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和農戶是我們的基本,這個要有一根紅線,任誰也不能過這根紅線,過線了,我們也就不穩了!」趙進說這個的時候,很多人都納悶為什麼用「紅線」這個詞,不過這個道理大家都是贊同,有糧不慌,無農不穩,這個是至理名言。
當趙進自稱將軍,徐州趙字營改為趙家軍之後,朝廷關於會剿徐州的消息也到了這邊,趙進和夥伴們自然比大眾早知道些時日,不過徐州以及周邊百姓知道這個消息後,卻沒有上次那麼大的反應,何家莊那邊也沒有人去搬家回遷之類,倒是有富貴人家派僕役上街看了看,發現一起如常也就不理會了。
按照知州衙門那邊傳來的消息,當徐州知州童懷祖看到公文後,只是冷笑着丟到一旁,和身邊師爺說了句「荒唐」,然後就忙着去清點賬目,如今童懷祖和師爺合股開了個酒莊,專門從徐州這邊販運燒酒回鄉,利潤很是豐厚,現在已經沒什麼心思忙碌政務。
話說回來,童懷祖如今也沒什麼政務處置,他連辭官的心思都沒了,幾次辭官,鳳陽巡撫那邊都沒有絲毫的反應,托朋友去吏部那邊詢問,也不給任何回應,童懷祖也就看明白了,這麼多年他也摸清了趙進那邊的做事風格,索性安居下來,還在何家莊置辦了宅子,時不時過去住一段。
眼下徐州以及趙進切實控制範圍的地方官們處境都很微妙,他們倒不用擔心安全,只要不做什么小動作,趙家軍懶得理會,微妙所在是朝廷和上司,從上到下都已經無視了他們的存在,但又始終保持他們的存在,頗有些州縣官員任期已滿,但沒有任何調轉升遷甚至致仕的指令,只有一張簡單的公文過來,上面都是差不多的文字「再留一任」,朝廷又管不了這些地方,又要保持這樣的存在,就只能用這種無聊無賴的法子了。
朝廷的這個動向非但沒有讓徐州趙家軍控制區域內驚慌,反倒是讓河南、北直隸以及山東登萊鎮,以及南直隸江北廬州府、安慶府、滁州、和州官民都是驚懼非常,紛紛向其他各處搬遷,更有趣的是,還有向徐州控制區域內搬的。
漕糧糧價開始暴跌,但徐州旺盛的需求很快讓價格變得平穩,在清江浦和江南的生意人們開始還是習慣性的發愁,因為只要開打,漕運必然會受到很大的影響,糧食貿易因為徐州這邊旺盛的需求還好說,可輸入北地的其他貨物怎麼辦?但這個發愁只不過是習慣反應而已,大家都知道法子,而且這法子更簡便便宜,那就是走海路。
你願意把貨物直接送到京師,有餘家的沙船可以雇,你懶得折騰,可以直接把貨物送到蛤蜊港或者海州港,那邊的海商手裏銀子太多了,多少貨物都能吃下,不管是販運到外洋,還是送到天津那邊,獲利都是豐厚。
在這樣的局面下,清江浦很多豪商心裏卻在暗自惶恐,清江浦能如此興盛,能成為天下間的財貨樞紐,大家能有今日的身家,靠得就是這運河,可現在對運河的倚靠越來越少,漕運開始轉向海運,那大家的將來在何處?
對此等心態,周學智所在的貿易廳了解的很清楚,這種心態就是清江浦和揚州豪商屢次參與敵對徐州趙家軍的重要原因,貿易廳沒有什麼威逼利誘,只是講述道理,海運能替代的不過是清江浦去往京師的運輸,可通過徐州向河南、山東、山西、陝西甚至北直隸南部的各條商路卻不是海運能替代的。
已經成為區域核心的徐州那邊,需要清江浦匯集的大批貨物,徐州和清江浦之間最方便的交通還是運河水運,等到運鹽河修通,清江浦依舊是天下的財貨中心,到時這清江浦就是連接徐州、海州港以及江南各處的樞紐之地。
無論大家信或不信,目前清江浦這邊的生意還算是興盛,糧食或者就地發賣,或者用漕船運送北上,然後一船船的貨物自清江浦出發,運送到海州港和蛤蜊港,然後換成銀子回來,貨物被海商們運走,清江浦的商人們總覺得自家天下無雙,這次卻知道天外有天,海商們的購買力好似無窮無盡,多少貨物運過去他們也能吃下,到這個時候,那些眼光只在運河上的漕運豪商們才意識到市場不僅僅是大明天下。
徐州集市上那邊的銷售鋪貨同樣興旺,牛車、馬車還有駱駝組成的商隊從山西和陝西渡過黃河而來,然後滿載而歸,這些貨物不僅是賣到山西和陝西,還要去往塞外草原,還要去往西域各處。
誰都知道要打大仗了,可生意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甚至還因為徐州兵馬的軍需暴增,讓大家結結實實的發了一筆財,相比於這個,大明朝廷則是徵發徵用為主,勢力通天的豪商固然能在兵部和戶部拿到大筆銀子,可沒有背景靠山的就要吃大虧了,眼下居然有北直隸的商人逃進徐州
當然,江南那邊的商人們一邊生意照做,一邊鼓動着京師的黨人們對徐州作戰,與其在徐州強豪的地盤內發財,還不如把這個地盤拿過來,或者交給自家人掌控,這樣就沒必要繳納那麼多費用,還可以坐地收錢,貿易廳對這些人的態度也很平和,只要你按照規矩來做生意,那絕不會攔着你發財賺錢,反正這些豪商賺的再多,也沒有一文錢貼補到朝廷和官軍身上。
伴隨着商業貿易興盛,徐州的各個工場也在擴建招工,連軸轉的進行生產,歸德府和臨近開封府的很多田地,無論對徐州敵視與否,都開始種植棉花,徐州那邊提供棉種提供人員指點耕種,甚至還特意下了定金,怎麼算都比種糧要合算很多,大批來自河南的勞力湧入徐州的各個工場。
但相對的,趙家軍農墾田莊第一次感覺到了人力的不足,在最開始的時候是人多地少,種出來的收穫維持不了溫飽,還要依靠外來的輸入,後來田地多了,人也多了,收成越來越好,不僅能自給自足,還可以供應外面,甚至還有空餘的人力紡紗織布,但青壯們被選拔去做候補軍兵、軍兵和團練,有各項技能的去做工匠,還有不少人被招募去做工,另有那些有才華勇氣的人被選拔出來做莊頭管事等等。
在於此同時,趙字營控制的地盤還在擴大,山東兗州府、南直隸的鳳陽府都是地方廣大,可兗州府因為災荒和戰亂人口稀少,鳳陽府因為中都所在等原因同樣人口不足,這兩處都只能說是地廣人稀,徐州控制的莊丁分攤下去已經有些不夠了。
雲山行和貿易廳下的各處商行一直在鄰近各省招募屯墾莊丁,可這兩年周圍沒什麼災荒民亂,對於故土難離的百姓們來說,只要能活下去就不會背井離鄉,而江南和江淮的地震也帶不來太多人口,因為這邊富庶繁華,自我恢復的能力很強,至於遼東那邊,眼下遼東皮島各處才剛剛開港,朝廷又是這般開戰的架勢,更不要提鄭家大幫還沒有理順,運送招募人口陷入停滯。
有足夠的田地卻沒有足夠的人來耕種,這是趙進和夥伴們的一塊心病,沒有足夠的人口,沒有足夠的糧食,對後繼壯大和根基穩定都是麻煩,所以眼下最要緊的,就是保持直接控制人口的增長。
「招募遼民是最要緊的,此外就是抓捕俘虜」大家對這個都有共識,想要做到這個,只有開戰。
既然朝廷想要大打出手,那就不是徐州擅自挑釁,不會有人覺得徐州一意謀反,現在天下人所看到的是,徐州沒有什麼狂妄自大的要求,沒有要求官職,沒有要求地盤,甚至沒有要求錢財,可大勝之下的如此低調,但朝廷卻執意興兵。
大明官員士子對朝廷此舉大多是支持的,哪有惡霸豪強不知好歹,對朝廷指手畫腳,長此以往,體統何在,規矩何在,若是其他人照做那豈不是處處大亂,而處於戰場以及周圍的各處,北直隸東南部分,山東全省,河南西北部分,以及南直隸江北大部,則是士紳百姓都極為反感,心想朝廷未免太不知道好歹,那趙家軍如此大勝卻給朝廷留了那樣的體面和分寸,可朝廷怎麼就這樣不知道自愛?還要讓地方上遭殃遭禍?
「閹黨不行了換清流來,等把清流也打垮掉,就沒有人再敢上來招惹我們,這次我們要拿出足夠的力量,給朝廷一個教訓,也讓天下人知道我們的力量」趙進在議事廳中朗聲說道。
他說得肅穆,可身在議事廳的幾人神情卻很古怪,王兆靖、吉香和劉勇三人彼此交換眼神,都是忍不住笑,如惠則是輕聲咳嗽,到最後王兆靖笑着說道:「大哥,你不總是說低調內斂嗎?現在怎麼要大張旗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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