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皮島來說,這一次船隊到來讓皮島實力又一次?強,船隊帶來了皮島急需的糧草和錢財,有了這些,即便是現在莊稼還沒收成的時候,皮島也有了存糧,刀槍弓箭的庫藏也變得充足,然後,船隻帶走了人口,對於皮島來說無用的女人和孩童,這一次帶走了很多,而且還都給了價錢,這不僅減輕了皮島的負擔,還讓皮島發了小財。
臨走時候,船隊管事說得很明白,下次要來很多船,貨物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要人口,價錢好說,毛文龍大概一盤算,想要賺到足夠多的好處,又要維持住東江鎮的實力,那就要搜羅更多的人口,怎麼去搜羅?現在收容流亡已經不太夠了,要主動出擊,擊破建州女真在遼東和遼南的村寨,將那些已經甘心的遼東軍民帶出來!
這樣又是發財,又是造福,現在東江鎮有了餘糧,裝備也煥然一新,就該這麼行動了,毛文龍和屬下說的很明白:「這次若能擊破韃虜一部,斬首獲勝,然後奏報朝廷,現在天下危難,正是用人之際,我等富貴前程就不愁了。」
皮島東江鎮眾將都被毛文龍的這番話振奮起來,他們自遼東各處逃難到皮島,在這裏艱難求存,收攏逃亡而來的遼東軍民,心裏的確有光復遼鎮的理想,但同樣的,也想要功名富貴,在這亂世危難,他們這些從前平常的軍戶和生員,才能做到總兵、副將、參將和游擊,原來他們的根基在皮島,沒可能離開,可現在按照商人們帶來的消息,那徐州把大明打的大敗,這個時候,朝廷肯定是用人之際,如果大家立下功勞,朝廷肯定要把這樣的力量收到中樞使用,到時候大家這位置才是實實在在的富貴。
至於沉淪水火中的遼東軍民百姓,他們當然不會不管,他們覺得如果能掌握更大的力量再來,那比現在的效果更好些,毛文龍的這個倡導,讓眾將能說服自己,也能說服別人。
「我看那勞什子徐州軍只在港口附近活動,絲毫沒有深入島內的想法,應該不會有什麼圖謀,咱們準備咱們自己的,七月中下出兵,拿下鎮江堡和連城堡,然後圍攻鳳凰城,把那周圍的百姓全都收攏過來」
「現在就要讓外面活動的各個小隊收集消息,讓藏在韃子那邊的內應都活動起來,咱們要知己知彼」
「去和高麗人買消息,去問那些海商借船,有他們的大船,行事更方便一些」
下了決定之後,毛文龍就開始緊鑼密鼓的謀划起來,做這個決定之前,毛文龍先確定了那徐州駐軍並沒有什麼異常,然後才敢行動,現在和建州女真的戰鬥已經不像最初,只敢騷擾不敢硬碰,沒有十倍的力量不敢和對方動手,現在五百以下,只要比對方人多,那就敢迎戰,而且不落下風,當然,在遼東遼南地界,女真力量相對薄弱,皮島這邊反倒是有優勢,很難遇到五百人以上的力量。
之所以選在這個時間動手,是因為在六七月間,關外各處,無論是建州女真,還是高麗,都是去年冬季存糧快要耗盡,而秋季收成還沒到的關節,沒有軍糧自然就沒辦法大動,而皮島這邊通過貿易和騰挪有了一定積存,正是敵弱我強的好機會,等到了冬季,皮島就只有據守這一條路可走了。
將令傳下,東江鎮安排在遼東和遼南的探子都開始活動,這一次,東江鎮對徐州這邊封鎖了消息,借船也只說是去金州那邊送糧送人,在這個時候,對雲山行所有人都是盯緊了,皮島本就不大,原本對來自徐州的商戶並沒有什麼遮掩,任由進出來去,但現在則是只能在港口附近活動,好在羅晨和趙松那邊沒什麼不滿。
得到海上貿易的支持後,東江鎮實力的提升是全面性的,原本去往遼鎮地面的探子都是步行,只在幾個關鍵節點設置快馬,可這樣傳遞消息很耽誤時間,往往反應也不及時,現在則都有馬匹騎乘,在朝鮮那邊購買,還有少量的繳獲,有了快速的軍情呈報,打勝仗的把握也大了很多。
自高麗義州沿鴨綠江向南這三十里的江岸,?東江鎮探馬巡視的重點區域,高麗武備極弱,儘管口口聲聲說大明是父,子不能叛父,實際上卻在戰爭和敵對中兩不相幫,或者說以高麗的能力,想要幫忙也幫不上什麼,只能依靠東江鎮自己來警戒偵查,而高麗義州向南二十五里到三十里左右的江面,是鴨綠江最窄的江面,在這裏渡江最為輕鬆容易,必須要嚴加戒備。
皮島東江鎮的偵騎在朝鮮鐵山郡那邊上岸,沿着海岸的平坦地形一路向西,到鴨綠江邊後沿江向北,在距離義州二十里左右的地方就是交接匯合之處,被替換的偵騎並不是回返皮島,而是直接過江去遼東地域偵查,東江鎮軍民不少,可能派出去的偵騎夜不收數量不多,只能周轉運用。
六名偵騎來到平時匯合的地方,前面幾百步就是鴨綠江,原本這裏是高麗軍屯耕種之處,可現在都已經荒蕪廢棄,因為這鴨綠江邊就是建州女真和東江鎮兵馬拉鋸的地方,建州女真可不管這裏是高麗領土,高麗也沒能力去攔阻,只能躲遠些別被波及,這也是他們為什麼支持東江鎮的原因。
大夥來到廢棄村寨附近的小樹林邊,將坐騎拴好,拿着乾糧開始吃起來,雜糧烙餅,醃菜和魚乾,伙食相當不錯,這也是因為同徐州的貿易而來,從前出來的話,只能帶一天到兩天的乾糧,其餘自籌,所謂自籌,無非是向沿途的高麗村寨農戶劫掠乞討。
「吃完了,留一個人放哨,其餘的抓緊眯一會,大帥要用兵了,咱們跑在前面的可不能含糊!」帶隊的總旗吩咐了句,下面都吆喝着應了。
有人去收拾餵馬,有人坐在那裏遲疑了下,低聲開口問道:「郭老大,都說那徐州造反,已經把關內的官軍滅了大半,咱們接下來怎麼辦,要和這徐州人廝殺,還是那個」
「廝殺,廝殺個鳥,你沒看到那港口邊上的徐州兵,和那些大帥的親衛一樣,幾百全身是鐵的精銳,手裏還他娘的都炮,咱們怎麼去打?再說了,糧食什麼的都掐在徐州手裏,娘老子都被送到海那邊了,你想餓死,還是想被滅門?」那總旗毫不客氣的反問道,問話那人被問的張口結舌,嘿嘿訕笑着不出聲了,其他幾人都睜開眼,他們對這個話題也是很感興趣。
「抓緊睡,抓緊睡,這些事輪不到咱們操心,有大帥把握着呢!咱們啊,就是和韃子拼,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郭姓總旗悶聲說道,其他人重重點頭,逃到東江鎮又敢做偵騎這等危險營生的,都是和建州女真有深仇大恨。
但想要立刻睡着也不容易,剛才議論這些牽動心事,每個人都在這邊閉眼睛琢磨,奔馳來此,大家都是疲憊,沉默了一會睡意上涌,迷迷糊糊的就要睡去,正在這時候,卻聽到馬匹嘶鳴,眾人都是清醒,隨即聽到了密集的腳步聲。
身為偵騎哨探,經歷的危險場面多了,立刻反應過來,幾個人都是翻身站起,手上拿着兵器,不必說就知道有敵人來襲。
「是韃子!」有人怒聲喝道,衝出來的人儘管穿着高麗百姓服色,可頭上帽子卻已經掉落,露出了金錢鼠尾的髮式,是建州女真的士卒!
可他們剛剛站起,卻聽到破空呼嘯,幾根箭從四處射來,有三人猝不及防,中箭倒地,那郭總旗下意識的閃避了下,卻被那箭命中肩膀處,建州女真用大弓射重箭,箭簇比大明的長弓,蒙古的角弓都要粗大沉重,箭簇入體,立刻破開好大傷口,鮮血噴涌而出,整個人的力氣也迅速的消失。
郭總旗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從四處衝出來的建州女真士卒也知道他活不了,幾個人去檢查其他人,還有人追向逃走的那個,那逃走的看着前面有人攔阻,知道自己逃不了了,怒吼着抽刀衝上去,被面前那人擋開,身後又被鐵骨朵砸中,腦殼都碎了。
去餵馬的小劉肯定也凶多吉少了,他這一趟差事跑完就夠上船的資格,還特意說了媳婦,沒想到躺在地上的郭總旗的視野正好是江邊方向,看到江對面突然塵土飛揚,有許多人放下船隻木筏,正在準備渡江。
郭總旗眼前已經模糊了,大量失血也讓他瀕臨死亡,臨死前,郭總旗只是在想自己的弟弟,兄弟兩個逃到山上,被韃子搜山,就要到跟前的時候,他弟弟跑出去引開了人。
「這混賬世道」郭總旗最後說了這麼一句,過來補刀的女真士卒只看到這被射殺明軍頭目嘴動了動,沒聽到什麼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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