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來的時候,感覺他輕輕撫着自己的背脊一生一世,美人骨。
並不含有情|色的感覺,像是抱着一隻貓,只是這麼下意識地哄着撫摸着。時宜睜開的眼睛,復又悄悄閉上。
周生辰,愛。
她覺得,自己和他不止是上輩子,甚至是上上輩子,生生世世都有着牽扯。
那麼應該是什麼時候呢?會發生多少事情?
生生相付一生一世,美人骨。
是的,是生生相付。
她慢悠悠地想着,想了會兒就微微揚起嘴角,悄無聲息笑了起來。
他察覺了,低聲問她:「睡醒了?」
「嗯。」
「們今晚住這裏,明天回上海,好不好?」
「嗯。」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需要住鎮江。」
「回去住?」
「回去住。」
時宜想了想:「辭職,陪回去?」
周生辰並沒有立刻回答,似乎權衡。她想周生辰顧慮的應該是他的家,可是她不想他回國後,仍舊和他分開兩地。
「還是住上海,鎮江不遠,可以每隔一天回來。或者,也可以周末時候,和鎮江住兩天。」他做了建議。
時宜沒有再爭論:「也好,如果隔一天回來一次,住的房子好了。那裏太大,如果不的話,自己住不習慣。」
她想,他做的決定一定是對兩個最好的。
「好。」
他們傍晚的時候,出門吃飯。
周生辰並不像小仁那麼講究,並沒有刻意安排什麼吃食,只說到附近的地方,隨便吃些東西。時宜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似乎她所認識的他,除了鎮江和家一起外,始終維持着自己的生活方式。
普通,而又不隨便。
衣着乾淨妥帖,隨身物品精簡,不喜歡應酬,更不喜歡用手機這種浪費時間的東西。固定的時間,固定的地點,做有規律的事情。吃飯喝水,是生活必須,餘下的時宜挽着他的手臂,努力想了會兒,笑了。
周生辰看她。
她解釋給他:「想,和別的男相同的地方,可是想不到太多。比如也看沒營養的電視劇,可能把尋秦記看七十九遍的……也實……」
他兀自笑着:「是真的,消遣的時候看。不想再費精力去找別的電視劇,就重複來看,當看到上一個場景,能立刻想像出下一個的場景和台詞,也挺有趣的。」
她笑,像個小孩子一樣,緊緊挽着他。
時宜電話了宏曉譽,約她一起吃晚飯。
兩個到個小飯店,說了會兒話,宏曉譽和杜風就到了。這種水鄉景區的小飯店,做的都是當地的家常,或是特色菜,除了幾樣外倒沒什麼出彩。
一道紅燒羊肉端上來,周生辰剛要下筷,時宜就開始低聲說,羊肉忌夏日吃,會上火云云的。周生辰頷首,轉而去吃白水魚,真就不碰羊肉了。
宏曉譽見此景,唏噓不已:「說,點菜的時候不說,要吃了,就勸老公別吃,說什麼怕上火……果然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眼裏徹底沒了。」
時宜笑:「到哪裏,都喜歡吃特色菜,知道,肯定勸不住,就不多費口舌了。」
兩個自幼相識的女,真正鬥起嘴來,有說不盡的話。
誰都贏不了誰,卻讓旁觀的兩個陌生男覺得有趣。
杜風倒了酒,推一杯給周生辰。
他笑着婉拒了:「抱歉,不喝酒。」
杜風不以為意:「意思意思,抿一口。」
宏曉譽也不以為然:「男認識,都要多少喝一些的。」
周生辰略微思考了會兒,拿起酒杯,可馬上就被時宜拿過去。
她看了眼宏曉譽:「不許逼他喝酒。」
「啊?哪裏有逼,」宏曉譽哭笑不得,「只勸了一句,就一句,的大小姐。」
時宜拿起酒杯,湊鼻子口聞了聞:「酒精含量不低呢。」
她話里的意思非常明顯,宏曉譽真是被她這種維護周生辰的態度氣死,輕輕用筷子敲了敲她的杯子:「過分了啊——」
杜風笑了:「這樣吧,們就放過老公,不過……」
時宜怕他們再說什麼話,讓周生辰為難,竟然沒等杜風說完,就自己喝了一大口。
誰也沒料到,就都沒攔住。
待她放下杯子:「好了,替他喝完了,們不許再提要求了。」
宏曉譽知道她也滴酒不沾,看她這樣是認真了,不敢再造次,忙撫了撫胸口:「這才是真愛啊,和比,差遠了。」
她笑:「初次見面,沒關係的一生一世,美人骨。」
她知道自己護周生辰,護的有些不給好朋友面子。
可是她就是看不得他受一點兒委屈,哪怕微微蹙眉,略微猶豫,她都不願意看。
時宜又去喝茶水,壓下讓不舒服的酒精味道。
她搭椅子邊沿的手,有溫熱覆上來,周生辰握住她的那隻手,她偏過頭看他。感覺的到,他正把自己的手攥他的手心裏。
他不是個外面前,能坦然表現私感情的。
所以時宜只是抿嘴笑笑,暗示他不用說,自己知道。他想說的,自己都知道。
他有些責怪,也有些自責的意思,估計是怪她忽然喝酒,而他又沒來得及攔住,眼神略嚴肅。時宜低頭笑了笑,扭過頭去不再看他,忽然就聯想到,是不是實驗室里出了什麼事故問題,周生辰也是這樣的神色?
時宜當真是沒有半點兒酒量。
離開飯店的小樓時,她已經有些面頰泛紅,笑的表情始終收不回來。所以有喜事,總喜歡喝幾杯,就是這個道理吧?她帶他去聽評彈,因為這次比賽的工作員、參賽者和媒體都下午離開了,這裏只有幾個因為各種原因被景區免費招待的散客。
台上評彈聲聲,台下一排排的長椅,幾乎都是空着的。
他們坐西北的角落裏,她起先靠他肩上,後來借着那幾分酒意,慢慢滑下來,躺了他的腿上。就這麼仰頭看着他,百看不厭。
周生辰被她看了會兒,也就手臂搭前座的靠背上,額頭低着手臂,低頭去看她。
或者說是,讓她更自由、更盡興地看自己。
他穿着純黑色的有領短袖,臉刮的很乾淨,非常乾淨。
也許因為常年簡單的實驗室生活,所接觸的、所做的都是和研究有關的,他絲毫都沒有一個三十歲男的樣子。最多像是二十幾歲的研究生。
時宜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今天上午,這裏還有些……嗯,新長出來的。」
周生辰兀自一笑:「是不是上午刮到了?」
他問得很清淡,她卻浮想聯翩,臉更紅了,嘟囔了句:「不和說這個了。」
酒精的蠱惑,讓所有的心底波瀾都被放大。
她的手,摸着他的臉,輕聲說:「記得亦舒的書里,有句話。」
「什麼?」
「一生渴望被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驚,免苦,免四下流離,免無枝可依。」
他嗯了一聲,這種小女的心思,他大概懂,但並不認同。
但此時此刻,他覺得如此躺長椅上,頭枕着自己腿的時宜,很適合被這樣對待。
她看他,嗤地笑了:「肯定想錯了,周生辰,想錯了的意思。」
「是嗎?」他笑。
「想的是,等到想要做的事情做完,只需要每天去研究的金星,餘下的都交給。給做飯、泡茶,妥善照顧,免累,免苦,免四處奔波,免無倚靠。」
她眼睛亮晶晶地、憧憬地看着他,像看着最珍惜的東西。
他是她最珍貴的東西。
周生辰回視她,一時沉默。
片刻後,他用手背去碰了碰她的臉:「臉很紅。」
「真的?」時宜馬上用兩隻手捂住自己的臉,感覺自己臉頰的微熱溫度,「不能喝酒,一沾就醉——」
「不過,這麼紅着,也很好看。」
時宜不敢置信地看他。
他笑:「真的。」
或許因為酒精的刺激,她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只覺得自己鼻子酸酸,很快就要流出眼淚了,忙側過身子,用雙手環住他的腰,臉埋他一側大腿上。
「怎麼了?」周生辰的聲音問他。
「頭有點兒昏……」她聲音悶悶的,說話時,已經有滾燙的眼淚流出來。
「如果難受,們先回房間?」
「不用……讓抱一會兒就好。」
她臉貼着他的褲子布料,小聲回答着。
周生辰也沒發現她的異樣,用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像是哄她睡覺的樣子。
評彈一曲結束,整個戲院都很安靜。台上的幾個演職員,似乎看着觀眾寥寥無幾,商量着是否提前結束。
不過那裏的事情,早已經和這裏無關了。
作者有話要說:先讓他們蜜月一會兒,嗯,才好下手神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