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姆礦洞中沒有一絲光亮,空氣腥悶潮濕,第四野戰軍的公會成員點起了幾束火把,堪堪照亮了周遭幾米。只見角落裏橫七豎八置着些消除劑、鐵鍬甚至爆破用的炸彈等利器,鏽跡斑斑,也許是僥倖進入的商隊遺留的挖掘工具。
唐瑄雖應陳玉春的邀請,跟他們一起行動,但刻意放慢步伐走在隊伍的最後面,在各個角落裏尋覓骨髓之花的蹤影。
「……感覺像個NPC的眼線似的,為什麼要讓她跟着我們?」白揚皺着眉頭,心中不快。
「雖說奪回『山丘之心』是咱們的目標,但趁機撈金也沒什麼吧?我們提升武器、裝備都要錢。」一旁一個小個子刺客隨聲附和。
「目光短淺。」陳玉春瞪了他們一眼。女生在這遊戲中比熊貓還稀少,豈是能用眼前利益衡量的?如果能夠將她拉攏入會,對於今後人員收編、公會擴大,多了無形的吸引力。而且,唐瑄剛才的話提醒了他:NPC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為什麼不能革新觀念去爭取一下?體驗者數量太少,如果能夠尊重既定事實,吸納部分實力強勁的NPC進入公會——只要他們服從管理,大家各取所需,前景應該很不錯。當然陳玉春的這些想法如果想讓其他同伴也接受,恐怕還得花一段時間。
又一撥張牙舞爪的石鄂怪涌過來,白揚只得收拾心情投入戰鬥,他右手凝聚周遭的濕氣,一組冰錐術將目標群體減速。當盾戰士們將怪物們掀倒時,他抽空向後一瞄,頓時火大——唐瑄根本沒有參與戰鬥,她蹲在角落裏用鐵杴撥弄着碎石塊,似乎在找什麼。坐享漁翁之利?白揚心中又多了幾分厭惡,若不是礙在會長在場,他恨不得「失誤」將冰錐彈到她身上去。
唐瑄有些沮喪,翻土搬石尋覓了這麼久,別說花兒了,四下像樣的草都沒長几根。她心裏正嘀咕,不防小嘰突然從背包中鑽出,也不知是興奮還是抱怨的叫了兩聲,三兩下朝來路躥去。
「小嘰,這時候你添什麼亂?」唐瑄跺了跺腳,剛想要提溜雛龍回來,一陣莫名的心悸讓她停止了動作,這段時日在耳邊催促她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除掉他……」
除掉誰?唐瑄呆愣愣陷入了恍惚。
前方清了怪物,面對五個透着危險氣息黑黝黝的岔路口,眾人停下腳步,犯了難。
「這麼多個岔路口應該怎麼走啊?」
「春哥說怎麼走咱就怎麼走!」段明奎咧着嘴,在黑皮膚的映襯下,一口牙猶顯潔白。
陳玉春笑笑,他一屁股坐下,雙手猛擊地面,感受着地脈的嘶吼。他是一名地系法師,將自己的神識與土元素融合時,大地會誠實的告訴他一英里內的種種陷阱和危機。失竊的山丘之心正是他通過此方法才成功追蹤到這兒來的。
「這五條路終點會交匯,我們的目標就在最深處。」陳玉春收回自己外放的神識,喘了口氣,「就走最左邊那條路吧,比較安全。前面沒有出口,事成後我們沿原路返回。」
大家點點頭,卻見唐瑄拎着鐵杴跌跌撞撞徑直朝最中間那個路口走去。也許是她的行為過於詭異,一時間竟沒有人阻攔。陳玉春一哆嗦爬起來:「唐瑄,停下,我們要走的不是那條路!」
然而她對呼喊充耳不聞,很快便被稠密的黑暗吞噬了。
「別管她,我們就按照春哥剛才說的,走最左邊。」白揚雖不知道唐瑄突然抽的什麼風,但路是她自己選的,眼不見為淨。
「不行。」陳玉春臉一沉,「就算她不是同伴,咱第四野戰軍也不能置一個妹子於不顧,你們也看到了,她神智好像不太清醒,像是中邪了。還好中路問題不是很大..」
「春哥說的對!」段明奎帶頭吆喝起來,「我去找她回來!」
「憑你這頭腦,就算沒危險也得有危險。」白揚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正色道:「會長如果真要派人去找她,也是我最合適。」
「其他人先走左邊,隨時用通信機保持聯繫。白揚,小段,你們兩跟我去找唐瑄!」
白揚撇撇嘴,心裏雖然老大不樂意,還是服從的點點頭。
事不宜遲,這兩個魔法師和一個戰士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但唐瑄卻像消失了那樣,始終不見蹤影,連魔法氣息也無法感應。礦洞內的這條小路蜿蜒曲折,隨着深入行進,空氣越來越稀薄,溫度也越來越高,白揚不得不張開寒冬結界罩在三人周圍降溫。着實奇怪!他詫異地將耳朵貼在發燙的岩壁上,仔細辨認着隱隱的隆隆聲。「這真的是金礦洞嗎?附近好像有流質,而且溫度怎麼會這麼高?像在熔爐里一樣……」
陳玉春臉色發白,剛才他將神識與土元素融合時並沒有探測到水流的信息,這樣的錯誤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大地不會撒謊,難道..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雙掌擊地再次將神識外放。
「糟了!」一番探測後,陳玉春驚出一頭大汗,「快,聯繫左路的其他人,讓他們趕緊原路退出去!」
「發生什麼事了?」段明奎一臉詫異。
「我們只知道山丘之心是一種特殊的礦石,卻不知道它還有改造地質的能力。」埃利姆礦洞本身就處於半山腰,恰似人身上的臍眼處,陳玉春此時「看」到的情況已與先前的結果完全兩樣——不知道受到了怎樣的魔法影響,現在這座山已經「活」了!
「改造……地質?」白揚張口結舌,那岩壁中隆隆的聲音,此刻想來像極了血脈搏動。他們如今在山腹中活動,猶如一個石巨人體內的寄生蟲般渺小,白揚那點自我感覺良好的魔法此刻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待陳玉春簡潔的對其他人進行了指示後,段明奎小心翼翼的問:「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們現在過於深入,沒有把握全身而退。既然山丘之心的位置已經鎖定,我們就去阻止利用它的人,為大家爭取撤退的時間!」大地一陣劇烈晃動,三個人緊緊抓住岩壁才不至於摔倒。
「這裏不安全,我們要繼續前進!」陳玉春再度開口。剛才的震動導致大片山岩坍塌,前路生生被截斷,三人氣喘吁吁奔至斷層邊,卻見其下滾滾岩漿冒着熱氣汩汩作響,如果一不小心跌下必定會被熔化乾淨。他們環顧四周,竟看到其他幾條岔路的通道同樣也是被齊齊切斷,好像是有人下定決心要阻止他們的行動。
「那是……唐瑄?」陳玉春眼尖,看到不遠處有個裹着頭巾的人影。「她想要幹什麼?」
唐瑄可沒有任何降溫的辦法,她的衣袖已被濃烈的熱空氣吹得鼓鼓脹脹。很快陳玉春他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見她一步一頓朝斷層邊走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白揚,快阻止她!」陳玉春扯着嗓子喊道。
「砰」一束晶瑩剔透的冰錐凍住了她的腳,失神的少女被定在原地。白揚鬆了一口氣,總算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