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新涼!
馬匹在泥濘的小道上踏出一個接一個深陷的足印,沿途荒草叢生雜亂無章,幾經摧殘的草屋到處都是;婦孺、小孩、老人的哭嚎混成一首大合唱。
「亂世!誰能救救這天下的黎明百姓呢?」青灰色的駿馬上矗立着一位自言自語的年輕男子。他撩開多日忙於奔波未曾打理而垂亂於雙鬢的長髮,悽厲地看着周遭,心中不由得發出長鳴哀嘆道:「難道就無人能站出來,帶領老百姓過上好日子,枉我一身之乎者也,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同胞一個個死去,一個個家庭破碎,哎!」
「奉孝,怎麼又在感慨自己的無能為力嗎?」男子的哀嘆引來同伴的慰問,「穿過薊縣就是幽州,但願這路可以安慰些,只要投拜太守劉焉,你我自然可以一展抱負,別再自尋煩惱。」
男子一臉懷疑地試探道:「就算投拜太守又如何?劉焉雖為皇族至親,空坐守幽州胸無大志,任外族欺凌佔據領土,怎麼救得天下黎明呢?」
「奉孝,你怎可如此輕言皇室宗親,你我自言便是,見了太守隻字不可亂言,免得得罪於他,再說亂世中劉焉能穩坐於幽州,權衡北方多個名族不南下逐鹿中原已然不易;你忘記前些日子青州才被黃巾賊佔去大半土地,城池內外上萬口百姓被屠殺殆盡,血流成河啊!那魯國太守更是一家老小被黃巾賊給五馬分屍慘不忍睹。」
「公則,你······」男子剛要反駁就讓同伴打斷道:「好啦!奉孝,若是到那幽州,劉焉不值得你我效命,我們就離開還不行嗎?好啦!我們加緊步伐前往幽州,免得路上再逢突變。駕···」
「聿···」
說完橫鞭朝馬背上惡狠狠的拍打下去,先向遠處跑去。
「唉!駕駕···」男子見同伴遠去,只得一聲嘆息揮鞭迫趕離去。
······
涿縣。
此時已是翌日,卯時,涿縣北門下聚集百名百姓和脫胎換骨的千名士兵。
「公子,涿縣都已然安排好,眾將士們也整裝待發,只等你一聲令下。」劉備切聲道。
雲襄雙眸注視遠方,忽然感長吸一口還未還暖的冷氣,拉馬轉向涿縣送行的百姓惜別道:「鄉親們,保重!我們該走了。」
「雲公子保重!玄德保重!諸位保重!」眾人紛紛話別道。
「保重!」
「出發!」雲襄挺直腰杆,仰天長嘯道。
「嗚···呼···」眾百姓皆留下惜別的眼淚。
氣氛隨之壓抑起來,許多百姓們眼眶都滿含眼淚,卻都硬將哭聲哽咽在喉,參與南下從軍的百姓也沒有哭泣,濕潤的雙眼緩緩滑下的眼淚隨即便被揮手擦拭掉,咬着牙昂首挺進,他們深知雲襄值得託付,他們也知道人生匆匆不過數十載,不做些有利天下人,有愧白白在這世道走一遭。
大軍離開涿縣之後,便轉向朝幽州迸發,寸步未留,雲襄明白如不就此斬斷這些剛剛入伍的百姓,對家鄉的依賴心理,他日終將無法成為一支堅不可摧的軍隊;他更理解離家在外的孤苦,他與司馬言等四人又何嘗不是呢?但他更明白「丈夫志四海,萬里猶比鄰。」的道理,想要快點回到他們該待地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全力逐鹿天下,統一天下;可前面無法估算的困難正等待着他,曹操、呂布、孫權、袁紹······亂世的梟雄們,我能一一應對嗎?這一路他不斷暗自在心中問自己,這是夢還是現實?
北薊小道。
此地距離薊縣還有百里地余,林間驚鳥飛鳴,野獸逃竄像是預測某種危險來臨,定是樹林裏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噔噔噔···」
「呼···嚕···」
馬蹄聲越來越近的同時,伴隨將至的是人群渾濁而又沉重的喘息聲。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雲襄一干人等,從涿縣出發後他們不曾怠慢過,一路上的所見令他們頗為震撼,到處是被黃巾賊侵犯過的痕跡,少許倖存下來的百姓們都被雲襄安頓在軍中。
「妙傑,聽老管說,此次打兵攻打薊縣附近的是個叫孫仲的傢伙,我真迫不及待要逮住那傢伙,親手撕裂他。」司馬言向來嬉笑的臉上竟難得露出一絲嚴肅姿態。
雲襄輕揮摺扇,眼神充滿憂鬱,搖頭道:「此人雖死有餘辜,可倘若擒得此賊,卻不可草草結果他的性命,他對我們擊退幽州犯境的黃巾賊大有用處。」
「公子,此去幽州,我等果真能如你所言,輕而易舉便可擊退黃巾賊。」劉備目光憂慮,面容強忍擔憂之情,質問道:「管亥說此次來攻幽州的人馬共有三路,幽州前無援軍,後有多方少數名族之憂,如今雖已將程遠志一路軍馬擊破,眼下的孫仲不過草爾,可管亥說張寶帳下與之結識的一將領裴元紹,素有軍紀,若是人馬充足,實有拿下幽州之能,還有坐鎮軍中的張寶,恐不易對付。」
「哎,大哥,你這是哪裏話,怎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俺老張就不信他能吃下俺一丈八蛇矛!」張飛長矛一舞,憤憤道。
「翼徳兄弟,你可不要妄自尊大,張寶那廝確有呼風喚雨之能,當日青州一戰,我等還身在黃巾軍營中,那時候青州苦攻不下,軍中水源匱乏,他愣是開壇祈雨,喚來三天大雨青州郡多處大水未能退去,淹死士兵百姓、牲畜不計其數。」鄧茂神思恍惚道:「現在回想起來,還真叫人不可思議。」
「呼風喚雨?」張飛不以為然,看着手中逞意的丈八蛇矛寒光撩人,冷然道:「妖術嘛,俺老張還未見過,正好瞧瞧。」
「翼徳說得在理,呼風喚雨那些不過是些唬人的把戲,不足為懼,我倒也看看他喚來的風雨能抵擋我震雷一劍否?」司馬言點頭贊同道。
符伯應和道:「對!老奴也不信這妖魔鬼怪之術,老奴只相信公子定能帶我等擊退黃巾賊,還幽州一個太平。」
面對眾說紛詞雲襄還未能一一答覆時,忽見遠處百里外飛過一陣驚鳥,「阿··阿···」,是死亡的另一個預見者,烏鴉!雲襄眉梢稍感異狀,心中霎時浮上一個念頭,忙揮手示意大軍止住前行的步伐,凝神注視半空。
「啊···」
「砰···」
「咚···隆···」
驀地,遠處烏鴉盤旋之地,隱隱約約傳出零碎地吵鬧聲,方要仔細聆聽,卻讓烏鴉擾亂了音色。
「公子?」管亥幾次試圖認真聽清楚,卻苦於烏鴉的哀鳴聲攪亂,只好低聲問道:「公子是否聽到什麼?」
「你們有沒有聽到!」雲襄反問眾人道:「是攻城兵甲廝殺的聲音,還有那半空中烏鴉,定是有了死屍招來的。」
「什麼?」
眾人撐大瞳孔獨見半空聚集的烏鴉,全然查探不到遠處情況,詫異的試着用雙耳恭聽雲襄所說的那些嘈雜聲,可卻與管亥一樣的結果,只能聽到烏鴉的哀鳴聲,其餘的一無所得。
突然,雲襄臉色驟變嚴峻,持扇直指左側的樹叢見,厲聲道:「眾將士聽令。」
眾人雖不知何故卻也悻然抱拳應聲道:「在!」
「管亥、符伯,率八百士兵,朝前分左右夾擊前方敵軍。」
「遵命!」
「鄧茂率五百人留守此地,埋伏左右截殺逃跑之徒。」
「遵命!」
「其餘人,隨後攻入敵軍身後,俘獲敵軍首將。」
「遵命!」
「喔···喔···喔」
縣門下黃巾士兵怪異地叫喊着,推動由木樁構成的笨重簡陋攻城車,徐徐而進,「砰···」巨響一聲撞擊在相比之下更為厚重的縣門上,縣門紋絲不動;稍縱間,八名黃巾賊緩緩拉拽攻城車推離縣門後,又是砰的一聲,縣門微微輕晃又一次抵擋下攻城車。
攻城車後衝鋒的黃巾賊一波接一波不斷湧上薊縣城牆,徒然登上搖搖欲墜的竹梯,卻又一浪又一浪給擊退下來,勝負也許只在虛發短乎之間的片刻里。
「放箭···」
「放箭···「
城牆上漢軍小校高呼令下,數十名弓箭手挽弓、挽弓、再挽弓,重複着機械運動,一支支鋒芒盡露的短矢飛離弓弦,直撲那一具具血肉之軀。
「嗖嗖嗖···」
又是一波利箭居高臨下襲來。
「嗖嗖嗖!」
同時六支利箭穿透黃巾士兵的胸膛,皮開肉綻的撕裂聲痛徹心扉,黃巾士兵抿着欲吐難抑的鮮血,瞳孔漸撐漸暗,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栽倒在旁。身後的黃巾士兵全然不顧,跨過死屍繼續狂嚎衝到城下。
縣門上,弓箭手力盡心竭的挽動弓弦,充耳不聞左右,但聽嗖嗖聲,全然不知身旁防線被破,一名僥倖上得竹梯一路艱辛的爬上城牆。霍然揮刀相向。
「噗呲···」
弓箭手還未緩過神來,只能瞪着雙眼直視跨過自己身軀的黃巾賊,以及高舉着淋漓鮮血往下流的大刀,微微顫動的嘴唇卻已然無法開口,在自己沒法再將看見事物前,卻要眼見另一名同伴枉死刀下。
「噗呲···」
又是一聲倒地聲,然而卻不是漢軍,而是那爬上城牆的黃巾士兵,他高舉的大刀哐當一聲,墜落在地,站在他身後的是名漢軍統領的模樣,臉上留有歲月的刀疤,男子頂上死去的漢軍位子,把守在城牆邊,大刀斜劈黃巾士兵頸部,頓時身首相離,隨飛濺的血隕落城下,阻止又一名欲蹬上城牆的黃巾士兵。
「給我沖,拿下薊縣就有享不盡的女人等着你們干,糧食等着你們吃,兄弟們沖啊!」
黃巾士兵衝鋒賣命的身後不遠處,竟站有一位站着說話不腰疼的男子,聲聲振奮之詞。
「喔···喔···」
「砰···」
經過多次的撞擊,薊縣大門整個開始晃動起來。
「大家頂住!為了薊縣六十口人家,為了自己的妻兒老小,頂住啊!」
門後十幾名大漢用血肉之軀死死頂着門柱,雙足稍有後滑,立刻奮力頂回去不敢逾越。
「吼啊啊!」
倏忽間,薊縣右側黃巾賊發出一陣凌厲的怪吼,引得城上眾漢軍目光,以及黃巾賊後方觀戰男子詫異的目光。
管亥騎跨黑馬越過黃巾士兵頭頂,凌空中揮刀砍飛一名黃巾士兵,黃巾士兵失去頭顱後,大血直噴沖天,恍然後翻倒地。頓時驚愕全場這支莫名而來的勢力。
「大夥快看,他殺了一名黃巾賊!」城牆上弓箭手停下挽弓,指道。
「是漢軍嗎?」
「裝束不像,不過看來是來幫我薊縣的。」
城牆上頓時議論紛紛。
「什麼?」黃巾賊後方叫喊的男子感覺異樣,猛然下令道:「快弓箭手,快回擊,回擊!」
黃巾士兵得令,忙掉轉射殺方向,拉滿弓弦準備一發擊殺,立於馬上的管亥,卻無法預料身旁突冒一群人影,為首的便是對黃巾賊恨之入骨的符伯,符伯拖着朴刀在地上擦出火花,跨步一邁瞬間站在一名黃巾賊的身旁,黃巾賊驚慌中急忙又要掉轉方向,卻為時已晚,符伯朴刀至上而下劈落,劈斷黃巾賊慌亂中欲抵擋攻擊的弓弦,鏘然一聲,濺飛半尺高的鮮血,符伯洒然抹掉臉頰的余血,朴刀血漬未盡又砍下另一名黃巾賊的首級。
戰場局勢驟變,城牆上的漢軍顧不上歡呼,又是一波黃巾賊撲面而來,管亥與符伯率領的左右兩軍,渾然令戰場變得混亂,黃巾賊的部署徹底亂了盤,黃巾首將氣急敗壞的跳起跺腳。
「他奶奶的,怎麼會徒增兩路人馬,快給我補上,上啊!」黃巾首將拉扯左右護衛推至向前道。
「嗖···」
「頭領,不好啦,後方也有···嗚呃···」
黃巾首將茫然抬頭聽到後方又傳來巨變,募地回首隻見報信的黃巾士兵,喉間正中竟然被一支利箭穿過,他的聲音須臾被扼住,面容痛苦的看着自己,緩緩曲下身軀斜倒斃命。
後方響徹起戰馬奔騰的馬蹄聲,接踵而來的是一位位面如冰霜,手持兵器的大漢,其中參雜着四名年紀尚輕的少年,黃巾首將微微一愣,目睹廝殺。
「死開,哈~」
張飛長矛直出,借帶戰馬衝刺的力道,如同針扎皮球般輕而易舉,戳入一名護衛的刀盾中,刀盾毫無抵抗之力,少焉木屑四飛窟窿盡顯,張飛挑起刀盾揮舞一圈,轉身揮出砸向其他護衛,木器相互碰撞的聲乍然響徹。
失去防護刀盾的護衛如同刺蝟失去軟甲,赤露露地暴露在張飛獠牙的長矛下,張飛毫不留情,長矛橫打護衛頸部,霎時那名護衛斜飛撲地,經脈衝淤哇哇大口的往外吐血;左右兩名護衛相互點頭示意,扛盾擠向張飛欲夾擊於中在亂刀砍殺,不想張飛吊提馬栓,戰馬前蹄高蹺,整匹馬微微朝後挪了幾步,明顯無法承載張飛沉重的身軀。
張飛閃躲開二人的進攻,沖須怒吼道:「找死!」
話音剛落,丈八蛇矛宛如蟒蛇出洞,瞬間纏繞住獵物直至死亡,蛇矛拖拽着其中一名護衛已被捅破腹腔的屍首,硬生生撞倒另一名護衛才善罷甘休。
幾名護衛見狀紛紛握緊手中,自我圍成一圈欲以此來抵擋張飛迎面而來的滅頂之擊。
「砰~」
刀盾猛烈的顫慄了一下,幾名護衛不謀而合的徐徐朝後退了幾步,轉身將朴刀斜插入土壤間才穩住身軀,卻突感持拿刀盾的手臂劇麻,久久不能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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