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月黑風高殺人夜,夜半無人放火時。
晚11點28分。
曹丘傳開着一輛租來的銀灰起亞普萊特駛進了金泰奎所居小區外的街道,車是在雜貨商哪裏租來的,所以理所當然的使用了假牌照避免萬一行動失敗後隨之而來的追查。
在一處僻靜無人的地方停好車,帶着頭套的曹丘傳便下了車,抬頭打量對面圍牆裏的小區。
這是一片普遍都在15層以上的高檔住宅小區,金泰奎就住在這裏,11棟6樓,從這幾天對金泰奎的調查得到的周邊情報來看,這個高檔小區當初在售樓的時候打的是「放心入住,安全保證」的口號,因此小區內的路上與樓道內遍佈着監控探頭,不過安裝探頭的人明顯只是敷衍了事,只要竊賊注意觀察就會發現很多可以利用的盲點,一路摸到目標門前,不過小區物業安排的晚上兩班倒雙人巡邏倒是很好的避免了這種情況發生。
從蓋成入住以來三年的時間裏,從未發生過失竊事件,但曹丘傳又豈是普通人?再說許多案件的形成大多數發生人為失誤上,人類的不可控因數才是這個世界的混亂源頭。
曹丘傳一陣小跑,雙腿用力在圍牆上向上一蹬,借着上升的力,雙手攀住圍牆上的欄杆,隨後做了個引體向上,順利翻過圍牆,一路上小心翼翼避開了監控探頭,向目標所在地摸去。
陸在慶正在和他的前輩在小區中巡邏,今年剛剛大學畢業的陸在慶一時半會找不到工作,又因為大學生那顆驕傲的心不願回到家鄉,堅持了一個星期的陸在慶終於抵不過現實的壓力,老老實實的人才市場順便投了個簡歷便到了這個小區成為一個光榮的小區保護神——保安。
這是主對他的考驗,信仰基督的陸在慶憑藉對主的虔誠,說服了自己接下了這份在他同學看來「屈才」的工作,目前已經勤勤懇懇的工作了一個多月,暫時還處在新人向老鳥過渡的階段。
今晚還是像往常一樣平靜,陸在慶想到,現在他已經學會了放鬆,不像第一天剛來的時候那麼的風聲鶴唳,看誰都像是小偷,稍有動靜便要大驚小怪的鬧着要前去檢查,然後在前輩的笑聲中面紅耳赤的回來。
「喲,怎麼了,前輩,今晚好東西吃多了拉肚子嗎?」看着從草叢裏出來的前輩,陸在慶打趣道,已經和這些前輩們相處了一個多月,陸在慶已經沒有了剛剛入職時的拘謹,有時還敢壯着膽子和前輩說笑一兩句。
前輩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的向陸在慶走來,陸在慶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在意,可能前輩被後輩開玩笑有些氣惱,不過沒關係,前輩喜歡喝酒,只要下班後請前輩到附近的烤肉館裏喝上一杯就沒有問題了。
想起烤肉的滋味,陸在慶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剛剛挺過經濟困難期後還沒開過葷呢,只是,隨着前輩越走越近,本來滿腦子都盤旋着烤肉的陸在慶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前輩的個子要比他高一個頭,原本在遠處看着還不是太清楚,現在馬上要到眼前了才發現眼前的這個「前輩」跟差不多高,壓低了帽檐低着頭看不出樣貌,而且原本應該更好合適的保安制服穿在他的身上卻顯得有些寬大。
心裏迅速閃過《殺人回憶》、《沉默的羔羊》等諸多驚悚電影的陸在慶急急忙忙的就要去掏哨子,可還不等他的手從兜里出來,對面「前輩」便一個健步跨到了面前,狠狠一腳踹在陸在慶胸口,將他踹倒在地,接着還不等由於肉體疼痛與精神高度緊張而有些踹不過氣來的陸在慶回過神,對方便跨坐在他的身上。一時間,陸在慶驚恐的眼裏只剩下一個不斷放大的拳頭,接下來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而一記重拳將陸在慶打昏過去的「前輩」正在感嘆自己的不知是好是壞的運氣,眼見離金泰奎居住的6棟只有20米左右的距離,正在草叢裏等監控探頭盲點的曹丘傳居然聽見從背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急忙回頭,便看到一個雙手放在腰帶上作勢要拉開的保安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來不及多想,先是擊打對方的喉結,讓他要喊出口的聲音吞回去,然後乘他下意識捂住喉嚨的時候,一個手刀打向後頸將這個幸而不幸的保安擊昏過去。
這個小區的保安一向執行嚴格的雙人巡邏配置,就算是方便都有一個人守在衛生間外面,居然有個保安為了方便脫離他的同伴到草叢裏上廁所也只能說是他的不幸,換上保安的黑色制服打算將另一個保安引到監控盲點打暈,沒成想到走出草叢一看,那個正在等待同伴的保安正好死不死的就站在那片監控區域的盲點中,這下什麼都不用多說了,陸在慶正在地上躺屍呢。
曹丘傳沒有打算掉這兩個意外發現他的保安,曹丘傳和他老師做事一向很乾淨,除了目標不會傷及無辜,這樣除了提高威脅度外任何好處,就算會有些小麻煩,也在可接受的範圍內,另外也不至於在退休後因為多度殺戮變成一個毫無意義的殺人狂魔,再說了他是賞金獵人,而且是偏偵探型,就算是那些偏殺手型的賞金獵人,也很清楚的知道他們是賞金獵人,而不是嗜好殺人的魔鬼。
沒有金錢就沒有行動,這是議會成立時候訂給賞金獵人的條款,上百年時間發酵後,成為他們這一行大部分人的信條。
接下來就簡單了,沒有保安,曹丘傳大搖大擺的避開樓道大門的監控,用設備解開了樓道大門的密碼,直接乘坐電梯上到6樓,在一番波折後,曹丘傳終於站到了目標家的門前。花一秒鐘想好了一個理由,堂堂正正的暴露在樓道監控中按下了金泰奎家的門鈴。
「金泰奎先生,樓下有人反應天花板在漏水,麻煩您開下門讓我們檢查下。」
……10分鐘後……
「金泰奎先生?金泰奎先生?」
左等右等不見有人開門,無奈下曹丘傳直接背對監控撬開了金泰奎家的門,然後一臉詫異,似乎沒想到門開着的表情拉下把手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三室一廳的屋子,玄關與大廳一片漆黑,詫異的曹丘傳咽下差點脫口而出的解釋,掏出手機,手機上代表金泰奎的藍點一如潛入之前待在原地一動不動,按照顯示的位置來看,應該就在距離不遠的臥室里。
難道有人在我之前下手了?懷疑金泰奎是不是招惹了什麼人的曹丘傳掏出M19911向臥室摸去,路過一間房間的時候,突然關着的房門向內打開!瞬間一道黑影帶着膝撞襲來,說時遲那時快,曹丘傳只來得及彎下身子護住腦袋就被擊中,強大的衝擊力讓他不由得向後倒下,M1911也被打飛到了角落。
黑影見曹丘傳倒下,不依不饒的抬腳就向曹求傳的命根子跺了下來!這下如果被擊中,曹丘傳就算身殘志堅打倒了對方,下半輩子的幸福也跟着對方倒下了!曹丘傳連忙轉動身體在地上打個滾躲閃過去,見這一擊不中,黑影又接着用肘擊姿勢向地下的曹丘傳小腹倒去!曹丘傳見狀趕緊踡起雙腳架住對方的腹部以減輕肘擊的同時用雙手控制住對方的肘擊,這麼近的距離,曹丘傳終於借着房內微弱的月光看清身上黑影的樣貌。
居然是金泰奎!
「是一個陷阱?我暴露了嗎?還是意外?……該死的,大意了……」曹丘傳吃一驚,完全沒想到襲擊者會是金泰奎,一時間亂七八糟的猜測填滿了他的腦海,抓着金泰奎的雙手不自覺的微微一送,這下要命了!察覺到手上勁力變化的金泰奎立馬用力掙脫,抓着曹丘傳的衣領,一個滾翻,借着旋轉產生的離心力瞬間就將曹求轉摔了出去,正好落在客廳的茶几上,將玻璃茶几直接打成碎片!
曹丘傳不顧背後傳來的疼痛,七手八腳的想從地上爬起來想要反擊,剛蹲身起來半個身位,就連忙用左手架住金泰奎從原地撲來的側踢!乘此機會右手迅速抓住對方還沒來得及縮回去的腳,接着左手跟上雙手扣住金泰奎右腿的踝關節!呼氣發力,半跪着完成了一個變形的轉身背投,直接把從金泰奎從身後使勁慣到面前滿是玻璃渣子的地板上!從金泰奎頭部傳出的巨大聲響間接說明了這個攻擊多麼的有力。
被突然襲擊到現在這短短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裏,一直被迫防守曹丘傳終於發起了一個不好看但絕對有效的攻擊!
巨大力道明顯讓金泰奎有些發懵,他搖了搖頭雙手支撐想要重新爬起來,卻被得勢不饒人的曹丘傳撲到背上,直接用膝蓋壓住脊椎讓他的身體又趴了下去,這還沒完,曹丘傳彎下腰用右手穿過脖頸與地板之間的空隙,手肘勒住咽喉,左手拉住右手手腕使勁向自己身體方向發力!
被扼住咽喉的金泰奎這下只能發出猶如電影《午夜凶鈴》中貞子般的「呃呃」聲,雙手胡亂的地上滑動着,細碎的玻璃渣直接刺進他的手掌,頓時讓他血流如注,但金泰奎就好像察覺不到一樣,背後頂着的膝蓋壓得他肺部的空氣在第一時間就被排了出去,再加上還未呼吸就被勒住,導致現在他臉色充血發紅,凸出的眼珠里寫滿了悔恨與恐懼,看樣子要不了多久就要被曹丘傳扼死當場。
與曹丘傳剛剛吃驚襲擊者是金泰奎相同,金泰奎這時怎麼也想不到一個發胖的記者會有這麼好的身手,明明是他襲擊在先,並在開始佔據了優勢,可以說是勝券在握,萬萬沒想到在一輪攻擊不成後居然直接被曹丘傳抓住後,攻受逆轉到現在這種危及生命的情況。
眼前的影像漸漸模糊,金泰奎感覺自己昏昏欲睡,即便知道這一睡下去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但此時已經無力反擊,掙扎的力度越來越輕,只能被死神一點一點的拖向深淵。
「可惡!可惡!可惡!我的事業還未完成!怎麼可以就這樣死了!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媽媽,我回來了!」腦中盤旋着無數事業成功後的畫面,最後卻定格在童年每日放學回家後看到的母親,金泰奎眼角滑過淚珠,終於安靜的「睡着」了。
察覺到身下的男人動也不動後,曹丘傳鬆開了雙手,爬到沙發前的地上,靠柔軟人工皮革,背後被茶几玻璃劃開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從進門到現在總算有時間好好呼吸下,這一連串激烈的讓人喘不過氣的「運動」讓曹丘傳頭腦有些發暈,依靠常年與老師格鬥訓練形成本能反應成功在這場搏鬥中成為了贏家,但是曹丘傳對此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出道的這一年依靠今生從幼年開始到如今快10個年頭的訓練與吟遊詩人系統的幫助讓曹丘傳少有失手,不過一年而已,出道時尚能小心翼翼、冷靜對待所有目標的曹丘傳已經變得越來越自大。
輕視第一序列任務、過度相信自己的身手擅闖情況不明的房屋、錯誤的估計目標的實力,就因為對方PD的身份就認定是個常年混跡職場的亞健康普通人,更別提竟然會被保安摸到身後,老師對他的所有教誨都變成了可以隨意拿來耍帥的理由,心裏說着謹慎行事,實際上的行動卻截然相反。
曹丘傳現在深深的痛恨自己的自大,如果這不是禁槍嚴格的韓國,如果對方的身手與他差不多,如果這裏埋伏着兩三個同樣身手的傢伙,那麼今天自大的曹丘傳便要徹底終結在這裏,想要做還沒去做的事,老師給的傳承與快樂,統統都將消失,再也找不回來。
狠狠的給自己臉上一拳,扎進手裏的玻璃渣在臉上劃出一道血痕,曹丘傳喘勻了氣,深呼吸看向地上被扼暈過去的金泰奎——是的,當然只是扼暈,曹丘傳已經可以100%確定這個有點暴躁的PD就是活顯教信徒,甚至還可能是高層,幹掉的話,這一時半會哪裏再去找一個來套取情報?
轉身站起,曹丘傳在金泰奎的家中轉了轉,撿回M1991,在一個放置工具的角落裏找到了一瓶紅色噴漆,隨後留意到牆上掛着的大家族合照——金泰奎抱着一個有些眼熟的可愛童顏女孩站在一大家子前面,知道這傢伙還沒結婚,曹丘傳猜測這是他的侄女。綜合這些訊息,他便模仿韓國討債人的口氣在牆上噴上了討要贖金的韓文。
這一來對金泰奎的失蹤有了合理的介紹,又可以確保金泰奎的家人顧及他的口碑與工作不敢宣揚,韓國特有的高利貸「文化」和催債人良好的「口碑」為這提供了有力的支持,再用毛巾將他接觸過的物品統統擦了一遍,看還在地上賴着不肯起來的金泰奎有轉醒的跡象,上前一記老拳讓這個要醒來哭鬧的大嬰兒繼續睡了過去,雖然對他很抱歉,不過因為那自大的二貨沒帶二乙/醚,也只能這麼做。
當一切都佈置完畢,連續昏過去兩次的金泰奎還沒有轉醒跡象,曹丘傳架着他裝作慌張的樣子進了電梯,下樓後沿着原路返回,把金泰奎丟過牆的時候,身後的小區已經發現保安失蹤而開始變得喧鬧,帶着感嘆的意味一笑,曹丘傳翻過圍牆,又下手打暈了迷迷糊糊掙扎着醒來的可憐人,給金泰套上頭套,又用塑料手銬銬住他雙手的大拇指,塞進起亞普萊特狹小的後備箱。
鑽進駕駛室,點火,發動。
夜色下銀灰色的起亞普萊特載着梅艷芳「……獨自再去闖胸懷在遠方,一人能愉快跟心中分享,破曉的花香將清早探訪,悠悠地就在窗外盪,教我真的欣賞清風怎送爽同來吧望日出盛況,睡吧說晚安再從新一看……」的歌聲遠去,最後被漢城最後一片黑暗所吞噬,再也看不到了。
寫在最後:最近由於工作關係,更新較晚,還望各位書友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