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道士 第二章 左手水鬼，右手吊死鬼

    第二章左手水鬼，右手吊死鬼

    大概等了十分鐘不到，就見三叔大汗淋漓的背着一個老太婆進來了，這人就是我們村上的陰官，陰官是我們當地對那種可以貫穿陰陽的人的稱呼，據說他們是可以來往陰陽兩界的神人,陰官在我們當地很受尊重。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本事，但是村子裏的人都很信她，她的名聲在我們整個鎮乃至縣上都很大，但她的脾氣也跟他的名氣一樣的大。

    三叔小心翼翼的將老太婆放下來，母親連忙抬了張竹椅給老太婆並招呼着她坐下。老太婆的模樣估計都有七十來歲了，但是雙眼卻沒有老年人該有的渾濁，一雙眼睛如同火炬一樣，我躲在母親身後拽着母親的衣角看着那個有些陰冷的老人嚇得我直發抖，母親拍拍我的後背，示意我不要害怕。

    老太婆從肩上挎的斜挎包里掏出煙杆來含在嘴裏，又掏出一盒火柴，抽了一根在火柴盒上劃了幾下都沒有劃燃，三叔遞上打火機說「元奶奶，用我的吧」。老太婆理都不理我三叔，重新抽了一根又劃了幾下，仍舊沒有點燃。

    「哎，受潮了」這是她說的第一句話。聲音沙啞低沉，在我的耳中就如那鬼魅一般的聲音。

    「三兒，用我的給你元奶奶把煙點上」爺爺從他的衣兜里掏出一盒火柴扔給了三叔。三叔慌忙接住，抽出一根火柴，在火柴盒上一划「刺啦」一聲，火柴就劃燃了，火光由弱漸旺,在三叔手裏跳動着。三叔一手拿着火柴一手護着火焰，湊到老太婆煙斗口上，那老太婆噠吧幾聲就點着了煙，她斜靠在竹椅的靠背上，眯着眼睛看着我。我的目光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我害怕的躲開了，把頭埋在母親身上。

    老太婆靠在竹椅上抽了好一會兒，大家都知道她脾氣很大，所以都不敢說話，爺爺也就那樣坐在椅子上抽着捲煙，也不主動搭話。過了許久老太婆才坐起身子，對着我招了招手，母親將我從他身後拉了出來把我往老太婆方向推「么兒，快過去，婆婆招呼你呢」。我本來就如驚弓之鳥一般了，我又怎願過去。母親蹲下來又哄了我一會，並承諾我過去了就給我買玩具，我這才極不情願的走過去。

    我就站在老太婆面前，她那如炬般的目光注視着我，讓我渾身都不自在。我當時恨不得馬上跑開，我後悔死了當時怎麼不聽母親的話留在房間裏面，因為，我真的很怕這老太婆，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害怕，我只是覺得，一看見她，我就渾身發冷。

    老太婆湊到我耳邊，悄悄的對我說「你看見她了？」我當時不知道她說的她是誰，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說哪個？」

    她又湊上來說「那個黑影」

    「看見了」我說

    「害怕麼？」她又問。

    我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過了許久才弱弱的答道「有點」

    老太婆沒有再理會我，然後對着我母親說道「去燒一鍋水，然後再熱水裏面放一包鹽，給這小子洗澡。」

    母親連忙應諾，轉身就去燒水去了。

    老太婆掃視了一眼屋子裏的人說道「其他人都回去吧，有什麼好看的，再看小心老子招一堆小鬼到你家裏去陪你們」其他人聽見這老太婆這麼說嚇得哪敢再停留片刻，嘴裏罵罵咧咧的就走了出去。頃刻間原本有些擁擠的屋子就剩下了我們家裏幾人，唯有爺爺的堂哥也就是我二爺爺留了下來。老太婆颳了我二爺爺一眼罵道「禹老二你還留在這裏幹什麼？等着吃屎麼？」

    二爺爺以前混過**，人特別渾，凶名遠播，附近的人都很怕他，對着老太婆吼道「老子怎麼就不能留下來？」

    那老太婆倒也不發火，理也不理他，轉頭對着爺爺說道「禹三兒也給我說了下大概的情況，這事兒，有點麻煩。」此時老太婆已經收起了煙杆，又重新靠在了竹椅上。

    「元嬸，你可一定要救救劉天吶」爺爺焦急的乞求道。剛剛人多他還穩得住，此刻人走完，臉上堆滿了擔憂。

    「老子又沒說不救人。走，先上去看看禹天這小子」說完老天婆就準備起身，她起來都有些顫顫巍巍的，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下去。爺爺見她要起來連忙過來要扶她，卻被她一把推開，然後她怒道「老子還沒有老到要人扶的地步」

    此時二爺爺脾氣也上來了「你這老不死的我家劉老么扶你你還不願意，真是狗咬呂洞賓」二爺爺說完還不等老太婆發火，爺爺就火了「劉老二！我都沒發話你跟着起什麼哄」二爺爺被爺爺罵得不說話，臉憋得通紅，卻又不好罵回去。我一直好奇二爺爺為什麼誰都不怕就怕爺爺，直到後來爺爺才告訴了我真相。

    老太婆在爺爺的帶領下上了樓，我這次學了乖，沒有跟着上去，誰曾想，那老太婆剛剛準備跨上樓梯就停下來，對着客廳里的我喊道「劉家小子誒，你跟着一塊上來」這時我真的是恨死這個老太婆了，但又知道不去不行，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雖然我才十歲，但是從大人的口中已經對神怪有了了解，知道那玩意兒很恐怖，此時我可是要跟着老太婆去抓鬼的，不怕才怪，當時我都快尿褲子了。

    上了樓，進到房間裏面。我看見父親平躺在床上，此時父親已經恢復了血色，但眉間依然有一絲淡淡的黑氣，額頭上還有血跡，是剛剛在地上磕的。父親氣息很平穩，好像是睡着了，居然還打起了鼾。老太婆走進房間，然後坐在床邊上，把手放在的父親的手腕處閉上了眼睛。等待了靜靜的十幾秒後，她才睜開了雙眼站起來，身體向前探，盯着此刻應該是睡熟了的父親。

    「從你們家門出去，左手是個水鬼，右手又是個吊死鬼，你們家還真是招鬼。這小子被這兩鬼給纏上了」老太婆一邊說一邊坐下來，身子有些佝僂坐在床邊就像一隻頹老的座山雕。

    爺爺聽老太婆說完一驚，沉默了不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三嫂就是在我們家出門左邊的河邊淹死的，劉天還去抬過她的屍體，我記得李家那老婆子吊死的時候也是劉天把她放下來的，剛好他們家正好在我們家右邊。但是按理說三嫂也不至於害禹天啊，那可是她親侄子，而且，也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這三嫂還沒有去投胎麼？」

    「人死了變成鬼，哪裏還記得到那麼多，而且，像你三嫂那種人，辛辛苦苦一輩子，都沒有想過福，老公又那麼早死了，沒想到自己也是早死，心中自然有怨氣，不願去投胎留戀人間正常得很。至於為什麼要纏着你家禹天，還有那個吊死鬼又為什麼要纏着他我想，這其中另有隱情，等劉天醒了再問問看吧。」老太婆拖着聲音緩緩說着，聽着這聲音我就渾身不舒服。

    「倒是你這小孫子，不簡單吶！像這種死了很久的遊魂可不是他這種命格低的人就能看見的」老太婆眯着眼睛看着靠在門邊的我，我嚇得連忙別過頭去，但我仍然覺得有雙陰冷的眼睛在注視着我，我站在那裏不知所措，眼淚早就在眼睛裏面打滾了。

    長大之後我想，老太婆可能道行沒有那個老道高，沒有看出我天生就開了天眼，所以不知道為什麼我能看見遊魂。

    我小時候的那個年代，電視還沒有普及，在我們村上就我們家有一台黑白電視機而且也只能收到幾個地方台，也自然沒有看過林正英演的那些神鬼片，當老太婆在我們家場壩中擺出她那些傢伙什的時候，我好奇得不得了。一張八仙桌上鋪了一張紅色邊的黃布，上面擺了一個米斗，這種米斗呈梯形，口子大，下面稍微小點，這是我們當地用來盛米的，米斗中插了三堆香，三根一堆。米斗前是一碗清水，一碗白酒，一碗鹽，一碗油，一把放在鞘中的長劍，一個鈴鐺。右邊桌角是一疊黃符，符上面畫上了奇怪的圖案。

    見到這些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心中的害怕早就煙消雲散了，只有對這些東西的好奇，尤其是那把長劍，當時我想的就是，那是一把真劍啊，可不是自己的那種木頭劍。我圍着八仙桌轉來轉去，就想摸摸那把劍。老太婆在一邊穿着一身黃袍，笑眯眯的看着我。

    「小子，你想玩兒啊？」老太婆沖我喊道。

    「想」現在我哪裏還有原先對他的那種恐懼，轉過頭看着她，眼中充滿了期待。

    「你不怕我啦？」老太婆又對我說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轉過頭又盯着桌子上的長劍，這時老太婆慢悠悠的走過來，伸出她那乾枯的手，握住劍把直接把劍給抽了出來。

    我聽着長劍出鞘的聲音興奮得差點叫了出來，只見老太婆右手握着劍把，站在我的面前，原本佝僂的身子挺拔了不少。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壓迫得我忍不住想要跪下去。今天想來那就是正氣！一股天地浩然的正氣！我就那樣呆呆的站着看着老太婆手中的長劍眼神有些迷離！

    老太婆看着我呵呵一笑，把劍遞給我，我有些呆了，一時半會還真不敢接，想要伸出的雙手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怎麼也抬不起來。老太婆見我遲遲不去接劍，突然臉色一變，陰沉了下來，哼了一聲說道「廢物！」

    噌的一聲老太婆把劍收入了鞘中，轉過身走到了竹椅上坐下，閉着眼睛就再也不理我。

    後來我才聽我師傅說起，原來如果當時我要是能接下這劍估計老太婆就收我為徒了。那劍上有劍氣，而且是最純正的正氣，如果能抵禦那劍散發出來的氣勢，就是個天生修鬼道的好苗子。可惜我不是，不過，我卻有着獨一無二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