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饒 第15章兩相忘,各自安04

    四周明亮,路燈划過頭頂的天空,蕭熠控制不住地把車速提得很快,風聲,夜色,偶爾經過的汽車鳴響,都被遠遠拋開。。しwxs520。

    剛進家門,蕭語珩的電話就來了,「我猜你親眼看着赫饒被邢唐接走,而一言不發。」

    誰家的親表妹會這樣落井下石?蕭熠幾乎被氣笑了:「猜點好的。」

    覺察到他心情不錯,蕭語珩誤以為有轉機,「你得逞了,送赫饒回的家?」

    得逞?什麼話。蕭熠揉揉眉心,聲音有種柔和的戲謔之感,「你的話歧義太大,哥哥理解不了。不過可以告訴你,我們正漸漸進入情況。」

    漸漸進入情況?僅憑晚餐里兩人零交流的表現,蕭語珩忍不住打擊他:「不像。」

    蕭熠站在落地窗前,英俊的側臉掩在夜色的光影之中:「你這麼會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馮晉驍的福氣。」

    清脆的笑聲肆無忌憚,等她笑夠了,才說:「不愧是我表哥,越挫越勇啊。」

    蕭熠沒有因為表妹的安慰感到欣慰,他表情未變,眼裏亦看不出任何波瀾微動,「赫饒有沒有和你提過警校期間休過學的事?」

    「休學?」蕭語珩顯然很意外:「赫饒休過學嗎?」憑突然變小的音量判斷,她應該是轉頭去問馮晉驍。

    下一秒,馮晉驍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她的檔案里確實有過一年的休學經歷。怎麼,有什麼問題?」

    可以試探性地向馮晉驍了解的,但是,他親手組建的警隊的人員資料,不可能因為私人關係,對外泄露。

    是兄弟,就不該讓他為難。

    休學的時間如果是在多年前他們那一夜之後,那麼——劇烈跳動的是自己波動的心,蕭熠微微笑起來,「隨便問問。」然後迫不及待掛了電話打給邵東寧:「去查一查,赫饒二十一歲那年都經歷了什麼。儘快給我結果。」

    我只是助理啊,拿我當私家偵探嗎?況且,那位是特警啊老闆,被馮隊發現我以非法手段調查他的愛徒,我的結果會慘目忍睹吧。邵東寧苦惱了。

    因為邢業一通電話,邢唐沒能如約去接赫饒。他回到邢家別墅,一樓客廳燈火通明,父親端坐在沙發上,顯然是在等他。

    先是緋聞,再是車禍,沒有合理解釋的話,很難過關。可是,邢唐在沙發上坐下來,與邢業面對面:「如果我說是意外,你能接受嗎?」多少有些避重就輕的嫌疑。

    邢業抬眼看他,暗沉的視線似有壓力,「那個小女孩是怎麼回事?」

    父親關注的重點出乎邢唐的意外,「你答應過,只要我從基層做起,不過問我的婚姻。」

    邢業放下手中的雜誌,靠在沙發背上望定他:「你的意思是,你們,牽扯到了婚姻?」

    連愛情都不是,談婚姻為時過早了。邢唐低下頭,神態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意思:「你知道,這很難。」

    「但你還是固執地堅持了這麼久。」邢業意態疲倦,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既然已經這樣了,選個時間,把孩子帶回來我看看。」

    已經,怎樣?邢唐閉了閉眼,不願回答,更無從解釋。

    邢業像是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徑自繼續下一個話題:「你在大唐多年,對於董事會的情況應該看得很清楚,即便身為副總,也要注意謹言慎行。」

    原來,對於下午的炸彈事件,他是這樣理解的。邢唐看着面前這個神色平靜的男人,心底深處像是被寒意凍住了,整晚都沒溫暖起來。

    次日清晨,許久未見的邢家兄弟在餐桌上相見。

    邢唐一如既往地寡言,邢政則因徐驕陽讓他打聽「私生女」的事情顯得格外緊張,確切地說,儘管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甚至是語言也組織過了,卻還是不知如何切入主題。

    連邢母鄭雪君都發現了兒子的不自然:「幹嘛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工作不順心?放着大唐的經理不做,偏偏要當什麼醫生,也不知道你是哪根神經搭錯了。趁着現在還來得及,你趕緊給我辭職回來,免得以後沒機會。」

    邢政心思簡單,沒聽出母親所謂的「以後沒機會」的話外之音,唯有讓他辭職的話聽多了,難得地有了脾氣:「我拿手術刀是救人,拿筆簽字的話對大唐未必是好事。媽,我說過多少遍了,我不想進大唐,爸也是同意的。況且,大唐有大哥啊。」

    就因為你大哥在大唐。一語戳中了鄭雪君的心事,她火氣突升,語氣里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怨氣:「還好意思說,你一個大男人以死相逼,你爸跟你丟得起人嗎?」

    邢政絲毫不覺「以死相逼」的經歷有多不光彩,「我只是為我熱愛的職業能屈能伸了一把。」

    聞言,低頭用餐的邢唐唇邊有隱隱笑意。

    「能屈能伸是這麼用的嗎?」鄭雪君險些沒控制住把粥碗砸在他頭上,看看裏面裝的都是什麼:「你是想氣死我吧?」

    還是邢業的出現制止了這場爭吵:「大早上的,又怎麼了?」

    鄭雪君的眼淚說來就來,見到丈夫的瞬間,她委屈地哭了起來:「做醫生那麼辛苦,總是要熬夜做手術,我勸他趁現在年輕好好和邢唐學習,以後也好為你分擔公司事務,他就是不肯。」

    對於鄭雪君收放自如的表演,邢唐佩服。他低頭繼續用餐,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

    「回公司就不辛苦嗎?」邢業在餐桌主位上坐下,保持中立的態度:「邢唐大學期間就在公司實習,直到現在才坐上副總的位置,你覺得阿政會比他哥輕鬆?」

    鄭雪君抹眼淚,以帶着哭腔的聲音說:「既然這樣,就更應該早回來嘛。」

    邢業的情緒不是很好,「好了。他愛做醫生就讓他做,等他什麼時候想回大唐了,我會安排。」

    鄭雪君要的似乎就是丈夫這句「我會安排」,聞言眼淚立馬就沒了:「還不快謝謝你爸。」

    邢政埋頭吃早餐,邢唐依舊沉默。

    鄭雪君在桌下掐了邢政一把,邢業則習慣了兒子的反應,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早餐過後,邢政和邢唐一起出門,對於弟弟棄自己的車不開反要坐他車的請求,邢唐直言不諱:「有什麼事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大哥這麼直切主題,邢政既鬆了口氣又更加緊張了,「我,沒什麼事啊,就是好多天沒見你了,想,聊兩句嘛。」

    邢唐神色淡淡地掃他一眼:「你確定是想和我聊天?」

    「我就是,看了那個周末期刊的雜誌,」邢政邊說邊注意邢唐的反應,見大哥眸色微微一沉,緊張得語無倫次了:「看了那個雜誌,赫饒姐她,小女孩——誰啊?」最後兩個字輕得連自己都聽不清。

    又是雜誌!邢唐的神色瞬間冷了幾分。

    邢政看着他沉下來的臉色,不敢再繼續下去:「我,還是自己走吧。」

    邢唐的視線里,弟弟穿着純色的棉質t恤,一副金絲眼鏡讓他像是年輕的學者,更顯斯文俊秀,溫文而雅。是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害怕自己?

    邢唐控制了下情緒,以自己認為尚還算溫和的語氣回應:「孩子是誰並不重要。你只要記住,但凡是我邢唐扯上關係的人,都是我要保護的。」

    邢政輕輕抿唇,似乎是要說什麼,卻欲言又止。仿佛回到曾經瞢懂無知的年紀,那個讓他崇拜到近乎盲目的哥哥,正在用全然不同的方式保護像自己當年一樣弱小的別人嗎?那麼,誰來守護他期待的愛情?

    邢政忽然就想知道:「你和赫饒姐什麼時候結婚。」

    仿佛觸動了心底的禁忌,邢唐難得地僵了一瞬,然後,他平靜地回答:「這種可能性,很小。」

    城市的另一端,蕭熠給赫饒發信息:「晚上我去接你。」在他看來,這是身為女伴,應享受的待遇。

    赫饒的回覆遲了很久才到:「不麻煩了,我和驕陽一起過去,謝謝。」

    被拒絕幾乎是意料之中,蕭熠只能說:「晚上見。」

    但其實這一天,赫饒休息。晨練過後,她穿着寬鬆的衛衣,坐在客廳看書,光影明暗間背影線條纖細,樂聲輕柔,房間猶如一幅流動的水墨畫。

    如果不是被手機鈴聲驚擾,赫饒幾乎忘了時間。

    電話是邢唐打來的,十分鐘後,兩人已經在距離赫饒公寓不遠的一家餐廳的雅間裏。

    相比以往以楠楠為話題的見面,這一次,赫饒關心的是昨天下午的炸彈事件,「在案件告破之前,每次出行前你都檢查一下車況。是有些麻煩,而且對方也未必再用同樣的方法,但為了安全起見,你都得做。」

    或許是因為這份關心,邢唐揚起唇角:「你從來不是囉嗦的人。」

    赫饒的回答很坦然:「你也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危險。」

    邢唐直視她的眼晴,似乎是要在那雙墨黑的眼眸里發現點什麼。可惜,除了坦然的磊落,沒有其它情緒。但還是沒忍住,隔着桌面握住了赫饒的手:「如果在經歷昨天那一幕時,我們的身份是對立的,你會怎麼樣?」

    有那麼幾秒,赫饒沉默,然後,她輕卻堅定地抽回了手,在邢唐以為她會說:「我們不會有那麼一天」時,她卻回答:「公事公辦。」

    大義滅親的例子自古就有,可親耳聽見她說,還是覺得很殘忍。不過,這種假設也實在沒有意思,邢唐確信,除了感情之外,會和她永遠同一戰線。

    只要她願意,要他怎麼樣,都可以。

    卻依然得不到他最想要的。

    「為什麼不想追究?難道被師父說中了,你知道是誰做的?邢唐,這事關人命。」赫饒神情嚴肅,語氣更是犀利不可反駁。

    邢唐沒急着回答,給她布了菜才慢條斯理地開口:「我不覺得自己的命有多金貴,但我也絕不會拿它開玩笑。」

    赫饒隱隱猜到什麼,但她不希望是真的:「如果你是覺得時機不到,那太冒險了。」

    邢唐笑了笑,似乎是在安慰她的憂心:「做生意的頭腦我還有點,談時機,你太高估我的智商了。放心,我會多加注意。」

    他這樣避重就輕,是無意繼續的意思,既然如此,再追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赫饒囑咐:「告訴西林,安保加倍。」

    邢唐點頭:「行。」

    用完餐,邢唐叫侍者結賬,離開時竟在門口遇見了熟人。赫饒有一瞬的恍惚,直到來人微笑着叫她名字,她才反應過來,這位自己看上去那麼眼熟的女子是嫁為人婦的賀熹,而走在她身後的男人,當然是蕭熠無疑。

    她就知道,自蕭熠回國這一年多來,他們始終保持着聯繫。哪怕只是朋友關係,赫饒也太清楚,那是過命的交情,無人可比。

    連厲行都與蕭熠成了至交好友,她有什麼立場有情緒?

    蕭熠原本在打電話,落後了賀熹兩步,聞聲抬頭,就看見赫饒和邢唐站在一起。燈光之下,他們比肩而立的姿態,和諧猶如戀人一般。

    端凝淡冷的視線掠過邢唐的臉,投射在赫饒平靜無波的面孔上,而她只是和賀熹交談了幾句,期間沒有給他任何的眼神或是言語的回應,直到要走時才客氣地稱呼了句:「蕭總。」作為告別語。

    蕭總。她總是懂得如何和他劃清壁壘界線。

    蕭熠墨染似的雙眸為這樣疏離的稱呼越發深沉。

    卻不能阻止她離開。

    賀熹都覺奇怪:「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疏遠。」

    蕭熠苦笑了下:「我們何曾親近過?」

    那邊,赫饒公寓樓下,邢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問她:「晚上的酒會,你確定要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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