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他的對面,低着頭像做了虧心事似的默默地把錢放進背包里,然後看他一眼,低聲說:「蕭楓,我想,過幾天找個時間,我應該把我的一些事情,告訴你……」
「是關於你和那位夜襲的事嗎?」蕭楓故意冷冷淡淡地接了她的話。
林夏愣了一下:「不,不是他的事。」
「是你和另一個男人的事?」他的目光像刀一樣,不客氣地刺在林夏的臉上。
林夏也看着他,神情有幾分疑惑,有點猜不出他話里的話。
她試探着問道:「這種事讓你討厭了,對不對?」
蕭楓把目光收回來,無所謂地說:「看你吧,你願意告訴我什麼,隨你的便。」
林夏的聲音有些抖,一種她竭力想壓制的顫抖,她張了半天口,說:「蕭楓,我,我還以為,你有興趣聽呢。我一直以為你對我,和別的人不一樣的……」
蕭楓也終於忍不住把他的失望發泄出來:「林夏,我確實很喜歡你,我喜歡你也是因為你和別的女孩兒不一樣。可你知道我這人有個毛病,凡是跟我有金錢往來的女孩兒,我就不想跟她再談別的了。感情這東西必須很純潔,別銀錢沾上,沾上錢味就不對了。」
林夏呆若木雞地聽着,蕭楓看出她想說什麼,想解釋或者辯駁,但他最後那句話像根棒子那樣打了她一下,有點狠,她面色蒼白,說不出一句話來。蕭楓看她那樣有幾分快感,也有幾分不忍,有點可憐她。他對林夏和對其他女孩兒不知為什麼心理上總是不太一樣的,總是心太軟。她一可憐他心裏還是有點疼她,她一可憐他的氣就消了。於是他笑了笑,鬆弛了一下氣氛,說:「好吧,什麼時候你有空,你要告訴我什麼,我都洗耳恭聽。」
林夏眼裏有了點淚花,但沒有流下。她也笑了一下,用笑來維持鎮定。她平靜地說:「我會再來找你的,我會把錢還給你的。」
她說了再見,轉身開門。蕭楓在她身後問了句:「你回家具店嗎?我送你。」
她答了一句不用。她答話的時候沒有停下,甚至沒有再看蕭楓一眼。她出了門便把門輕輕地關上,輕得連下樓的腳步聲都沒讓他聽見,就這麼迅速而無聲地消失了。蕭楓一個人站在客廳里,覺得他們的分別如此悽惶,讓人不敢回望。她走得毫不遲疑,連個流連反顧的背影都沒有留下,讓人心裏空空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晚上蕭楓喝多了,之後一連幾天頭痛欲裂,精神恍格,魂不守舍,思緒總被林夏牽制。他很想再見她一面,他想罵她頓,讓她哭!看她怎麼無地自容!
蕭楓這樣在心裏發狠發多了,時間一長不免又想林夏的好,想她的與眾不同處,不知不覺又想原諒她。像她這樣的女孩子,生活中不止一個男人,在這個時代還算稀罕麼?他過去不是還瞞着她有一個上官燦呢。自己都達不到的境界去要求別人。蕭楓想他的氣憤可能緣自一種約定俗成的觀念——很多女孩兒並不喜歡正人君子式的男人,但沒有一個男人不希望女人守身如玉的。所以男人在心不值得大驚小怪,女人風流那簡直就是放蕩**。這觀念也統治着他,如果他愛的女孩不重操守那他絕對接受不了,可當他要是另有歡情就會對自己比較寬容。
推己及它,這事也就漸漸想通了,一旦想通了,蕭楓就特想再見到林夏。上官洪回國了,這對蕭楓來說是件好事,他以後不用再被上官燦沒完沒了地纏着了,暑假也快結束了他想,籃球館的那份工作不知道林夏還會不會來?她現在這家具城顯然做的蠻順心的,從同事對她的態度可以看出,她在公司很吃香,是啊!像她這種漂亮的女孩子,再加上勤快,伶俐,到哪能不吃香呢?可蕭楓還是希望她能回到這球館,也許這是他的一廂情願,甚至可以理解為一種自私,可對於愛誰能不自私呢?
暑假的最後一個晚上蕭楓沒有回家,他打車直接來到三環外的家具城,來到了天台家具城的門口。
十分鐘後,他看到了林夏。她隨着三三兩兩的的工人群走出家具城,蕭楓喊了她,她轉頭看了半天才認出蕭楓,蕭楓看出她的表情很不自然,甚至有些緊張。她第一句話就說:
「對不起,那筆錢還得過些天……過些天才能還給你,我一定會還的,這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