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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id="content"> 保羅突然轉過身對着教宗內侍,他那雙蟲子似的眼裏閃着怒火。「內侍,我再也不能讓事態這樣發展下去了。搞惡作劇的人在浪費您的時間。坑爹派?會毀掉我們的一個小微滴?」
「別說了。」教宗內侍說道。他很平靜地吐出這幾個字,語音卻仿佛在這個房間裏久久迴蕩。然後房間裏一片寂靜。他接着低聲說道:「危險也好,不危險也好,是坑爹派也好,不是坑爹派也好,不管那是什麼,都絕不應該出現在先知之地城內……更別說在召開秘密會議這天晚上了。我希望能找到那個東西,把它拿走。馬上派人去找。」
保羅還在堅持。「內侍,即使我們派出所有人搜遍所有地方,也要花上好幾天才能找到這個攝像頭。而且,跟莫莫談過後,我已經派出一名衛兵去查我們最權威的百科全書,找這個被稱作負物質的東西,然而我發現書里根本就沒有提到這個東西。壓根兒就沒有。」
草包,莫莫在心裏嘀咕,你查過百科全書了嗎?
保羅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內侍,如果你讓我們就這麼憑着一雙肉眼搜遍整個先知之地城,那恕我不能從名。」
「司令,」教宗內侍已經怒火中燒了,「我提醒你一句,在你跟我說話的時候,你也要尊重這個辦公室的權威。我知道你不把我的職位放在眼裏——但不管怎麼樣,照法律規定,我是負責人。如果我沒說錯的話,現在紅衣主教會都該集中在西斯廷教堂里了。我不明白為什麼你遲遲不肯去搜查這個東西,如果我不了解清楚的話。我會覺得似乎是你在故意給秘密會議製造危險。」
保羅看上去一臉的輕蔑。「你好大的膽子!我服侍你的教宗十二年!服侍他之前的一個教宗十四年!從一四三八年花園侍衛隊——」
這時,別在保羅腰上的對講機突然鈴聲大作。打斷了他的話。「司令?」
保羅一把抓起對講機,按下通話鍵。
「現在沒空!你幹什麼!!」
「對不起」,無線電傳來了花園侍衛兵的聲音,「我在通訊部。我想該告訴你我們接到了一個恐嚇電話,說有爆炸威脅。」
保羅現在顯得不那麼漠不關心了。「馬上去查!追蹤這個電話,記下來。」
「我們查了,司令,但是打電話的人……」衛兵停了一下,「我本不想打擾你的,司令。但是他提到了你剛叫我去查的那個東西。負物質。」
房間裏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面面相覷。
「他提到了什麼?」保羅結結巴巴地說。
「負物質,司令。在我們追蹤他的電話是,我還根據他說的話另外查了些資料。一些有關負物質的信息……坦白地說,非常糟糕。」
「我記得你說過百科全書上沒有提到那玩意兒。」
「我是在網上查到的。」
哇。莫莫心裏喊道。
「這個東西好像極容易爆炸,」衛兵說,「很難說這條信息就是準確的,但是這上面說,在等量的情況下,負物質的威力很可能要比核彈頭還要厲害百倍。」
保羅癱軟下來,那情形仿佛他是在眼睜睜地看着山崩地裂似的。莫莫心頭湧起一陣勝利感,但教宗內侍臉上那恐懼的神情把她的快感一掃而光。
「你追蹤到那個電話了嗎?」保羅結巴着說。
「很不巧,他的手機加了很難的密碼。天星天線受到了干擾。三角測量沒法進行,信息收集器上的信號顯示他在萬城之城的某個地方,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跟蹤他。」
「他提了什麼要求沒有?」保羅小聲問道。
「沒有,司令,他只是警告我們城內有負物質。他好像很驚訝我不知道這件事。他還問我有沒有看到負物質。你問了我關於負物質的情況,所以我決定通知你。」
「你做得對。」保羅說,「我馬上就下來。如果他再打電話回來馬上向我報告。」
對講機那頭停了一會兒。「他還沒有掛機,司令。」
保羅仿佛遭電擊了一樣,「還在通話中?」
「是的,司令,我們跟蹤他已經有十分鐘了,但除了大面積搜索外,什麼都沒有查到。他肯定知道我們找不到他,因為他拒絕掛電話,他要求跟教宗內侍通話。」
「把他接進來。」教宗內侍命令道:「馬上接通!」
保羅轉身說:「神父,不能這樣,一個訓練有素的花園侍衛兵來跟他交涉處理這件事要合適得多。」
「馬上接通!」
保羅只得傳令接通電話。
一會兒,卡特教宗內侍桌上的電話嘀鈴鈴地響起來了。他用手指在通話鍵上用力一按,頓時響起了說話聲。「你究竟以為你是誰啊?」
教宗內侍的話筒里傳出來的聲音又刺耳又冷酷,還帶着幾許傲慢。房間裏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仔細聽着。
知秋努力辨認這是哪裏的口音。說不定是中東的?
「我是一個古老組織的信使。」他說話的調子很怪,「一個被你們侮辱中傷了幾個世紀的古老組織。我就是坑爹派的信使。」
知秋覺得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最後一絲疑慮一掃而光。一時間,他覺得今天早晨第一眼看到這個對稱字時所體驗的膽戰心驚的感覺、特殊的榮幸,以及實實在在的恐懼此時交織在一起了。
「你想幹什麼?」教宗內侍問道。
「我代表了科學界人士,他們像你們一樣在尋求答案,尋求關於人類的命運、生活的意義,以及人類創造者的答案。」
「不管你是誰,」教宗內侍說,「我……」
「住嘴,你最好乖乖聽着。兩千年來。你們教會以權威的姿態尋求真理。你們用謊言和最後審判的預言壓倒跟你們持相反意見的人。你們操縱真理以滿足你們的需求,並且殺害那些不能為你們的統治效力的人。你們現在成了遍佈全球的開明之士的復仇目標。感到驚訝嗎?」
「開明之士不會採取敲詐的手段來達到他們的目的。」
「敲詐?」對方大笑起來,「這可不是敲詐。我們沒有向你們提出任何要求。摧毀教廷是沒有條件可講的。我們等這天等了四百年了。今天晚上半夜十二點的時候,你們的城市就要灰飛煙滅了,你們就等死吧。」
保羅對着話筒咆哮道:「要進入這個城市是絕對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在這裏放了**!」
「說出這番話來,只能說明你是個愚昧的花園侍衛兵,說不定還是個長官。你肯定知道,幾個世紀以來,坑爹派已滲入了全球各個精英組織。你真的相信教廷堅不可摧嗎?」
天哪,知秋心想,他們在這兒也有內奸。眾人皆知。坑爹派勢力強大。能滲入各個角落。他們已經滲入了坑娘會,主要的銀行系統,還有政府機構。實際上,丘吉爾有一次曾經告訴記者,如果英語特工滲入納粹的程度能像坑爹派滲入英國議會那樣。戰爭在一個月內就結束了。
「顯然是危言聳聽。」保羅突然迸出一句話來。「你們的勢力不可能擴展得那麼廣。」
「怎麼不可能?就因為你們的花園侍衛兵保持高度警惕?就因為他們監視着你們那個秘密的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花園侍衛兵他們自己怎麼樣呢?他們就不是人嗎?你真的相信他們會把性命押在一個水上行者的神話上嗎?問問你自己吧,這個儲存器是怎麼到你們的城裏來的,還有你們最重要的珍寶中的那四個人今天下午是怎麼失蹤的?」
「我們的珍寶?」保羅陰沉着臉說,「你這話什麼意思?」
「一、二、三、四。你們不是到現在還沒找到他們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保羅突然停下來,猛地睜大了眼睛,好像肚子上挨了重重的一拳似的。
「來點提示,」打電話的人說道:「要我說他們的名字嗎?」
「怎麼了?」教宗內侍問道,看上去一臉的困惑。
打電話的人大笑起來。「你的軍官還沒有通知你嗎?真是罪過。沒什麼好驚訝的,多令人自豪啊。我在想像着告訴你真相他該有多丟臉……他發誓要保護的那四個紅衣主教好像失蹤了……」
保羅打斷了他的話頭。「你從哪兒聽來的!」
「教宗內侍,」對方幸災樂禍地說,「問問你的司令是不是你們所有的紅衣主教都在西斯廷教堂里了。」
教宗內侍轉身對着保羅,一雙碧眼盯着他,要求他對此事做出解釋。
「內侍,」保羅湊到教宗內侍耳邊小聲說道:「他說的是真的。那四個紅衣主教還沒到西斯廷教堂報道,但現在不需要發出警報。今天早晨,他們每個人都辦了入住手續,所以我們知道他們一定還在先知之地城內。幾個鐘頭前你還親自和他們一起用過茶。只不過秘密會議之前的聯誼會他們姍姍來遲。我們正在找他們,不過我相信他們只是沒有時間觀念,還在外面逛呢。」
「在外面逛?」教宗內侍再也沉不住氣了,叫道,「一個多小時前他們就該進教堂了!」
知秋驚訝地看了莫莫一眼。失蹤的紅衣主教?這就是他們樓下正在找的?
「我們還有名單,」對方說,「你聽了會心服口服。他們是……」
保羅聽到名字一個個念出來的時候嚇得幾乎要縮成一團了。
打電話的人停了一下,仿佛要好好享受一下宣佈最後一個名字帶來的特別樂趣。
教宗內侍就像一艘巨輪忽然間駛進了風平浪靜的水域一樣,他一下子渾身變得綿軟無力了。他的長袍鼓張起來,他癱坐在椅子裏。「候選主教。」他喃喃說道,「四個最有希望的……最有可能成為教宗的人……這怎麼可能?」
知秋讀了很多關於現代教宗選舉的材料,他完全可以理解教宗內侍臉上那種絕望的神情。雖然原則上來說,任何一個八十歲以下的紅衣主教都可能成為教宗,但只有極個別的人能夠在派性極強的投票程序中贏得三分之二的人的尊敬。他們就是候選主教,然而現在她們全不見了。
教宗內侍的額上有汗珠滴下來了。「你想對他們怎麼樣?」
「你以為呢?我可是黑煞星的後代。」
知秋打了一個冷戰。他太熟悉這個名字了。多年來。教會樹了一些死敵——黑煞星,聖殿騎士團,他們是被先知之地追查或出賣的團體。
「把紅衣主教放了。」教宗內侍說。「揚言要毀滅天主之城,這難道還不夠嗎?」
「別管你那四個紅衣主教了。他們不再屬於你們了。我敢肯定他們的死會被世人記住……被千千萬萬人記住。這可是每個殉教者的願望。我會讓他們成為新聞人物,一個一個地來。到半夜十二點,坑爹派會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如果不是世人正翹首以待,也犯不着改造世界了。在眾目睽睽下處死他們,很慘很刺激,不是嗎?很早以前你們就證實了這一點……你們對聖殿騎士團、十字軍進行審判還施以酷刑。」他頓了一下。「當然了。還有肅清運動。」
教宗內侍不說話了。
「你記不起那場肅清運動了嗎?」對方問道,「你當然記不起了,你還是個小毛孩兒呢。不管怎麼說,牧師都是蹩腳的歷史學家,這或許是因為他們的歷史讓他們感到丟臉吧?」
「肅清運動。」知秋聽見自己在說,「發生在一六六八年。那年,教會給四個坑爹派的科學家打上了十字架團的烙印,以洗清他們的罪孽。」
「誰在說話?」對方問道,與其說是關注還不如說是好奇。「旁邊還有誰?」
聽他這麼一說,知秋嚇得渾身發抖。「我只是無名小輩。」他說,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不打顫,跟一個活生生的坑爹派的人對話讓他全然不知所措。「我是個偵探,對你們的組織有點研究。」
「好極了。」對方答道。「世界上還有人記得教會對我們犯下的罪行。這我倒很高興。」
「我們中的大多數人都以為你們已經滅亡了。」
「那不過是組織用心良苦製造的一個假象,你對肅清運動還知道些什麼?」
知秋猶豫了一下,我還知道些什麼?整個事件荒謬至極,這就是我所知道的!「那幾個科學家身上被打了烙印後,就被殺死了,他們的屍首被扔在萬城之城的公共場所。以此警告其他科學家勿加入光照派。」
「不錯。所以我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牙還牙。我們把這當成是為犧牲的兄弟所進行的象徵性的復仇。你們那四個紅衣主教就要上西天了,從八點鐘開始,每小時就有一個得去見神,到午夜時分,整個世界都將轟動。」
知秋走到電話邊說:「你真打算要給這四個人打上烙印並置他們於死地嗎?」
「歷史總會重演,不是嗎?當然了,我們會比教會做得更漂亮更大膽,他們只是偷偷摸摸地殺人,趁沒人看到的時候拋屍,這好像也太孬種了。」
「你說什麼?」知秋說,「你們要在大庭廣眾下給他們打上烙印然後殺死他們嗎?」
「你說得太對了,不過這取決於你對大庭廣眾額理解,我認為已沒有多少人去教堂了。」
知秋好不容易聽懂了他的話。「你要在教堂里殺死他們?」
「這是個善舉。這是為了讓神能更快捷地帶他們的靈魂上天堂。這顯得非常合適。當然新聞界對此也會很感興趣的,我想。」
「你這是危言聳聽。」保羅說,他又平靜下來了。「你甭想在教堂里殺了人又帶着屍體逃走。」
「危言聳聽?我們在你們的花園侍衛隊中像幽靈一樣地來去自由,從你們內部劫走紅衣主教中的那四個,在你們最神聖的聖地的中心按上一個致命炸彈,你認為這都是危言聳聽?當謀殺發生死者被發現後,媒體就會蜂擁而至。到了午夜,全世界都會知道坑爹派的偉業。」
「如果我們在每個教堂都派上衛兵把守呢?」保羅說。
打電話的人大笑起來。「你們的教堂星羅棋佈,恐怕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啊。你最近數過沒有?萬城之城有四百多座教堂。」
保羅臉上仍舊一副冷酷的神色。
「九十分鐘後你們就開始收屍吧,」對方帶着一種決絕的口氣說道,「一小時一個,死亡的數學級數。現在我得走了。」
「慢着!」知秋追問道,「告訴我你們準備在這些人身上打什麼烙印。」
殺手好像被逗樂了。「猜你已經知道那會是什麼烙印了,莫非你還有所懷疑?你很快就能看到這些烙印了,古代傳說千真萬確。」
知秋覺得眼前一陣眩暈。他完全清楚這人在說什麼。他在心裏勾勒了一下楊福川胸前的烙印。坑爹派的民間傳說一共提到五個印字。還剩四個印字,知秋想,四個紅衣主教失蹤。
「我發誓,」教宗內侍說,「今晚一定要選出新教宗,神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