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起來,韓諸神清氣爽的。
一大早來了一個要算命的,是個姑娘,韓諸看着很眼熟,再細看,卻是自己剛醒過來的那一天,招待自己辦離院手續的那個護士。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小護士進門,見了韓諸,就眼巴巴地望着韓諸,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說吧,你想看什麼。」韓諸表情挺冷淡的。
小護士咬了咬唇,終於說:「我之前對你態度很不好,希望你不要見怪。」
這是求到別人頭上了,她倒是個知道反思的。
韓諸點頭,淡道:「但凡有錢,我總會給你算的,說吧。」
小護士低頭想了一會兒,半響,卻是迷茫地抬起頭:「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算什麼。我不喜歡現在的生活,我希望能有點改變,可是又不知道怎麼改變。我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會是什麼樣,總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韓諸坐在椅子上,穿着舒服的純棉睡衣:「你為什麼不喜歡現在的生活?」
搖了搖頭,小護士終於說:「其實我也說不好。我是農村里出來的,家裏也重男輕女,我靠着自己的努力,勉強考上個衛生學院,學了護士專業,靠着自己的努力,分配到咱們縣醫院。本來想着在那裏好好表現的,可是誰知道這裏都是關係戶,平時護士們也不說誰工作好,都是比着誰的衣服是名牌,誰用什麼化妝品,誰去哪裏度假去了。我比不過人家,也不如人家會打扮,被人就欺負我,時間一長,我就——」
「你就沒什麼好脾氣,對着病人頤指氣使,是吧?」韓諸接着她的話道。
小護士想起自己曾經是如何對待韓諸的,便紅了臉,不過還是點了下頭:「我有時候感到很暴躁,覺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可是其實心裏是知道自己不對的。還有一樣……」
她猶豫了下,這才吞吞吐吐地道:「我現在都二十二歲了,在咱們縣城裏,這個年紀的也該有男朋友結婚了。可是我是農村里出來的,在縣城裏也沒什麼朋友。家裏替我着急,介紹了一些,可是我家裏人哪裏認識什麼合適的啊,介紹的都是縣裏的臨時工,大部分連初中都沒有畢業,我就算再着急也不能這樣啊!」
韓諸面無表情地道:「把你的生辰八字給我吧。」
小護士開始的時候還沒聽明白,後來知道了,趕緊報了自己的時辰。
韓諸排了先天盤,排完了後,微微頓了下,再次看了小護士一眼。
看來是這個小護士時運不佳,珍珠蒙塵,以至於她竟然差點看走了眼。
這小護士,竟然是個月朗天門格。所謂月朗天門格,又名「月落亥宮格」,即夜晚生人,得太陰在亥宮守命,與祿存、科權祿、左右、昌曲、魁鉞加會為本格。此格生人,不大貴則當大富。太陰與昌曲同宮則最美,乙丙戊年生人最佳,丁辛庚年生人次之。而這個小護士,則是丁辛庚年生人,雖不夠極好,但是對於她來說,已經足矣。
看到這裏,韓諸笑了下,朗朗地吟出一首詩來:「正遇風雲際會期,海門高處一龍飛,文章間出英雄漢,萬里功名得者稀。太陰入廟有光輝,財入財鄉分外奇。破耗凶星皆不犯,堆金積玉富豪兒。」
小護士聞聽一愣:「這是什麼啊?我完全聽不懂。」
韓諸自然是知道小護士聽不懂的,當下也不故弄玄虛,便笑道:「你乃月朗天門之吉格,此生不是大貴便是大富。我看你財帛宮有天馬,怕是財富消耗極快,又見你三方之中會照輔佐之星,你應從事服務、慈善行業,以此推斷,將來你必能在這個行業大展宏圖,有所成就。」
小護士聽得這番話,頓時越發迷茫了,她有些結巴地道:「可是,可是我現在該怎麼辦呢?」
淡笑了下,韓諸不答反問:「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和你說過什麼嗎?」
小護士努力地回憶了一番,那時候她一心反感着這個自殺的女孩,心裏氣她妨礙了自己相親時間,真沒注意她說什麼。她努力回憶了老半天,終於恍然:「你那時候讓我沒事多笑笑!」
韓諸點頭:「對,所以我對你的建議,就是你沒事多笑笑。」
小護士皺着眉,實在是不懂了:「我還是不理解,讓我多笑笑又有什麼用呢?」她想的是聽到一些大師的教誨,想得是該如何才能嫁得良婿,想得是該怎麼才能在現在的工作中不再被人瞧不起啊!
見此情景,韓諸不由微蹙了下眉頭,心道這人如此愚鈍,怪不得珍珠亦能蒙塵。
罷了,她和自己倒是有些緣分,如今少不得做這千里馬的伯樂,點化她一下,助她一臂之力,也算是為自己將來會做出的種種逆天行徑贖罪吧。
於是她微合上雙眸,高深莫測地道:「我如今敢稱半仙,自然能教化世人。凡來我門中,我將其分兩類。」
「哪兩類?」小護士忙問。
「一類者,乃是芸芸眾生,問的是禍福吉凶,問的是前途錢財,而另一類呢,則問的是一生之大運起伏,求的是上等成功之道。而我的術法,有上道,有下道。上道可助人受萬人敬仰流芳百世,下道可趨吉避凶。俗話說,夏蟲不可語冰,對於下等俗人,我自然不會授予上道,不過是看看凶吉罷了。如今你雖混沌未開,可是你有大福大德。所以我才在這裏與你浪費我的口舌。」韓諸緩緩地說來。
小護士聽了這話,低頭深思了很久,終於說道:「如果可以,我當然是希望求你說的後一種,只是我卻疑惑,你說我有大福大德,卻只是讓我多笑一笑,這個又有什麼關係嗎?難道只是笑笑就能改變我的命運嗎?」
韓諸眸中清淡,平靜地道:「我的道,是法是術,是自然是法則,上可知天體運行四季輪迴,下可算世間風俗人心人情,與萬物息息相關,以貌看命,以命定貌,形神一體。如今你若要在混沌世間獲得屬於自己的一番豐功偉績,就要改變自己的性格;唯有改變自己的性格,才能改變自己的面相;改變面相後,命運也隨之而變了。」
小護士聽得眼中迷茫,完全不理解了:「那我到底該怎麼做呢?」
韓諸看着她懵懂的眼神,頓時有些無奈。
難道是她看錯了,這麼一個孺子不可教的人,怎麼竟然能成功那麼一番成就呢?
可是韓諸心思一轉,忽然明白過來。
或許世間之事真得太過玄妙,自己和這個小護士有緣,她能得見自己,才是她此生最大的福分,是因為有了自己的重生,靠着自己的引導,從而改變了她的命運嗎?
於是她乾脆當起了知心姐姐,耐心地道:「我且問你,你到底要如何,是希望自己獲得良婿,就此知足地過一生,還是不甘平凡,希望能夠有一番成就,受萬人敬仰,名載史冊?」
小護士聽得越發愣了,她還可以名載史冊嗎?
「我,如果可以,我當然是希望能夠有一番成就!只是可能嗎?」她還是不信的。
「只要你願意遵從我的教誨,就可以。」韓諸篤定地道。
小護士聽了這話,眸中陡然發出驚人的光采,她上前,恭敬地道:「那您有什麼要囑咐我的嗎?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試着去做!」聽韓諸的話就能受萬人敬仰嗎?
韓諸看她積極的樣子,滿意地笑了下:「現在,你不必問為什麼,只聽我的吩咐,回去後,你去照顧十個病人。每一個病人,不論老幼貧窮,不如高低貴賤,你都要把他們當做你的親媽一樣對待。不要計較個人得失,不要在乎他人眼光。我說的,你能做到嗎?」
小護士想了下,點頭:「這個倒是可以做到的。」
韓諸淡笑:「假如你做完了這些,依然對自己該如何做,為什麼這麼做感到迷茫,那我就不說什麼了。」
小護士見韓諸這麼說,忙道:「你放心,我這次豁出去了,就照着你的話做!」
栓子從旁觀摩着這件事,不由得納悶地道:「你教她的那些,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怎麼聽着有點奇怪呢?」
韓諸笑道:「過一段時間你就知道了。」
栓子瞪大了眼睛:「真這麼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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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韓諸基本上是每天至少四百,方秀萍數着這些錢,有了日進斗金的快樂感,每天嘴巴笑得都合不攏嘴。
可是韓諸卻覺得,這才幾個錢啊,每天四百,這簡直是比民工還不如啊。
總要什麼時候設法遇到一條大魚,撈點錢,以此為本錢,再上街看看尋找其他機會。
韓諸以前是認識很多成功人士和企業家的,於是儘管並不了解生意之道,不過韓諸卻明白了一個道理。
自己為自己賺錢的,永遠都富不起來。唯有讓別人為自己賺錢的,那才是能發大財的。
韓諸就在琢磨着怎麼讓別人為自己賺錢。
於是這一天韓諸逛街瞎溜達,身後帶着小跟班栓子,幫她舉着一把巨大的遮陽傘。
栓子看着韓諸每天四百,知道這一個月就是一萬二,關鍵是人家不偷不搶,只幾句話的功夫這四百塊就到手了,真是一本萬利無風險,於是說能不能也跟着韓諸學這個,卻被韓諸頂回去了。
「你啊,這輩子能活到現在就不容易了,還想學算命,窺破天機的事兒,你幹不了。」韓諸如此說。
聽了韓諸的話,栓子頗有些沮喪,不過到底是聽了:「我不能算,只能跟着你混了。」
左右韓諸不會虧待他的,有錢沒錢,每天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前幾天還去信譽樓幫他買了幾件新衣服,如今打扮起來也人模狗樣了。
兩個人正走着間,就見前面一個店,卻是個典當公司,裝飾得金碧輝煌的。
「原來這小縣城裏也有這個啊!」韓諸看着,淡聲道。
「這就是裝唄!跟風!估計是開店的去了趟帝京,看人家流行這個,也跟着學。他也不想想,一個窮困潦倒的小縣城,有幾家裏有什麼好東西!再說了,就是有好東西,人家能信他嗎?我看沒幾天就倒閉了。」要說起來栓子也是見識過大世面的,說起話來倒也是頭頭是道。
韓諸竟然覺得栓子說得挺有道理的。
就在他們打算離開的時候,卻看到一個中年人,神情憔悴地抱着一個小盒子,沮喪地從典當樓里往外走。
韓諸目光原本只是輕輕掃過,可是目光掃過之後,卻忽然意識到什麼,不由轉首再看向那個小小的盒子。
盒子裏,發着淡淡的一點佛光。
這種佛光尋常人自然是看不到的。
不過韓諸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