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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妮想的沒錯。
老道西斯底里的咆哮咆哮聲迴蕩在黑暗的空氣中,循聲慢慢地摩挲,果然有一塊石壁有些細微震盪,如果不是刻意去尋找一定是發現不了。
這老道嗓門真大。
五雷真氣灌注雙掌,推出,石壁頓時四分五裂,出現一個大洞,一道強光射進來,洞外站着的正是老道。
老道看到石壁突然破裂,怔住了,激動的情緒瞬間平靜。他看了我好久,沒有說話,也沒有逃,而是坐了下來,坐在床邊,望着我。
屋子裏沒有椅子。
這也是一間石室,室內極為陳設極為簡陋,只能滿足一個人生活最基本的需要,甚至連一張多餘的椅子也沒有。看來老道日子過得很清苦。
道童蹲在一邊,低着頭,不知道在做什麼。
扶着燕妮走進這間石室,燕妮大聲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假老道。」
老道微微一笑,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燕妮聽不懂,沒有做聲。
「我的女兒在哪裏?」我盯着老道,手中凝聚金蠶冰蠱的寒冰蠱力。
道童端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熱氣像煙霧般飄散。
老道伸手,凌空虛握,五指如龍探爪,桌子上的茶杯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手突然托起,慢慢地向他的手中移動,速度平緩而穩定。
滾燙的茶杯握在手中,老道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茶水竟然變涼了。
滾燙的茶水到了老道手裏,眨眼間就涼了。
叱氣成雷,重樓飛血。先天真元,混沌一氣——先天混元一氣功。
這是道家最高深的氣功。
這個老道居然是道家氣功的絕世高手。
老道喝了一口茶,道:「熱茶傷心,涼茶傷肺,不冷不熱的茶才最好喝。可惜,我是個急性子,等不得茶涼,只好練了這一手氣功。」
他放下茶杯,看了我一眼,笑道:「沒想到你們真的能找到這個出口,真是了不起。這個小把戲,戳穿了一文不值,可是幾百年來這個石室里不知道關押了多少人,沒有一個能打破這個石門。」
「是不是很可笑。」
這個石室已經存在了幾百年?
石室里沒有椅子,地上鋪着青石板,擦的一塵不染,像一面鏡子。我盤膝坐在地上,聽老道繼續說下去。燕妮依舊依偎在我身邊,像一個剛剛墮入情網的小女孩,捨不得離開。
老道繼續道:「當年,嘉靖皇帝移居西苑,暗中秘密修造了這座地宮,歷時三年,耗費財力人力無數,目的就是要修仙得道,早日飛升。壬寅宮變,宮女弒君,嘉靖皇帝將民間徵召來的宮女關押在地宮,取女鉛煉紅丹,最鼎盛之時,這裏有數千名未有朔信的少女。只可惜,嘉靖皇帝好色無度,水火枯竭,坎離不能交匯,無緣仙籍。」
「嘉靖皇帝賓天,這做地宮也就無人知曉,看守地宮的乾坤道派卻一直傳承下來,流傳至今。」
我忽然道:「白石道人王炎三也是乾坤道派的道人?」
老道笑道:「白石道兄已下山塵修多年,近聞已近地仙正果,還未去道賀實為憾事。「
燕妮忽然道:」這裏關押那麼多宮女做什麼?一個男人用的了那么女人嗎?」
在她的認為,女人對男人只有一種用途,就是動物最基本的需求。
滿足男人的需求,當然不需要這麼多女人。
煉丹卻不一樣。
老道拿過一個金盒,盒子上鐫刻雙龍戲珠,兩個龍頭在盒蓋上高昂,嘴裏爭搶一顆明珠。
碩大的明珠,價值連城。
打開金盒,盒子裏有一顆火紅色的丹藥。
紅丸。
老道看着手中的紅丸,眼中閃着奇異的光芒,像一個守財奴看着自己守候了一生的財寶,緩緩地道:「這一顆紅丸要用三千少女初血煉製,不知道費了多少少女的性命才能獲得,這才是女人對男人最大的作用。」
三千少女血化作一顆紅丸,人命就這樣卑賤。
紅丸,又名紅鉛金丹,也叫三元丹,是取處女初潮之經血,謂之先天紅鉛,加上夜半的第一滴露水及烏梅的藥物,煮煉七七四十九日,變成藥漿,再加上紅鉛,秋石,人乳,辰砂,松脂,五花石等藥物炮製而成。
處女初血,不是正常的月信,而是用藥物催逼出來的純陽之血。
男人是純陰之體,一陽始生,純陰而抱陽。女人是純陽之體,一陰始生,純陰而抱陽。
少女初潮就是純陽泄漏,但不足以煉丹。一定要用藥物讓少女純陽盡泄才能入丹藥。
純陽盡泄的少女,很快衰老,不出幾年就會死去。
明太祖朱元璋規定徵召宮女最低十三歲,最高十九歲,可是明朝中後期大量徵召十一歲未來月信宮女,就是為了煉製這紅丸。由於手段殘忍,引來了宮女弒君的壬寅宮變。
萬曆末年,朱常洛太子地位已定,鄭貴妃為了討好太子進紅丸。登基十幾天,就因酒色過度臥床不起。一天夜裏,為了尋求刺激服用紅丸,結果狂躁不止,大笑不已,精神極度亢奮,一宿腹瀉三十餘次,數日後駕崩。僅繼位三十餘天,年號還沒來得及定。
燕妮厭惡地看着老道手裏的丹藥,道:「男人真變態,想出這麼個法子折磨女人。吃完死的更快。」
老道嘆了口氣,道:「修仙一途,修漏補殘,本就是逆天而行,沒有大機緣大智慧大毅力不能成功,而且必遭天譴,帝王雖貴為九五之尊,畢竟也是凡人,酒色無度肉身已是腐朽,卻妄圖染指仙丹神力,早死也是必然。」
老道看着我繼續道:「你卻不同,從小入道門修煉,得五雷正法,五行真氣充沛,服用顆這丹藥不但無咎,而且可以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前途不可限量。」
「修道之人,誰不想成仙。」
老道將紅丸放入金盒之中,遞給我,道:「只要你殺了身旁這個女人,斷了紅塵俗念,入我道門,這顆丹藥就送給你。」
我接過金盒,沒有說話。
燕妮看我接過金盒,坐直了身體,盯着我,似乎想看我究竟要做什麼。
她也在懷疑我是不是會因為這個丹藥放棄對她的承諾。
老道開始得意,他相信每一個修道的人都不可能抗拒這個誘惑,沒有人會為了一個女人捨棄這金盒中的丹藥。
這個丹藥是道門至寶。
金盒隨手拋出,落在青石地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純金打造的金盒,龍頭也是黃金,現在已經摔壞,歪在一邊。,明珠滾落,發出柔和的寶光。
這就是我的回答。
燕妮望着老道,目光中充滿了得意和自豪。
她的男人沒有背叛她。
老道冷笑着站起,道:「你既然不願意動手,那就讓我來也是一樣。」
他冷冷地看着我,身上紅色道袍因真氣鼓盪漲的像一個氣球,充滿褶皺的臉似乎也鼓脹起來,變得平滑了許多,滿面紅光,顏色似乎比身上的道袍還要紅。
他向我走來,走的很慢也很輕鬆,可是每走一步地上青石板都會出現一個清晰的足印,刀削斧刻一般整齊。堅硬的青石板,幾百年來歲月磨礪也沒有在上面留下多少痕跡,依舊平整如新。
老道竟然在上面踩出了足印。
燕妮雖然不知道老道有多可怕,但是看到老道這個樣子也知道我有危險,這一擊一定致命。
她竟然站到我的前面。
老道一愣。
他沒想到眼前這個人盡可夫的不要臉的女人竟然有這麼大的勇氣。
老道沒有憐惜美人之心,他舉起右手如雲龍探爪,似乎要隔空攫物。
這一掌抓下來,燕妮的性命就沒有了。
我抱住燕妮,推開,燕妮卻固執地站在那裏沒有動,腳下似乎生了根。
一動也不動。
「如果我們真的要死,我就死在你的前面。我不忍心看着你死。」
老道的這一掌似乎要拍下。
突然,身後那個道童凌空躍起,寬大的道破在半空中張開仿佛蝙蝠的雙翼,手中握着匕首由上而下用力刺向老道後心,直至沒柄。
道童落在地上,匕首沒有抽出,用力地在老道的身體裏旋轉翻攪,攪碎五臟六腑,鮮血像箭一樣飈射而出,染紅了道童猙獰的臉。
道童臉上帶着獰笑,眼中充滿復仇的快感,用舌頭舔着嘴上的血,雙手繼續用力。
他是要致老道於死地。
老道轉過身,一掌拍出,拍在道童胸口。道童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出撞在石壁上,慢慢滑落地下。
老道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道童,神情古怪而複雜,慢慢地,他的眼睛變得空洞,失去光芒,身體像一截木樁一樣向後栽倒,鮮血從身下流出來。
鮮紅的血,和凡人沒有兩樣。
老道似乎手下留情,沒有要道童的性命,只是讓他重傷。看着老道倒下,忽然劇烈地咳嗽,吐出兩大口鮮血。
怎麼會這樣?
燕妮從驚愕中緩過神,跑過去扶起道童,道童喘着粗氣,道:「我沒事,不要擔心我。」
燕妮拿出手帕,揩淨他嘴角的血,道:「你傷的這麼重還說沒什麼,這裏有沒有什麼藥可以止血。」
說完,她向四周望去,周圍除了一些簡單的日用雜品,什麼也沒有。
修道之人,陰陽和合,寒暑不侵,本來就很少吃藥,屋子裏怎麼會有藥,更何況是治療內傷的藥。
一個身居山門的道士,深居簡出,受內傷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道童道:「女施主不要找了,師父這裏沒有藥,我們不用吃藥。」
燕妮道:「你為什麼救我們?」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
道童道:「我不是救你們,是救我自己。」
「我是孤兒,師父從山下把我撿來,是我的恩人。」
「可是,他也是我的仇人。」
「自從師父服用了紅丸,天長日久竟然傷了男根,不能親近女人,陰陽雙休,性情大變,他就每夜都發瘋一樣折磨我,掐我,捏我,還親我,咬我,讓我痛不欲生。」
修道人禁慾的痛苦,是外人無法理解。
可是沒想到這個老道竟然有龍山之好,孌童之癖。看這個道童,雖然還是少年,卻也生的齒薄唇紅,面如桃李,眉目之間有一種男人少有的媚態。
「我一直想殺他,可是下不了手,畢竟是他把我養大。」
燕妮小聲嘟囔道:「這個老變態,真不是人。」然後有意無意地看了我一眼,半嗔半笑地道:「你現在還想不想吃那個鬼藥丸成仙了?」
我瞪了她一眼,她做了個鬼臉轉過頭。
道童繼續道:「前兩天有人送來了兩個人,是一個女人帶着一個女孩。那個女孩看到我胳膊上青紫的血瘀出奇地關心我,給我擦藥,還讓我晚上好好蓋被,不要着涼,要不會更疼的。」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這麼關心我,就像一個小妹妹關心自己的親哥哥。」
「我多希望有那樣一個小妹妹。」
他說的是我的女兒,我急忙道:「那個小女孩現在哪裏,能帶我去嗎?」
道童道:「我悄悄地放走了他們,師父曾經懷疑過我我,因為沒有人能從這裏逃脫,每天加倍地折磨我,可是我一直沒有承認。」
「我不能讓我的妹妹受到傷害。」
「謝謝。」
道童繼續道:「那個小女孩走的時候拉我一起走,我沒有答應,如果我走了師父一定會發現,那時我們誰也走不了。」
「小女孩臨走時對我說,如果我見到他的爸爸一定要告訴他,就說可可每天都想他,快點來把她接走,這幾天身上的蕁麻疹又犯了,身上好癢。」
女兒從小就有蕁麻疹,一直也治不好,犯起來身上很癢,每次都要用特製的藥膏為她止癢。現在我不在她身邊,不知道誰會為她治療。
我的淚禁不住流下來。
「女兒,你在哪裏,是爸爸不好,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道童用力站直身體,從身上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我,道:「這個是那個小女孩臨走時交給我,讓我如果見到你一定交給你。」
「你是她的父親,我聽說她已經沒有媽媽,不能讓她再沒有爸爸。」
「所以。我殺了師父。」
小孩子的感情簡單而淳樸,沒有功利目的,只要你對我好,我就會對你好。
大人渴望的真情在孩子身上就是這麼簡單,沒有原因,就是因為孩子單純。
打開信封,裏面有兩張紙。
一張是女兒的畫,畫的是一個男人人手裏牽着一個小女孩的手,小女孩穿着花裙子快樂地走在路上,身旁開滿鮮花,花叢中還有蝴蝶在飛舞。
畫上還寫着字,男人頭上寫着爸爸,小女孩頭上寫着可可。
幼稚的筆畫,簡單的線條,透出濃濃的情意,看得我心如刀絞,淚水打濕了信紙。
另一張寫着字,字跡清秀舒展,一共有四行:君見未相見,君忘未相忘。初見君面時,願君勿相忘。
落款只有一個字:雪。
燕妮看在眼裏,酸溜溜地道:「這好像是一首情詩,讓你到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去找他。」
「一定是女人寫給你的。」
我收起兩張信紙,沒有說話。
石室外一條石廊,陰森而悠遠,道童指着那條石廊,道:「從這裏走,就可以離開這裏。「
「小女孩很希望快點見到你,快去找她吧.」
「祝你早日找到她。「
說完,拿起手中的匕首用力刺進自己的咽喉,就像他剛才刺進老道身體時一樣用力,然後直挺挺地倒下,倒在老道屍體旁邊,死去。
他的眼睛睜着,並沒有合上,無神地望着頭頂,望着蒼穹,似乎在質問上蒼,為什麼生命對她這麼不公平,讓他這一生受盡人間苦難,沒得到一點人間關愛。
只是一個小女孩一點點的關心,就讓他用生命去回報。
我走過去,彎腰蹲下,伸手合上他的雙眼。
燕妮看着道童的屍體,眼角微微泛紅,道:「他為什麼要死,還死的這麼慘烈,難道就不能離開這裏換一個地方繼續生活?」
「因為他痛恨自己的生命,最後的一刀用盡了全力就是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看着道童的屍體,發出一聲嘆息。
「他就算活着,也不會離開這裏。」
石廊很長,牆上點着油燈,燈光幽暗,長長的石廊兩邊都看不到盡頭,不知道通向哪裏,也不知道應該朝哪裏走。
燕妮指着左邊的石廊,道:「走左邊,男左女右,以你為主。」
沒有選擇的時候,這也是不錯的選擇。
我牽着燕妮的手向石廊左邊走去。
燕妮也握住我的手,沒有任何拘謹就像熟睡中的妻子噩夢中驚醒會很自然地抓住丈夫的手讓自己安心。
石廊幽遠,石壁陰森,點點油燈忽明忽暗像鬼火在黑暗中閃爍,每走一步,清晰的腳步聲在黑暗中傳出很遠,單調而詭異,攝人心魄,我們仿佛走在遠古某個帝王的墓道中。
燕妮的手沁出冷汗。
這條石廊不知道究竟有多長。
走了大約半個多小時,眼前豁然開朗,出口竟然是一個山谷。山谷里芬芳翠綠,就好像一個好大好大的花園,其間還點綴着幾處亭台樓閣。
山外是寒冬,山谷里卻是溫暖如春,難道這裏就是傳說中的仙境?
石廊的盡頭難道就是仙境?
看到這一片花海,燕妮倒了下去,倒在柔軟的草地上,,在花叢中翻滾,空氣中飄蕩着花香。
女人天生像花一樣,所以他們喜歡花的芬芳,喜歡花的美麗,喜歡花的點綴。
燕妮摘下一朵花,插在鬢角,看着我,道:「我好看嗎?」
她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的恐怖和悲傷,已經沉浸在這片花海帶來的喜悅中。
「好看。「我淡淡地道。
花海中有一條花徑,花徑盡頭是花叢,穿過花叢是花徑,花徑盡頭,依然是花叢。
山谷四面山峰滴翠,群山環抱,碧空如洗,白雲悠悠,真是一處人間仙境。
花叢中走出一個道人。
又是一個道人。
燕妮看到有人來,站起身,摘下鬢角的花,警惕地看着這個花叢中走出的道人。
她已經對道人生出敵意。
道人道:「貧道雖是方外人,卻也覺得只有女施主才能配上這鮮花,不知道為什麼要摘下來,難道是怕老道的濁眼污了女施主的芳容。」
燕妮莞爾一笑,又插上鮮花,鮮花入鬢,老道竟然拍起手來。
她已經開始不在記恨道人了。
沒有女人不喜歡恭維,更何況是誇她漂亮的人。
道人道:「這裏已經多年沒有外客來臨,今天陳先生能大駕光臨,讓這裏蓬蓽生輝。」
他居然知道我姓陳。
我看着道人,道:「請問道長,這裏是什麼地方?」
道長道:「這裏是乾坤道府,是我乾坤道派弟子修行的地方?」
這裏是乾坤道派弟子修行的地方!
白石道人王炎三,還有石室中可怕的道人,都是在這裏修仙悟道?
道人道:「既然來了,不妨盤桓幾日,也讓我一盡地主之誼,消解心中未了俗緣。」
我的心立刻沉了下來,沉到底,一直沉到無盡深淵。
看來我們走錯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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