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老爺總是被奪舍
賈赦不僅拿到了三千兩銀子,還半是威脅的要來了那個會用瀝青做舊瓷器的師傅,直接把這人扔到莊子裏去給他燒瓷器,只不過這瓷器特殊一些,甚至還有粗管子一樣的粗瓷,那師傅也不介意,只拿錢做活,榮國府的大老爺的活計比作假做舊輕省多了。
安排完這些事情,賈赦美滋滋的,他想了想還真去了一趟艷春樓,叫了小桃紅唱了一曲,甚至銅錢和扇子都有福利。
銅錢和扇子發現,只要老爺叫回他們的原名,他們的日子就好過多了,但只要老爺叫他們梧桐和落葉,他們就必須「奮發上進」!
就在他們兩人使出吃奶的勁兒認字認了快一千字的時候,璉二爺終於帶着林姑娘來府了。
聽說這林姑娘還有一位男先生也跟來了,也是姓賈,還是個進士呢。
賈璉帶着林黛玉進府先去見賈母不提,單說賈赦坐在書房裏聽到消息,神情微微一愣。
黛玉第一次來他們榮國府就遭受到了「角門」委屈,和王夫人與王熙鳳一唱一和的「月錢」下馬威,賈赦不知怎麼想到這種場景,心裏就一陣火起。
同人文里就應該大房壓過二房!至於怎麼壓制,辦法實在是太多了。
這念頭怎麼起的,賈赦不清楚,他現在就是覺得得打擊一下二房的囂張氣焰!
不提自己現在掌握的「劇情」,就說那些個「精彩紛呈」、「手段頻出」的宅鬥技能,賈赦覺得自己不做點兒什麼都對不起那女作者消逝的靈魂。
賈赦讓丫鬟拿來一面銅鏡,對着鏡子照了照,勉強扯出一抹微笑。
——宅斗麼,就是要表面溫柔,內心奸詐的!
嗯,得帶着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去賈母的花廳里。
可賈赦轉而又想了想,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去賈母那裏,好像有點兒不合時宜,便派個丫鬟去給邢氏傳了個話。
此時林黛玉正遇到寶玉摔玉的事情呢,正不知所措,下馬威王夫人也給過了,她心裏委屈又不安,只是年紀小又是初來乍到,真是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說一句話,邢夫人後面來了一個丫鬟,其他人也沒注意,大家都圍着摔玉的寶玉轉呢。
&太……」那丫鬟對着邢夫人耳語一陣,邢夫人聽完一愣,點了點頭,便拉着黛玉說他大舅舅想見見這外甥女。
賈母自然同意,正好解開這屋裏的尷尬。
黛玉隨着大舅媽邢氏去了大房那裏,剛和邢氏坐下說了沒兩句話,賈赦便來了。
黛玉慌張站起身,按禮節來說,她理應主動去拜會大舅舅,可現在居然——
賈赦擺了擺手,臉上帶着笑容,皮笑肉不笑的,雖然他自我感覺良好,可邢夫人和林黛玉俱是覺得哪裏彆扭。
&甥女不必多禮,只當這裏是你自己的家。」賈赦特別「真誠」的說道。
黛玉點頭,行禮道謝。
賈赦還讓人呈上禮物,說是初次給黛玉的見面禮。
黛玉受寵若驚,但心裏實在是覺得熨帖,之前那些自輕自憐的情緒頓時消沒。她只覺得這大舅舅和藹可親,大舅媽也別二舅媽溫柔,黛玉心裏清楚之前的王夫人話裏帶着刺呢。
賈赦觀察着這外甥女的表情,心知那些同人文給出的資料不錯,這林黛玉還真是有一顆七巧玲瓏心。
不過,賈母和王夫人對她——
賈赦咳嗽一聲,決定遵從大多數同人文中的手段一:讓黛玉和寶玉分開住。
遂,他問邢氏:「外甥女的住處可安排好了?」
&太太說了,讓玉兒跟着她住。」邢夫人回答,她還真沒成想老爺關心外甥女關心的這麼細緻。
賈赦故意皺起眉頭,「寶玉原來不是住在老太太那裏嗎?」
&甥女住在碧紗櫥內,寶玉在碧紗櫥外。」邢夫人答。
&哪裏行!」賈赦「騰」的站起身,看了看邢夫人,又看了看略微驚着的黛玉,語重心長道:「男女有別,雖然外甥女年歲還小,可寶玉都七歲了……」
&太太說了,明年就挪出去。再說他們兩個年歲還小着呢。」邢夫人不以為然,黛玉也不解的望着賈赦。
……呃,不對嗎?這理由不足夠強大嗎?
賈赦眉頭微微蹙起,晃了晃腦袋,「不行!咱們家可是大戶人家,得講究個『禮』字,他們倆怎麼能住到一個屋,就隔着一個碧紗櫥?這可不行!」
「……」邢夫人呆愣。
「……」黛玉眼圈略微紅了,低下頭不言語。
賈赦也不是沒有眼色,看到兩人這樣,他心情略微煩躁,不是說「宅斗」很容易麼,三言兩語就能得到認同,尤其是黛玉本來就應該不想和寶玉住一起麼……可現在怎麼自己的一番話,邢夫人和黛玉都不認同,還把這個外甥女可說得眼圈紅了。
&有外甥女,府里給你的人生養榮丸你可別吃了!是藥三分毒!你可要記住!」賈赦耐心耗盡,甩了甩袖子走了。
剩下的邢夫人和黛玉覺得莫名其妙的。
……
半晌,黛玉正要離開大房,坐小轎去二房二太太那裏,可還沒出院門,大老爺又吩咐丫鬟過來傳話。
&爺說了什麼?」邢夫人問。
丫鬟為難,左右相看。
邢夫人揮手讓人退下,心裏納悶,這麼神秘。
&爺吩咐,這話只說給林姑娘和太太聽。」
黛玉立即起身恭聽,邢夫人略微奇怪,讓丫鬟說。
&爺說了,讓林姑娘在府里除了老爺,誰也別信,尤其是二太太那裏和寶玉身邊的丫鬟襲人要防着些。」丫鬟傳話完一溜煙兒的跑掉了,今日這話她是連老子娘也不敢告訴。大老爺這是懷疑些什麼啊……
不說邢夫人被丫鬟的傳話弄得先是一愣,甚至深思一下,然後目瞪口呆!
老爺的話這是哪裏說的呢?怎麼就讓玉兒這丫頭防着二太太,甚至還防着寶玉身邊的一個小小丫鬟?
黛玉雖然年僅六歲,可她畢竟聰穎,一下子就猜到了「原來大房和二房不和」,可這大舅舅對自己也太「耿直」了吧?!
邢夫人雖然安慰了黛玉幾句,可黛玉還是心事重重的去了王夫人那裏……王夫人說的話,她更是一句話掰開了兩瓣來分析,越想越覺得心裏難受,越想越覺得這賈家不如自己的家自在。
第二日,她便病了。
邢夫人聽到這消息,去看了黛玉一眼,回房後想着昨日裏老爺甚為關心這個外甥女,不禁去書房裏親自告訴他這個消息……
可賈赦聽了,臉上的神情居然不怎麼上心,漫不經心的說:「這是你們內宅婦人應做的事,也用得着通知老爺我?沒看我忙着呢。」他正擺弄着自己扇子,最近自己從書房裏發現了好多贗品。
賈赦搖搖頭,有點兒心痛自己的銀子。
這麼明顯的贗品,自己之前是被人拍花了?怎麼就買下來了呢?!不可思議!
邢夫人此時正發怔,昨日裏老爺還那麼「關懷」外甥女,今日怎麼就這樣——邢夫人悟了,老爺這是做「面子工程」呢,昨日裏想必是挑撥黛玉和二房的關係,也怪自己蠢笨,沒領會到老爺的意圖。
賈赦見邢夫人還賴在屋內沒走,沒好氣的說道:「不過是林如海那傢伙的女兒,你送些滋補的燕窩過去便得了。」
邢夫人失落地走了。老爺的臉真是說變就變,就像嬰孩兒的臉,她一路上怨念不斷。
賈赦心情不咋愉悅,這麼多贗品吶。這得多少銀子啊!他捂着心口,覺得挖心般痛!
人不高興的時候,就想着別人不高興,至少他賈大老爺是這種人。他不由把兩個小廝喚過來,問:「銅錢,二老爺那邊做什麼呢?」
銅錢心裏一喜,今日老爺沒叫自己梧桐,肯定不用考試了,前日裏背的十個字,自己壓根沒記住,他急忙答道:「聽說二老爺近日和來府上的賈先生相談正歡呢。」
銅錢和扇子近日裏學問大漲,還是會用一些簡單的成語的。
賈雨村?賈赦蹙眉,又是跟林如海相關,哼。這個妹夫和老二一直關係好,他那個寶貝妹妹在世的時候也是,給老二家的禮物和自己這邊,表面上他這裏重了一分,實際上論實惠,別當自己不知道她跟誰近乎。
想到這裏,賈赦懶洋洋的抻了懶腰,「走,咱們去二老爺那裏見見這賈先生。」
賈政正帶着一幫清客會見賈雨村,大家都是文人,在一起當然就是談談文學的事情,詩詞歌賦,甚至琴棋書畫——而賈雨村是兩榜進士,自然是高出賈政和他的清客水平一大截。
賈赦闖入賈政的書房,清客們自然知道賈赦的不學無術,氣氛頓時倏然一滯,只賈雨村笑容滿面拜會了賈赦。
賈赦知道林如海讓賈雨村來榮國府是幹嘛來的,不過是求官的,他林如海自己不舉薦,讓他們賈府出頭……真是打的好算盤!
這賈雨村可不是善茬,賈赦腦袋裏還記得同人文里這賈雨村最後對賈家的各種落井下石,他不由對他沒好態度:「賈先生,你來府里也好多日子了,您有事您去忙吧,不必耽擱在這裏。」
這是明面上攆人離府。
賈雨村頓時臉色脹紅,賈政昨天剛剛跟他說要托人給他謀個缺省,此時要是離開榮國府豈不是什麼也得不到……
賈政聞聽賈赦言論,不由相護道:「賈先生大才,林妹夫托我尋個門路於賈先生,這也是為國舉先賢。賈先生是兩榜進士呢,可比你我強得多,大哥。」
&賈赦聽了這個「比自己強」的言論,頓時「精神抖擻>
他上下打量着賈雨村,然後梗着脖子,口吻不屑:「老爺我不咋信。他能比我有才?!」
「……」眾圍觀清客一愣。他們是聽說榮國府的大老爺是個不學無術之輩,但從沒聽說還有「狂妄愚蠢」這項啊。
賈政此時聽大兄大言不慚的話,臉蛋連同脖頸都變得通紅,羞愧的!他真是無言面對賈雨村。
賈雨村覺得尷尬,他為人雖然不是方正,但也不是不要臉面的,文人的「骨氣」還是有一些的。
他拱了拱手道:「大老爺想必是才華橫溢,竟是我等拙眼了。剛剛我等正和政公作詩呢。」
話點撥到這裏明了了,這是要賽詩呢。
賈赦動了動眉毛,緩緩坐到椅子上,讓人上了茶,他輕描淡寫道:「詩?我也會,二弟你們以什麼為題?」
賈政無奈:「是梅花。」黛玉來府的這幾天正是賈府梅花開得時候,賈政書房外就有一棵梅花樹,此時屋內的書桌上的高頸花瓶正插着幾支梅花。
賈赦翻了翻腦袋裏的詩詞,不由當即想哈哈大笑。賈政只見兄長賈赦唇角翹起老高,踱着方步在地上來回走了兩圈,一連「作出」了三首梅花詩——
&老爺有才!」
&老爺才華橫溢!」
&老爺乃我朝『柳三變』!」
清客們也不是一味諂媚賈政,賈政本人也對賈赦作出的詩詞讚嘆,只不過他心裏還是起了疑心,該不會是他這兄長抄襲其他落魄詩人的詩吧?
賈雨村面對賈赦的詩,再瞅瞅自己的,幾首詩的高下立判。
他無甚臉面的拱手就要告辭。
賈政惋惜,可賈雨村執意要走,心裏怎麼暗恨賈赦不提,賈赦鬧騰完老二的書房,飄然離去。
半路上,被冬日的冷風一吹,賈赦摸了摸沁着薄汗的腦門,啐了一口,自言自語道:「我去老二那裏招惹他們一幫腐儒幹嘛?真是閒得慌了!」一天到晚他們比我還不務正業,也就老太太以為老二幹什麼正事呢>
不過,也不能就這麼放過那賈雨村。讓老二把這人弄到王子騰那裏去,賈家的推薦名帖可不是那麼好用的。
賈赦總算還記得適時挽救一下榮國府,畢竟怎麼說他也是襲爵之人,對於賈母賈赦知道自己的結局之後,心裏是微微複雜的,但到底老太太再怎麼不喜歡自己,這榮國府還輪不到老二繼承。
賈赦決定做一番大事業!
——什麼大事業能比得上使得國家富強呢。
賈赦眼睛裏頓時透着亮亮的精光,臉上浮出一股愛國的光芒!
此時他早忘記什麼個人利益了,各種思緒在腦海里翻騰着,他真是越想越激動,身子都顫抖了。這國家不能讓林如海和賈雨村、賈政、王子騰這等蠢貨胡亂折騰。
等他賈大將軍「橫空出世」,不須兩年他就能腳踩真真國,收了茜香國,再把邢氏降為平妻,一起娶了本朝和那茜香國的公主,榮國府還能再繁榮三代,這人生豈不美哉!
想着就熱血沸騰,賈赦「雄心壯志」,想了想他直接奔向賈母那裏。
賈母此時正小憩着,剛剛黛玉發着高燒,太醫來看過,只說是思慮過重,賈母只以為是黛玉想家了,兼路上折騰了這麼久,讓紫鵑好好照顧黛玉。
賈赦風風火火的進屋來,賈母坐起身,奇怪地看着滿面興奮之情的長子。
&大,你這是怎麼了?」
&太太!兒子要參軍!」賈赦難得的用了尊稱,畢竟參軍是大事,這事得老太太同意啊。
賈母覺得自己耳朵可能聾了。
呆愣了半天,她甚至要去摸摸老大的額頭了,這沒發燒吧?
賈赦又說了一遍要參軍,上戰場。
賈母緩過神兒,眼睛瞪得圓圓:「老大,你除了會騎馬,棍棒刀槍一樣都不會,自小更是沒見過血腥……上戰場參軍?說什麼胡話呢!」
&親,你怎麼不支持兒子報效國家呢。」賈赦不滿。
賈母差點兒氣得笑了。
老大這是抽得哪門子瘋?
她要是同意了,豈不是害了他。她還不知道老大,學問學問不行,武功武功沒有,真要是上了戰場,刀劍無眼,這兒子就得橫死在那裏。
賈母就是再不喜歡這老大,他也是從自己的肚子裏爬出來的,也不能讓他做傻事,去送死。
她揉了揉額頭,覺得頭痛得厲害,有這麼一個能折騰得兒子,她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
賈赦被賈母打發回房,心情低落,神情蔫蔫的。
夜裏,他對月嘆息,今日他是歇息在邢夫人屋裏,邢夫人本來挺高興的,可是見老爺只看那天上的圓月,卻懶得看自己一眼,神情不禁十分失望。
可她身為妻子,不得不盡到勸慰的職責。「老爺,您這是怎麼啦?」
&不懂!」賈赦興致索然的看了她一眼,「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罷!罷!罷!我還是做回我的才子罷。」
「……」邢夫人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