靠近羅煥那溫暖且結實的胸膛後,毛小花終於感覺好了一點,他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我就是那隻白色的豹子。」
流克三世渾身一震,一股絕望之感湧上心頭,他知道自己最後一次賭錯了,終於不再掙扎。
而羅煥的侍衛們迅速上前,將流克三世拖走,丟入了豹子營中。
流克三世就此身亡,曾經恢宏一時,昌盛百年的沙赫帝國,終於走到了它的盡頭。
取而代之的,是比它更加繁盛,更加文明,也更加遼闊的,羅伊斯帝國。
羅伊斯歷456年春二月,羅煥終於統一了這片土地,實現了他少年時的夢想——到先祖從未走到過的地方,踏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和自己的豹子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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