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城,丘力居圍城第七天,朝廷已經得到戰報。
可惜,儘管天子盛怒,下了死令,要劉虞儘快進軍,可是天高皇帝遠,就算是八百里急報,等信使到了幽州,那也是五六天後的事情了,於戰局無用。
一時間,朝廷上下都跌了個大眼睛,之前還是胡人大敗的喜報,可怎麼轉眼之間,就成了危局了,這轉換的也太快了。
天子劉宏氣得大罵,他豈能不知劉虞和公孫瓚的齷齪,幾乎把這位宗親皇室罵的狗血淋頭。
作為天子,劉宏考慮的更加深遠。
自漢武以來,漢人對胡人作戰從未屈服過,並且勝利居多,如果這次公孫瓚戰敗,那朝廷威望必然大損,漢人民心也會大失,就算最後用懷榮手段收服了丘力居,他劉宏的臉面也算丟盡了,將來如面見列祖列宗?
另外,還有一點,西涼王國帶領的羌人叛亂還沒平定,一旦丘力居反敗為勝,那將會大漲異族氣焰。
到時,要是北面匈奴等都起了異心,在和胡人來一次南下入侵,那這個風雨飄搖的大漢,還能扛得住嗎?
「公孫誤我,劉虞可殺!」天子當着眾臣的面,狠狠罵了一句,嚇得人人心驚膽顫。
河東,董卓也知道了管子城的消息,因為河東離幽州較近,加上董卓一直派西涼精騎留意着戰事,所以比朝廷得到的消息還早。
得到消息後,李儒很直接的判斷,公孫瓚要敗,最後董卓果斷的召回了華雄和胡車兒等,放棄了復起張溫的計劃,他被牽連進去,到時被盛怒的天子遷怒。
現在,幾乎整個天下的人都不看好公孫瓚,認為只要劉虞援軍不到,丘力居在堅持幾天,公孫瓚此戰必敗了。
管子城外。
丘力居還不知道天子盛怒和朝廷反應,他每日都是得意洋洋,特別是看到不斷出逃的漢人潰兵,他覺得特別解氣。
「哈哈,公孫小兒,無膽之人,快快下來受死。」丘力居時不時的就來到城前大罵。
城門樓上,公孫瓚氣得臉色鐵青,恨不得用大鐵矛,一矛捅死丘力居這貨。
可惜,在看看丘力居身後,無邊無際的胡人鐵騎,他只得忍氣吞聲。
丘力居看到這更加得意,耀武揚威一番,就打馬回了帥帳,和諸多首領痛飲了,這次為了請到各部首領,他可付出了不少代價。
天色漸黑,胡人帥帳內,丘力居喝的醉醺醺的,臉色甚為得意。
最後,在幾個抓來的漢人美婢服侍下,他下體勃勃,想來一場人獸大戰。
不過,還沒等他動手,帳外就走來了兩個胡人,一個是二十七八歲,還一個才十三四歲,都留着髡髮。
「拜見父帥。」兩個胡人同時右手撫胸,彎腰行了個胡人禮。
不過,左面那個胡人青年較為健壯,氣息彪悍,雙眸兇狠,似一頭野狼似得,而那個十三四歲的胡人少年雖然也氣勢不凡,但卻被完全壓了下去。
丘力居見了二人,先是揮手退下幾個美婢,最後看着二人笑道:「是踏頓和樓班啊,快快起來吧,找父帥什麼事啊。」
「回父帥。」那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先道:「樓班這兩天發現,城內漢人的潰敗似乎有點增多,漢人向來多詐,我們必須防着他們。」
丘力居看少年說的有理有據,便點頭笑笑,自己這個兒子雖然還小,但卻難能智慧。
「父帥。」
突然胡人青年說話了,他的語氣就像長相一樣粗重彪悍,直接開口道:「父帥,兒願請戰,只統八百胡騎,前去追殺漢人逃兵,定不叫漢人胡兵如願。」
「兒也願請戰。」
十三四歲的樓班也立即開口,同時頗為不服的,看了一眼左邊的踏頓,那是他的哥哥。
踏頓嘴角冷冽一笑,似乎根本不屑和樓班鬥氣。
丘力居看了二人一眼,對他們的仇怨了如指掌,但卻不阻止,胡人信封狼的優勝劣汰法則,他認為只有最終勝出的那個,才有資格繼承他的單于之位,成為新一代狼神。
「漢人儘管詭計多端,但我們有近兩萬餘精騎在此,他能耐我何?
唯一憂慮的,便是我們屯在白狼山以北,大雲湖邊的糧草。」
丘力居思慮道:「這樣吧,踏頓,我給你八百精騎兵,你去大雲湖邊看着糧草,務必保證糧道安全,就算其他各部人,也不允許接近。
這些糧草,都是你父我幸苦從幽冀二州收刮來的,就算讓給其他各部一些報酬,剩餘的也夠我們遼西部兩年之用,事關重大,你務必小心。」
「謝父帥。」踏頓一雙狼眼立即大喜。
不過,這時旁邊的樓班不願意了,可憐巴巴的看着丘力居:「父帥,我呢。」
丘力居摸摸樓班的頭,勸道:「樓班你還小,糧草不僅事關我族人口糧,更是保證這次打敗公孫瓚的關鍵,不容有失,交個你大哥,更穩妥些。」
也許是不忍心,說完後,看着樓班那祈求的眼神,丘力居心一軟,便道:「這樣吧,我給你五百人,你帶着這些人去追擊漢人逃兵,如果你大哥有需要,你也可以幫他看管糧草。」
樓班眼神還是有點不甘,不過卻不敢在爭,只能聽命的點點頭,道:「是,父帥。」
「呵呵,都下去吧,快快長大,父帥等你們雄鷹展翅,縱橫草原的一天。」
丘力居最終擺擺手,滿懷希冀的看着二人道,這兩人中,踏頓是他從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卻最得他賞識,天生武勇智略。而樓班雖有點瘦弱,可卻有漢人的聰慧伶俐,是他的親生兒子,也恨得他喜愛,都是難得的草原人傑。
「父帥早息,兒告退。」
踏頓和樓班同時離去,等走到軍帳外時,二人又極為挑釁的對視一眼。
其中樓班先道:「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注意,根本不是為了防範漢人,小心我告訴父帥。」
「嘿,有本事你就去告吧。」
踏頓極為藐視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就走,根本不屑和樓班多說。
路上,踏頓極為歡喜的想道:「真得感謝漢人逃兵,如果不是這兩天真的逃兵異常,我也不敢向父帥稟報,以此藉口離去。」
樓班看着踏頓遠遠離去,憤恨的小臉直發白,最後握緊拳頭:「哼,一個小野種而已,父帥也給了我五百人,我一定不會讓你如意的。」
說罷,樓搬就狠狠轉身離去,思索着這次該怎麼阻止踏頓,然後在父親面前好好表現一回,他現在從踏頓身上感到了一種威脅,一種繼承單于的威脅。
夜色漆黑,荒野風嘯,如果不是天空上繁星點點,月亮高掛,荒野草原上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在這種情況下,一隊士卒迅速從管子城的東牆,順着繩子悄悄溜走,看情況好像是逃兵。
這伙逃兵有二三十人,離了城牆後,迅速鑽入黑夜之中奔跑,就連遠處的胡人『夜不收』都沒辦法追擊。
奔跑,一直奔跑,大半個時辰後,他們氣喘吁吁的來到了城東的山林上,居然說這裏是白狼山支脈。
進了山林,忽然有一個士卒跳了出來,並引着他們一直往山里走,走向一個深谷中。
夜裏的山路尤其難走,不僅腳下磕磕絆絆,而且深林里不時傳來恐怖的野獸聲,在靜謐的叢林中尤其可怕。
不過,這夥人都是粗猛漢人,聚在一起,手裏精刀晃晃亮,也沒人覺得害怕,不一會就到了深谷里。
深谷中,幾個火堆猛然照臉了天空。
「司馬,你來了。」
忽然,火堆中站出一位粗猛大漢,手握眉尖刀,氣勢凜凜,他正是周倉。
「恩。」
來人為首的是王季,自從和公孫瓚定下計策後,他手下三百二十人就分三天數批出城了,每一批都是幾十人,最後全都聚集在這個山谷中。
「點人數。」
「齊了。」
不一會,眾人就點齊了人頭,總共三百一十五人,除了一伍留在城內注意消息外,其他一個都不少。
王季點點頭,對周倉道:「我跟公孫大哥商量好了,我們現在只有三天時間,之前胡人收刮太狠,城內糧草現在只夠大軍三天之用,包括我們自己,也就帶了三天的乾糧。
一旦時間超過三天,不僅公孫大哥要敗,我們更有可能要餓死在草原上。
所以,三天內,一定要找到丘力居屯糧的地方,毀掉它。」
「我知道了。」
周倉點點頭,他也知道這次事情嚴重性。
「明天我和你分頭打探消息,把人散出去,我估計他們屯糧的地方也不會太遠。」王季決定道,其實歷史上公孫瓚儘管敗,但因為打跑了張舉和張純,還是受了封賞。
但他自己就不一定了,自己只是個小小軍司馬,一旦這次戰敗,他最多受點口頭嘉獎之類的,想以不世之功,謀一個進身之階是沒希望了。
所以,現在他比公孫瓚,更希望打敗丘力居。
「司馬,聽說華雄走了,那幾十個精銳真是可惜了,尤其是華雄,武藝比我要高一籌,胡車兒也不差。」
華雄這時突然有點可惜道,他是昨天第一批出的城,而華雄是今天走的,所以他開始並不知道。
王季笑了笑,無論是楊震那裏,還是燒毀糧草的計劃,都是絕密進行的,董卓還不知道,不然不一定會召回華雄。
「恩,董卓和李儒應該是怕暴露了,到時萬一戰敗,天子盛怒,很有可能遷怒於他,所以才急着召回華雄,省的拿不到好處,反惹一身臊。」
不過,也不用可惜,我和他本身就是互相利用,走了也好,免得與虎謀皮。」
王季一點也不感覺可惜,雖然留下華雄,最後有可能靠上張溫這顆大樹,但也很有可能沾上董卓這顆定時炸彈。
在說,就算有了張溫為師,以自己的寒門出生,估計也得不到貴族世家的認可,作用並不大。
王季深信,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只要立足了功勳,手裏在有一二精兵,憑着自己的先見先明,未必不能在亂世爭一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